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本不需要说太多。
关于云宗传承的事情,韩大野其实也是知道的,但只是不详细。
袁来无意对他隐瞒,但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而对于他的决定,韩大野没有任何疑问,只是点头。
这个沉默的少年有时候就像他那把沉重的岱宗大剑,不很喜欢质疑,更偏爱执行。
至于袁来究竟是通过什么办法让申屠沃甲这对韩大野而言也并不重要。
他此时心中所系的唯有一件事。
那就是,救人。
为了达成这个唯一的目的,他根本不在乎其他的细枝末节。
申屠沃甲要帮袁来,肯定要顶着几乎可以说是滔天的巨浪般的压力,本来对此时态度消极的西北军突然偏生要帮袁来几人,这简直没有道理。
或许,会让很多人产生遐想,比如,是不是袁来已经投靠了西北军,然后申屠沃甲此举又是什么古怪目的?
这些引发的破事袁来并不打算理会,相信申屠沃甲同样也根本不在乎其他人如何想。
他既然决定要力排众议,那袁来就交给他一面实际上很可笑但最起码过得去的旗,既然要宗门,那袁来也就重新建一个宗门给他们!
人不够?
三个人足矣!
没有任何的波折,袁来便将韩大野与呦呦拉近了这个崭新的幼小的让人觉得可笑的宗门。
一个宗主,两个长老。
这样很好,当然也很可笑,但是相信整个议事堂中的大人物们都不会发笑,因为宗门大小在这件事上并无大关系,便是你成百上千弟子的宗门,手里的名额也不还是区区几个十几个?
而袁来要的不多,只要让自己人都进去便可。
韩大野当然要进去,至于呦呦,按照袁来本来的想法是不愿意她去冒险,但又考虑到让她在外面或许更加危险。
毕竟,留她在外,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她也就会成为牵制袁来几人的肉票。
他当然可以让申屠沃甲保护她,但是……袁来终究不是心思单纯的少年人,他拥有着成年人的足够的谨慎,对于这位刚刚扯上关系的西北王,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没有提防之心。
因而……
”我们一起去!“
……
清晨是短暂的。
很快的,议事堂大帐中的座位再次开始填满,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几乎已经落定,只差最后的决议,如果没有意外,那么内定的名额都已经固定。
甚至在清晨吃早饭的短暂的时间里,就已经有不少宗门的高层开始下达命令,让宗门准备好的弟子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袁来三个人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地来到了大帐外。
他当然不可以不来,既然作为一个单独的宗门出现,那么他理应拥有自己的一个席位,即便在申屠沃甲的野蛮决定下,这个席位依然注定成为巨象脚底的虫子。
”我们,等一等吧。“袁来说,静静地站在一个不妨碍人的位置上等待。
韩大野与呦呦很听话地一左一右,于是三个少年人在这里站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道道目光射来,袁来却只作眼观鼻,鼻观心。
有大人物开始走入大帐,便必然经过他们身边,于是,少不了的,也便投来奇怪的眼光。
奇怪于,这三个少年人怎么会如此大胆,竟然敢这样站在帐外这么近的距离,同时也好奇西北的守卫究竟是不是眼睛瞎了,竟然没有驱赶。
当然,大人物们也只是小小地奇怪一下而已,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有闲心去理会这几个少年人。
但单是那些好奇的目光带来的压力,便足够破人心防。
袁来站在首位,更是将这压力大半都抗下,但他的脸色却毫无变化,这份定力也让偶尔几位大人物微微吃惊,暗暗点头。
有知道他身份的,更是感慨少年如此定力,未来成就的确不可限量。
当然,这全然属于极少数。
”我们就这样等着么?“呦呦终于轻声问道。
”当然,呦呦你要知道,大人物总是最后出场。“袁来心情其实还不错,毕竟最大的压力其实是申屠沃甲在扛着,所以他还有心情开开玩笑,只不过,这玩笑话里的酸涩却少人人知。
”哦,那咱就等,最后进去。“哟哟不傻,但此时却笑得很甜。
这也是袁来很喜欢带呦呦在身边的重要原因,相比于同龄的少女,呦呦当然也稚嫩,但却有着一份吃苦耐劳的德行,不会叫苦,很少撒娇,更懂得体察他人心意,但这其实并非是值得骄傲的事,如果有可能,哪家金凤不愿起舞于枝头?甘心沦落飘零于尘泥?
又有哪父母会许女儿才刚刚绽放就行走关外险地?
想到这里,袁来忽然开始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去做那小鸟头顶的遮风挡雨的温暖翅膀。
他缺少那种温情的胸怀,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风雨同行。
”南边那片地方是那些宗门的驻地吧?“韩大野忽然问道。
袁来点头。
”也就是说,那里应该住着很多我们眼熟的人了?“韩大野指的是天鼎大会时候的那些对手。
袁来再次点头。
“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韩大野提出疑问。
袁来淡笑道:“估计是因为他们都比较忙,也只有咱们这样闲的才会有空在这里站着。”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很快我们就能看到他们了,在那里。”
说着,他指了指西方。
韩大野抬头望去,看到了在新生的阳光下烨烨生辉的世界之门,目光骤然远去,仿佛看到了大门中的某处,在那里有他牵挂的人。
“我,好像感应到小野了。”他忽然说。
袁来一怔,随后拍拍韩大野的肩膀,缓声道:“日有所思,故有所感,你的心乱了,调整一下吧,等咱们进去之后更有许多真正的困难要面对。”
韩大野苦笑,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交谈的时候,大帐中的人已经齐聚,厚厚的门帘当然无法屏蔽修行者的感知,但是有四境坐镇,议事堂大帐中的谈话便只会化作嗡鸣声,袁来听得见,却无论如何听不清哪怕半个字。
三个人沉默下来,开始静静听那嗡鸣。
在期待中,那本应该平缓温和的嗡鸣声却骤然如同炸雷,如同海啸。
那无数听不清的话语不知因为什么事,宛如气球中的气,骤然充大,几乎要爆炸开来。
三个人都知道,这预示着申屠沃甲终于出手。
而帐中的男人要面对的则是山呼海啸。
他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从猛兽的口中生生夺下一口肉来!
一口,最少喂饱三个少年人的肉。
这个过程袁来看不到,也听不清,他心中当然是紧张的,生怕此事失败,虽然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看低了申屠沃甲。
但他仍旧紧张,韩大野更是额头见汗。
那嗡鸣在三个少年人的紧张谛听中骤起骤落,时间仿佛也过得漫长,引用一个烂俗的比喻,短暂时间却好似过了百年,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嗡鸣消失了。
这预示着结果已出,是成是不成,皆成定论。
这时候,在三个人的紧张注视下,大帐的门帘终于被扯开了一道缝,韩擒虎从中走出,这个男人定定地看了帐外的三个少年人一眼,随后露出笑容。
”袁宗主,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