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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年

    山中无岁月。

    当袁来坐在千山峰顶寻求突破之道的时候,外界仍战火连连。

    在战争开始不久,便有许多人预测这场战争绝不会拖得很久,甚至有人放言剿灭叛军三月足够。

    但是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们一巴掌。

    不,不只是一巴掌而已。

    如果这些人在最初的时候有能力知晓未来的种种变化,他们或许便会乖乖地闭上嘴巴。

    在张陵起兵之前,处于和平中的人们对军队的强大已经开始慢慢淡忘,并且也开始有意无意忽略强军与弱军的巨大差别。

    以至于一些人认为只要用人海堆上去,并予以足够的后勤补给,就是攻无不克的。

    在某种程度上这个想法并不算错,战争打到后面就是拼钱拼资源,在这点上朝廷不惧任何人。

    但是让一些老臣吃惊的则是当战争一点一点延长时间,西北那两三个州府的贫瘠之地竟然能源源不断地输出钱粮甚至是士兵。

    这才是让他们想不通的,这时候一些掌管钱粮的经济类官员才恍然大悟,明白己方之前的许多年对西北的财力、粮食储备以及动员能力严重低估了,或者也可以说是对方掩藏的很好。

    后者是个好理由,可以堂而皇之地说不是我方不努力而是敌人太狡猾。

    总之,无论是西北军的后勤还是前方士兵的战力都在不停地打破一些人的认知。

    这种打破慢慢成了一种势头,以至于让许多原本盲目信任朝廷强大的草民也开始摇摆起来。

    这种现象很可怕,可惜京城居庙堂之高的官员们并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问题。

    民心正在慢慢转移。

    草民的意思不只是说人命如草的低贱,还有个意思就是这群人真的就是一群墙头草,哪一方的声势大,就往哪边朝拜。

    所以在战争开始第四个月,民间的风向开始有了变化。

    这些细微的变化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是西北军的智囊们却为之兴奋。

    这是个好兆头。

    而对于朝廷而言,麻烦就要多得多,朝廷太久没有打仗了,以至于从上到下对刀兵都生出了一种梳离感,这种感觉平常无事,而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朝中有本事的将领太少,而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更多。

    这个问题第一次被爆发出来是因为一位大将的倒戈。

    一直死死拖住申屠沃甲大军攻势的那位被评价为缩头乌龟的启国将领在面对同僚和上官的指责之际,勉力支撑了一段时间,权力却越发被消减,人也心灰意冷,西北军看准时机进行了一次成功的策反,这次策反的成果是被死死挡住的西北主力大军宛如被堵的洪水,一朝释放,便是轰然前行。

    攻城掠地,一时势头无两。

    相对于军队上的顺利,在修行者的较量上两方却陷入胶着。

    朝廷人多但心不齐,西北人少但皆没有后路。

    两者各有优缺,互相陷入拉锯战。

    而在最顶端的较量中则竟然是西北军略占上风。

    久居南洲的那个宗门再一次正式出现在世人眼前,便爆发出可怕的底蕴,南宗的高手大批赶往战场,成为了朝廷修行者的噩梦。

    四境层级的交战以卢山陈太华之战为开始,轰然拉开。

    这是一场卷动整个修行界的大事件,几乎没有宗门势力可以独善其身。

    每一天,都有修行者死去,也有青涩的少年修行者变得成熟。

    死去的人中不乏四境陨落,当然更多的则还是底层的二境三境。

    风险当然也伴随着机遇,生死之间的磨练是另一种极为有效的修行方式,虽然很残酷,但是的确有效。

    各大宗门的年青一代几乎每一天都在成长,活着的褪去青涩,变得沉稳,境界也不断拔升。

    死去的则成为修行路上默默无闻的铺路黄土。

    而这样的事,每一天都在上演。

    时间在飞逝,在这种“充实”的日子中,很少有人会去有心思感受时间的流逝。

    人们关心的只有自己的下一场的胜负,另外就是饭后对于整个战局的谈论和关切。

    于是,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度春秋过去。

    又是一个春天到来。

    “前面扎营!”

    骑在一匹身披伤痕的高大战马之上,韩叙冷静地发出命令。

    他身旁的大队士兵立即领命前行。

    一年过去,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轻浮本性,只有一派认真。

    军功累积之下,他的军衔也一路飙升,如今已经从带副字的军职变成了可以独自领一队骑兵的中高级将官。

    趁着其他人扎营,韩叙也紧着时间取出地图辨明方位,然而他只是看了没一阵,就感觉到一个阴影撞了过来。

    韩叙立即抬头,果然看到是魏八图骑马飞奔而来,他不禁有些无奈,魏胖子明显是只随了他父亲的悍勇,却压根没继承到魏武功的心思缜密,一上马就兴奋,打起仗来准冲在前面,这让韩叙不由担心,但是让人无语的是魏八图的运气又是好的让人嫉妒,虽然这一年来险象环生了不少次,但是每次都是有惊无险,以至于这货最近自称是身披气运的将星,得意不已。

    “嘿!行了,别看了,我刚探查完前面,没人!”魏八图高声道。

    韩叙瞪了他一眼,呵道:“前面没人?那左右你看了么?前面那条拒马河右面的林子你确定查探清楚了?山脚那片丘林呢?你都看完了?”

    “咳。”魏八图脸上一红,没答话。

    但是紧接着,一个身影从远处匀速奔来,只是不到十息就抵达近前。

    又高了一个头的韩大野面色板正地说:“附近的确没有敌人,可以放心。”

    他说的简短,但是却带着一股让人难以不信任的感觉,韩叙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辛苦了,因为他知道韩大野压根不在乎这些东西。

    “你看看,我就说吧。”魏八图立即借坡下驴,哈哈了几声,韩叙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翻身下马,又向韩大野询问了几句具体情况,然后才点点头,真正放下心来。

    韩大野说完这些,便面无表情地背着大剑走向附近的小河边。

    随后便是将大剑放下,在河水中冲刷,冲刷完毕便是闭目在河边打坐修行。

    营地中的人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知道韩大野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修行狂人,都识趣地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