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微微一笑,抬首看向诸天封神,“这才是最为真实的自我,也许在宇宙之外,还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在那些我们所不能感知世界里,我们的确如蝼蚁一般,但是在这里却不是。我们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感官,一样的血泪,甚至他们的本源也来自于三界,在他们面前,我们怎么可能只是蝼蚁。他们试图吞噬三界的理由,我们无从知道,但守卫我们自身的命运,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反对,我们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稳稳地守卫在这里,守护我们身后的众生。”
神光巍峨,神圣的光影之中,众神的眼神终于为之改变,如果说之前未央所说的那些话,只是让他们感觉到触动,那么此刻秦烈所说的一切,则让他们已经熄灭的战意再度燃烧。
勘破神道,原本是他们所拥有的至高无上的境界,但是正如同魔尊斥责帝清寰一般,他们在求取封神乃至更高的境界中,已经渐渐忘却了自己的本源,所以当他们面对三清天时,才会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战意,但是诸界高手,却在自我本源的驱使中,为了求取自己和至亲的生存,而凝结起所有的勇气。
宇宙万物,自有大道,但是生命的意识,同样是真实的存在,既然生命已然出现,那么他们理应付出一切去求取生存的权利。
一念千转,虚无天神终于微微一笑,“看来我们都已经老了,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是——”
魔尊从容说道,“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就算不是属于我们的时代,我们也可以以我们的命运,来终结上一个时代,让他们可以真正主掌新的时代。”
虚无天神轻轻一笑,“原来你一生的命运,并不是颠覆三界,而只是将他们导引到新的时代而已。”
魔尊目视远天,缓缓说道,“只有颠覆从前的秩序,才有新的时代出现,如果只是从前的世界,他们又岂能走到今天的高度。”
“你说的不错。”虚无天神含笑说道,“说来奇怪,从前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始终不服,现在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如此服气。”
魔尊闻言一笑,“这也许正说明,我们都已经老去了,往往只有在真正老去之后,才会更多求取彼此的理解。”
“是啊——”虚无天神的目光变得悠远起来,“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个孩子的出现才会这样难得吧,但愿我们所做的一切,能够为他开辟出一条真正的大道。”
魔尊目视虚无天神,决然说道,“一定会的,所谓的命运之子,又岂会辜负命运。”
两人相视一笑,在所有人心中化生出一道暖流,这些暖流驱走他们所有的恐惧,最后凝结在一起,也将他们所有人凝为一体。
秦烈目视长空,长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觉悟,在我彻底陨灭之前,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点。”
平育天神负手而立,望着无边远处,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许久,平育天神终于说道,“总有一些事情,将我们都置身于两难的处境,也总有许多事情,很难达成共识,最终决定一切的,仍然只是力量。”
众人听着平育天神这番似在感慨的话,不由得纷纷颔首,无论是一族、一界,还是三界之外,无垠宇宙,始终都跳不出这个藩篱。
力量,果然是宇宙终极的法则吗……
一念沉吟,一念万古。
蓦然之间,神光无极,纷然自九天射落,神圣的吟声纵横宇内,所有人体内的神力,在这一瞬间仿佛尽数幻灭,无数人就此跪倒,眼中露出虔诚的敬畏。
只需要一瞬的时间,就可以让所有人发生改变,片刻之前灼烧的战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为虚无,每个人都虔诚地望着神天,这里是永恒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也不会有任何人会违抗。
平育天神的眼中,同样露出无限的敬畏,他和所有人一样,跪倒在神天之下。从某种程度来说,三清天的力量由他召唤而来,但是对于这些力量,他同样无从抵抗,而只有虔诚的敬畏。
诸天封神,上古神明,每个人的眼神都发生彻底的改变,都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三清天。
在这种情况下,秦烈和魔尊依旧笔直地立于大地之上,就显得分外的突兀。
魔尊负手而立,他的目光依旧如此沉静,即使他所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三清天。
秦烈的眼神则远远没有魔尊那样平静,他体内吸收了龙变梵度天,龙变梵度天虽然境界极高,但对三清天同样拥有最高的敬畏,所以他同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秦烈依旧傲然挺立。
魔尊的笑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柔和,即使面对萧御也没有,当他亲眼看到秦烈所做的一切之后,他对秦烈的欣赏,已经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甚至比萧御更高。
如果算及魔尊对于萧御和他的相似而生成的好感,他对秦烈的欣赏显然至为难得,竟然让他在一瞬间生出某种忌妒。因为从本质上,秦烈是始源天神选择的人,而萧御则是由他选择,两者的比较之下,魔尊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输给了始源天神。
“年轻人,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欣赏一个人。”
秦烈从来没有感受过像此刻这样的压迫,即使只是勉强站稳,也似乎耗尽了他一生的力量,他忽然很感谢魔尊,因为如果没有魔尊在旁边稳稳挺立,他或许也像所有人一样跪倒在地。
当他和魔尊一起立于大地之上,即使如此勉强,这一刻他的身影也变得如此伟岸,如此巍峨。
“前辈——”
秦烈强行忍受着无极的痛楚,以最为平和的语气说道,“我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但或许我已经等不到他了,在这三重神天之下,我看到了自己的终点。”
“能看到终点,也不失为一种幸事。”魔尊的目光依旧如此沉静,“但既然连看到终点都可以承受,又还有什么不可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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