和莹莹一起长大的四个人,红霞已经死了,诗雅也在燕返水阁浴火而亡,如今就剩一个莹莹还有不知所踪的芍药。看着眼前的金盒,千暮雪也是感慨万千。
桂月宫的四个千机锁,每一个解锁办法都是对应的名字。千暮雪伸出如青葱一般的手指,缓缓的点在金盒的盒盖之上。缓缓的滑动,写出了芍药的名字。
“咔”突然间,金盒发出了一声脆响,原本安静的金盒仿佛被启动了一般缓缓的转动。盒盖慢慢的升起,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一般慢慢的打开。
“真的是芍药?”莹莹捂着嘴巴,眼泪不自觉的哗哗流了下来。
宁月怔怔的看着缓缓旋转,缓缓打开的金盒,眼眸上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宁月对于芍药的情感,绝对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在宁月的心底,一直有芍药的影子。
因为芍药是宁月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宁月脑海里思念最多的不是千暮雪,而是芍药。她的温柔,她的婉约,是宁月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金盒渐渐的停下了转动,盖子也仿佛完全盛开的花朵一般张开。三人连忙上前,望着盒子里的东西都纷纷错愕当场。
原本以为,这么价值连城的金盒,里面承载的东西应该是无价之宝。但三双眼睛看到的,却是一撮漆黑的头发。头发的两头用红线绑住没有散开,就像一根细细的辫子。
宁月轻轻的拿起秀发,缓缓的放到鼻下轻轻一嗅。
“宁公子……你醒了?”
“宁公子,你怎么样?”
“宁公子何故这么看着人家?”
还是当年在朦胧之中嗅到的味道,当年芍药温柔的喂自己水喝,那一撮头发就垂在自己的鼻下。这个香味,宁月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还活着!”千暮雪的声音和平静,但宁月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欣喜。
“是的,她还活着……但是,芍药为什么让人送来这个金盒却不愿意来和我们相见呢?她又为什么要送一撮头发过来呢?”宁月皱着眉头说道。知道芍药还活着,他自然很高兴,但同时,心底却无比的复杂。
“姑爷,芍药姐姐的意思是与你结发,永结同心!难道姑爷对女儿心思就这么不了解?”莹莹一边脱口而出的说道,但说完,顿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姑爷又不是女人,我怎么知道?”宁月淡淡的说道,拿着金盒大步向门外走去。
宁月不知道么?他当然知道!就算一开始不知道但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已经知道了。但宁月宁愿不知道,因为他害怕,害怕辜负千暮雪对自己的情。他心底明白,芍药自始至终在自己的心底某一个角落,哪怕千暮雪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
宁月是男人,但男人是博爱的动物。无论在动物界,还是人类社会,男人都是如此。宁月一直以为他对千暮雪一心一意,他对千暮雪刻骨铭心。但是,当宁月捧起那撮头发的时候,那一刻宁月的心底有了一丝心动。
“寿伯,寿伯”宁月跑出院子,一路向库房飞奔而去。
“少爷,老奴在呢”
“替我查一下,这个金盒是谁送的?”
“是!”宁寿连忙向库房跑去,不一会儿捧着一叠账本跑来。每一个来宁府送礼的宾客,送的什么,价值几何都有专门的账本记载,这是他们这些下人的职责。
短暂的翻找之后,宁寿拿着一本账本来到宁月身前,“找到了,这个人叫鬼狐狸。是京州武林的人,在半个月前送到府上的。当初和收礼的人说过想在江南道谋一份差事,这事也在账本中记下了。
不过也许是他不懂江南道的规矩,要在江州武林谋一份差事,直接去武林盟各堂口报名就行了。当初收礼的人对他指名了路,还要将金盒退回但被他拒绝了。”
“鬼狐狸?京州的人?”宁月默默点头,转身再一次回到了房间,千暮雪正在屋里等着,看到宁月回来也连忙站了起来。
“找到了么?”
“是一个叫鬼狐狸的人送来的。他是京州武林的人,难道芍药在京州?”
“不要妄加猜测,还是找到那个鬼狐狸再说吧!”千暮雪淡淡的说道,宁月默默的点头再次向外走去。
“等等!”千暮雪突然叫住宁月,从屏栏之上取出一件外袍温柔的替宁月穿上,“芍药是第一个跟我的,在我心底和她情同姐妹,你一定要找到她啊……”
“放心,我会的。”宁月郑重的承诺到,身形一闪,人已消失在房间之内。
江州武林盟,金陵总坛。
宁月坐在会议室端详着眼前的金盒,越看,宁月心底越吃惊。之前没有好好看,现在一看,这个金盒还不是普通的黄金打造,而是有一整块狗头金雕刻而成。
天然的狗头金远比从金矿中提炼的黄金值钱。因为稀有难得,天然狗头金一直是财力雄厚的商贾收藏的宝物。如此整块狗头金雕刻而成,这个金盒的价值远远高出其本身。
“泰兴府分堂堂主庞泰,参见武林盟主!”
“庞兄,这里没有外人无需这套需礼。庞兄,我如此着急将你叫来,是为了向你打听一个人……”
庞泰在进来的一刻,眼睛已经盯上了桌上的金盒,眼珠一转心底已经知道了宁月找自己来的目的,“盟主是想找鬼狐狸?”
“哦?你怎么知道?”
“盟主桌上的金盒就是鬼狐狸送的吧?”庞泰淡淡的一笑,随意的坐在宁月的下手位置。
“不错,他在哪?”
“他现在在罚堂!”
“嗯?刚刚加入江州武林盟就进入罚堂?他犯什么事了?”
“正是因为盟主眼前的这个金盒。一个月前,一艘从江北开往江南的客船意外漏水沉没,船上七十九人纷纷落水。好在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江上往返的船只,无论客运还是货运都会定期检查,断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事发当天,也正好是属下负责江上安全。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属下自然要好好调查。后来发现,客船是被人凿沉的。”
“鬼狐狸做的?为什么?”宁月疑惑的问道。
“为了这个金盒,这个金盒并不是鬼狐狸的,而是两个草原胡虏的。那天我刚巧在附近巡逻,看到鬼狐狸在客船上起了争执,而在打斗之中,胡虏的包裹被打散,其中就有这个金盒。盟主,这个金盒有什么东西么?”
“这个金盒中装着我故友的东西,我那个故友失踪很久了。原本以为找到了线索……想不到竟然不是!那两个胡虏呢?还在不在江南道?”
“据鬼狐狸交代,金盒被他偷盗之后,那个草原人曾经来找过他,原本鬼狐狸以为必死无疑,但不知为什么那个草原人放过了他并且直接离开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两个草原人。”
“难道芍药在草原?”宁月磨蹭着下巴默默的想到。宁月迫切的想知道芍药的下落,甚至希望立刻找到芍药,但在得知线索指向草原之后,宁月却又不得不放弃。
草原现在可谓暗潮涌动,而且整兵待发虎视眈眈于九州中原。宁月此刻的身份不好潜入草原,况且也没时间潜入草原。草原连绵万里,又不知道那两个草原人的身份,就算去了草原也无从找起。
莫无痕留给自己锦囊显然有要事托付,能给自己一个月时间已经是体恤自己了。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跑到草原去,玄阴教起了动乱就后悔莫及。
“那个鬼狐狸既然手脚不干净,为什么会将他扔到罚堂而没有逐出江州武林盟?”宁月放下思绪之后好奇的问道。
“当初得知是鬼狐狸凿沉客船,而且他还加入我泰兴府分堂之下我也是又气又笑。这鬼狐狸端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跟我玩灯下黑的戏码。但当我打算将他驱逐出去的时候,那鬼狐狸竟然死活不愿。说什么哪怕遭受三刀六洞之刑也不愿离开!”
“哦?他怎么有这么高的归属感?这不合理啊,他不是刚来江南道么?”宁月顿时觉得有意思了。
“不错,这鬼狐狸刚来我江南道当然不可能有如此高的归属感。而且鬼狐狸是邪魔外道出身,出道江湖,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精。这样的人,我自然不会容他。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却让我迟疑了下来。
“哦?什么问题?”
“是谁天生就是走歪路的?是谁一生下来就注定不能堂堂正正的?”庞泰看着宁月,眼神分外的凝重。
“你想到了谁?”宁月的眼神猛然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琼星!”庞泰毫不闪躲的看着宁月的眼眸,“是琼星,我知道她临死前说的这话。琼星没法回头,但我想给鬼狐狸一个机会。”
“当年我也想给琼星机会,但是她不给自己机会。你想给鬼狐狸机会,他还能回头么?”宁月的眼神无比的锐利,仿佛两柄利剑,自刺庞泰的眼眸。
宁月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有些人,走了邪路还能回头。但有些人却早已无法回头了,如果血债累累,如果已经害的人家破人亡,这样的人要放下屠刀就得先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