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来的回答并没有很让窦准意外。
在窦准看来,袁来或许在修行上的确是厉害,但在行军打仗方面理应完全不懂。
所以得到袁来这个回答的时候,窦准并不意外,但之前在大帐中,他始终在注意观察这个让陈安十分重视的年轻修行者。
与陈安的想法一样,对于袁来的到来窦准等一众将领在好奇之余都有些不大安心。
关于袁来的身份的消息最近已经在西北军将领间传开,尤其是得知了袁来的年纪后不少将领对袁来都有些担心,在他们眼中,袁来这个年纪的人做事必然毛躁,年少成名肯定是十分傲气的,这种人加入战场极有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顾大局,不听指挥,逞英雄爱出风头。
他若是喜欢单独行动还算好的,就怕他仗着与申屠沃甲的关系插手军务。
陈安这样想,窦准等人也有这个担忧,好在袁来方才的安静让这些人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察觉到袁来心思的窦准却放不下心来。
“你明白这点最好不过。”窦准神色淡漠地说道,“军中之事和修行完全不同,如今开战,每一点错漏都可能影响战局,对于我们的布置你可以有其他的想法,但希望你能像今晚一样,陈将军顾忌你的身份,但你也别以为仗着和夫人大帅的关系就可以指手画脚。”
袁来平静地看着对方,心中暗叹了口气,心想这种军中将领的确是足够“心直口快”,说起话来也真够“直爽”,这个窦准真不会说话,这种交流方式若是换个心胸狭窄点的恐怕都要记恨上他。
不过袁来倒也不很在意,毕竟,他还是看得出来,窦准跑过来警告他也是一心为了军中着想。
于是袁来淡然地笑了笑,说:“放心,我只是个修行者,其他的事不会多管。”
窦准闻言脸色微微好看了些,想了下又补充道:“还有,军中万事讲究服从命令,虽然你是修行者,但也别想由着性子行动!”
犹豫了下,窦准终究还是把打发袁来滚去军中修行者队伍听调遣的话咽了下去,虽然袁来看上去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但是终究身份不同,而且修为听说也不弱。
想到这里窦准看待袁来的目光又有不同,说来只知道这少年修为不低,但具体是什么等阶却是不知,不过之前他们两个人听说在城外杀了不少朝廷的探子,想来总该不低。
可惜窦准用肉眼实在看不出袁来实力,用神识探查又属于冒犯,他也不好问,也便将这个疑惑压下。
得到袁来肯定答复后,他又看了他几眼,才转身离去。
等他走了,袁来站在原地不由摇头失笑。
韩大野此时正好返回,看到不禁好奇问:“你笑什么?”
袁来摆摆手,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挺有意思。”
两人一边走着,袁来一边将这件事简单说了下。
韩大野听了有些愤愤不平,说:“他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过来帮他们的,反倒不领情。”
袁来却并不在意,宽慰大野说道:“咱们毕竟来西北太短,理解万岁。”
韩大野点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不过你是不是真的对他们的布置有别的想法?”
袁来坦然地点点头,说:“是有一点,关于军阵方面的咱们不懂,我也没想法,不过陈安他们对于修行者的布置我的确有点想法。”
“哦?”
袁来缓缓道:“陈安或许是低估了我们的实力,也或者是怕我有什么闪失,总之,在安排上并没有把你我算做军中修行者的主力,给咱们安排的事情,按照我的计算,派两个二境中期修行者就能胜任,这样的安排绝不合适。”
“怎么会?蒋衍不是知道咱们都是三境么?没给他说?”大野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袁来笑道。
“那怎么办?胜利要紧,要不然我们去找陈安说说?”
袁来缓缓摇了摇头,幽幽道:“不行,虽然咱们是好心,但这个时候去请命陈安估计心里又该打鼓了。”
“那就听他们的安排?”
袁来同样摇头,说:“那个窦准有句话说得对,这战场上,每一次胜负都会影响战局,明明有两个三境不去用,暴遣天物啊,他陈安怎么想的我不管,总之咱们来这里可不是郊游踏春的!”
“那怎么办?”大野闷声问道。
“回去!我得细细琢磨下他们定下的战术,暂时听他们的安排吧,明日再见机行事。”袁来干脆利落地决定道。
韩大野重重点头,丝毫没有去想之前袁来可是已经和窦准保证老实听命令的事。
……
……
同时,在军营朝向宛城方向的大门内,陈安与蒋衍两人并肩站立在空地之上,遥望宛城黑黢黢的形状,今夜星光稀疏,高空风吹得旗帜抖动,仿佛预示了明日之战的残酷。
两个男人面容肃穆,都感知得到对方肩上的压力。
面对强大的朝廷,他们丝毫不敢有一刻放松。
“宛城的军队是从襄州调来的镇守军,人数过万,加上宛城本地的军队,单论数量与我们差不多。”
“他们守城,咱们攻城,他们要占便宜,不过襄州镇守军多年荒疲,要是打起来攻破宛城问题不大,在这点上我有信心,只不过……”
陈安语调忽然拉长。
蒋衍看向他,说道:“你是担心修行者吧。”
“是啊。”陈安点头,担忧道,“拿下宛城不难,但是宛城内的修行者想要打掉却没那么容易,你也知道了,除了朝廷军中那群修行者之外,这宛城内还有三个宗门助阵,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宗派,但是也教人放心不下,尤其是城中还有一个名声颇大的强人,对上他,我都没有把握,若是教他突入进来,刺杀将官,那损失可就大了。”
蒋衍顿时也记起了城中那个强人的名声,想到对方三境巅峰的实力,以及道门神妙的攻击手段,他也不由心下微沉。
他这时候突然想起了袁来,心想或许袁来能试着拖住对方。
但想起夫人和大帅对袁来那极为认真的关切,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旦袁来在这里出了闪失,他们难辞其咎。
这个顾虑,他懂,陈安更加明白。
两人又交谈几句,便散了。
转眼间,暗夜过去,白昼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