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微微一笑,“靳将军果然大度,不愧神将之名,只不过”萧御语气倏然一转,“将军背对公主,居高而立,是否是对公主不敬。”
萧御的语气很平和,但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众人的脸色再度为之一变,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点,却没有人会说出来,因为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考量,也正因为如此,靳云才敢肆无忌惮,就这样当着所有重臣的面,牺牲宁君惜的尊荣,来宣扬着自己的威势。
但是偏偏,在偌大御极殿上,有一个不受规则控制的人,那便是萧御,所以他也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仿佛丝毫没有考虑到会带来怎样的结果。
萧御当真不知道吗,自然不是,以他的智慧,很清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而他刚才所说的,就是他认为应该说的话。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点,其一自然是为了维护宁君惜的威严,没有人说话,不代表没有人懂,他只是把众人心中想到,却又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而已,虽然只有一句话轻轻点到,给所有人带来的震动却远远不止这么一点。
其二,则是借机打乱靳云原本的部署,无论他之前有怎样的计划,有他从中作梗,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碍靳云,有些宁君惜暂时不方便做的事,以他出面来做,自然再适合不过,既然宁君惜和靳云都会各自掀起高潮,他不妨在此之前把气氛弄的更热烈一些。
至于可能带来的后果,萧御自然更加没有畏惧。
果然靳云脸色瞬间一黑,他自幼深受教导,城府一向极深,纵然在萧御面前表露得急躁和浅薄,其实多少不过是为了让宁君惜不至于太忌惮他而做出的表象而已,但是他终究出生太过显赫,一生又太过顺遂,所以难免会有骄傲,这种骄傲就算不表现在脸上,也一定根植在心里。
“我对公主一向礼敬有加,举国无人不知,阁下既然是公主的客人,就应该知晓轻重,有些话,实在不是阁下这个外人可以说的。”
“哦,这可奇了。”
萧御面带笑意,“将军既然敲响三世神钟,又将在下召至御极殿,怎么又说我是外人。”
靳云冷然道,“阁下莫非以为这三世神钟是为阁下敲的么,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萧御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这样么我还以为将军忌妒我受公主礼遇,所以才敲响神钟,想借满殿高手震慑在下了。”
靳云眼神愈加冰寒,并不仅仅是因为萧御所表现出来的无礼,而是萧御在无礼背后的目的,在初始的愤怒之后,他开始重新思考这背后的原因,也因此将怒气强行按下。
以他多年的经验,如果没有公主在后面有什么动作,这么一个来自外邦的人,怎么可能在御极殿中,当着所有重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萧御看似狂妄无礼的背后,一定有些更深的所在,而这些或许正是他最为忌惮的,相比于萧御眼前所表现出来的狂傲,他更在意萧御在这个暂时还没有浮出水面的计划中,究竟扮演这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这个角色很重,那他难免要庆幸一二,以如此一个无名的角色,也想撼动御极殿在缘梦之界的地位,未免太过无知,宁君惜自然不是无知的人,相反她还十分聪明,但在威势逼迫之下,也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就算萧御只是一个引子,对于他来说仍然有利,因为很多原本计划想做,却没有理由去做的事,正好可以借助这个由头,所以若是一切皆无便罢,如果果真会发生什么,对他也一定不是一件坏事。
所以靳云脸色虽然冰寒如铁,其实却没有多少担忧,如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萧御竟然能反过来给他带来某种契机,他一定不会错过。
一念及此,靳云傲然一笑,“原来我敲响神钟,竟然给阁下带来如此大的误会么,这倒是本将的不是了。”
众臣原本以为靳云会动怒,没想到最终却将这些怒火尽数压下,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有耐心,这和靳云往日的个性全然不同,原本还以看热闹的心态关注这场纷争的人,开始认真观察眼前的局势,在这些表象的后面,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深意,否则一旦发生什么事,他们却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到时候一定会后悔无及。
萧御微微一笑,“靳将军果然胸怀宽广,但是有公主在前,皇帝在上,却擅自敲响三世神钟,是否仍然僭越了。”
这番话问的更很辣,即使是诸天殿主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变化,其实萧御说的这些并没有多少深意,御极殿中人人皆知,但是真正敢将这些话说出来的人,却只有萧御一个。
“萧公子误会了”
宁君惜清冽的声音轻轻响起,却拥有着至尊血脉所独有的无上威严,“在父皇一朝时,就因为御极殿殿主功高无极,所以特赐此权,可以不经禀奏而敲响三世神钟,召集举国重臣,所以靳将军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僭越之处。”
靳云没想到宁君惜竟然会替他说话,虽然不明其意,但是这些话由宁君惜说出来,无论如何也比他说要更好。
“多谢公主靳氏一族永远忠心于皇上”
“永远么我看未必。”萧御眼中的笑容愈加没有遮掩,“靳将军这句话在我听来,没有丝毫的诚意,反而显得十分刻意。”
“放肆”
十二卫大将军之下,一人愤然出列,连殿中监也未请示,“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妄言无极,羞辱我王朝神将,将军已经一再退让,连公主也出言解释,你竟然还敢一再中伤,一定是敌国所派公主,臣奏请擒拿此人,交于大理寺论罪”
不经殿中监而直奏,原本已属无礼,但他如此激愤,是为了维护靳云,而这里正是御极殿,所以即使是殿中监也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