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延猛地回过神来,全身汗毛乍起,这是个极为陌生的声音,尖细中带着点点沙哑,而且传来之处就在身后数米,能在悄无声息间欺身到这等距离,若是暴起突袭岂不是顷刻间就能要自己的命?
唰。
王延转过身,就见自己身后六七处站着个头戴玉冠,身着白色玄衣,手持判官笔的清秀女子。这女子年岁不大,不过二十出头,即便女扮男装但依旧遮不住她顾盼之间流露出娟秀之气,只是王延无心细看女子容颜,反倒是目光落在这女子胸前,概因这女子身上的白色玄衣上印有一个五色轮的印记。
王延看着这印记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他如何都想不起这印记代表什么,也记不起之前在哪处看过。不过王延自知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故而看过一眼后,便即收回目光,对着女子抱拳一礼道:“在下王延,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姑娘?怎么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不好玩,不好玩,我出来前,高名俊那小子明明说外人看不出的啊,莫非这小子捉弄我?”
这年轻女子性子却是跳脱,听王延道出她女子身份,她不由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自说自话,王延在一旁看着目中尽是诧异之色,完全想不出此女出身何门何派,明明一副毫无江湖经验的样子,可轻功应是高的骇人,否则不可能轻易接近自己,只是一想到此女此前所言,王延不得不打断她,道:“姑娘此前所问不知是何意?”
年轻女子的自言自语被打断,她脸上余怒未消,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延,道:“亏你还是出身傲剑山庄,如今在这一带也算薄有微名,怎么连天元圣徽都不认得?”
天元圣徽?!
王延心中一震,登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三公子傲剑寒雪的登龙大典上看见过天元圣岛之人,这些人皆是身穿白色玄衣,胸前印着的便是同样的印徽。
看着王延的反应,年轻女子似乎颇为满意,然后绕着王延踱步道:“王延,年方十七,不对,现在应该是十八,本是傲剑山庄杂役弟子,偶得机缘下山远游,先在明康镇上崭露头角,虽袭杀康建民不成,但能从陈文远和范衍山两名蕴胎期高手的手下跑脱也实属不易,为人机敏这一点从此事当中显露无疑。
其后,落脚山下村,为磨砺剑法不拘手段,与流浪刀客夏河联手,先后多次在南河谷劫杀数倍于己之敌从无失手,由此闯出鬼面剑煞的名头,而以此行径可看出你心性坚韧,行事不拘一格,但心狠手辣的特点也尽显无疑。
再后来卷入书剑庄的风波中,被恨天刀金无言道出真正身份后,加之又越阶斩杀了百面鬼,正式进入了横水城与黑水贼中某些大人物的眼中,身处险境不自知,反以无畏无惧的大勇之姿破局,这说明你有担当,心存情谊。
以上这些,不知我说的可对?”
年轻女子将王延离山后的经历一点点道出,王延早就听闻过天元圣岛有监察五州的通天手段,却也没想到会事无巨细到这种程度,自己这种区区通脉期的小虾米都被摸的如此透彻,一时间,王延心中不禁对天元圣岛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年轻女子见王延不回话也不在意,双手抱于身前,道:“不过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这些村民因你所累而死,你接下来会做什么?”
王延终于有了反应,这番话让他心绪涌动之间,一团火焰如同在心间升起,只是王延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故而对着这女子又是一礼,道:“此事可否容后再说?我这徒儿性命已在顷刻之间,若姑娘真有办法相救还请快快施为,救命恩情无以回报,此后姑娘但有所问,王延知无不答。”
“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年轻女子颇为骄横的一昂头,接着又道:“我天元圣岛的手段岂是普通凡人能明白的?别说这小丫头一时半刻还死不去,就是比她更重的伤势,只要脑袋还在,心肝没被挖掉,我天元圣岛也自有手段救回来的。”
这女子话语间流露出一股凌驾普通人的傲气,也无怪如此,因为天元圣岛在五州之中本就是凌驾在各门派之上的超然存在,天元圣岛虽不插手干涉江湖中事,超然于世,可江湖中人却无人不敬不畏,毕竟当年的万剑宗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王延对这种态度隐隐有些不舒服,可他如今有事相求却不得不低头,只是不待王延说话,那女子又道:“没想到你修为稀松,竟还收徒弟,不过也对,你如今境界虽低,但以你心性早晚会蕴结元胎甚至是成就真元,而且你剑法还堪入目,出剑奇诡,剑光更是聚散由心,分合不定,再加上你那诡谲的剑意,说不得日后能成为名扬五州的大剑客呢。”
这女子似乎习惯了自说自话,而且前后说的完全不搭,之前还看不上王延,后面却又说王延日后如何云云,不过她对于王延剑法的点评却是没有错,简短的言语中道出了王延剑法的两大核心,王延如今的几样绝招的确是以剑意为神,剑光为用,再融入各种感悟,结合他修炼的各种剑法招式运用,行招无所拘泥,出剑天马行空,奇诡难测。
王延听到这女子这番话的前半段终于是心下稍安,他知道天元圣岛的监察之能还未到能将自己每日所作所为一一记录的地步,若当真如此委实太恐怖了。
而面对眼前这年轻女子,王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却不想那女子自语了一番后,猛地一拍手,道:“对,此番出来主要任务虽没完成,但发现了一个未来的大剑客,哈哈,此番回去可要好生和兰姨说道说道,说不得十数年后的...”
这女子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已是微不可闻,王延根本听不清,可数息之后,这女子突得转头看向王延,道:“王延,你记得日后要勤加练功早日扬名五州,待有朝一日龙吟阁那些贱人找你录名之时,你可一定要说是我韩雨柔发掘你的!”
这女子的思维实在太跳跃,王延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此女既然对救治白茉莉显得自信满满,他便是顺着此女话头,将心中疑问道出。
“敢问姑娘龙吟阁又是何处?他们为何要找我录名?”
王延对天元圣岛知之不多,能借此机会得知一些天元圣岛的信息,王延自然也乐意。
“笨。”
韩雨柔骂了一句,便道:“龙吟阁就是专门打理潜龙榜的地方,龙吟阁那些贱人如果找你录名当然是因为你要登入潜龙榜啊。”
潜龙榜...
王延瞬间无言以对,他现在不过通脉期修为,而能登入潜龙榜的无不是名震一方的绝顶强者,王延或许有信心几十年后踏入潜龙榜,可现在说这些也未免太早了吧?
看着王延的表情,韩雨柔似乎洞悉了王延的想法,她不屑道:“说你笨还真是一点没错,你以为潜龙榜是什么?那榜单上的人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我天元圣岛监察五州,执掌登龙台给凡人留一线进阶先天的机会又是为什么?
算了,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只需记住潜龙榜上的人其实每一个背后都有一位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作为发掘人,这是一种互惠的关系,只要你承认发掘人,等你登入潜龙榜后,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通过圣岛的渠道给你各种支持。”
听到这番话,王延有点明白过来,韩雨柔的意思如果以第五韵的说法就是天元圣岛乃是行牧五州,如果将每个有潜质登入潜龙榜的人看作千里马,那么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就是伯乐,潜龙榜说穿了就是伯乐制,天元圣岛的内门弟子发掘千里马,给予他们支持,让他们日后有可能进阶先天,但是韩雨柔有关键的一点没说,天元圣岛求的是什么?最简单来说,韩雨柔发掘自己,那她所要的回报是什么?
王延绝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什么只求给予不求回报的事情,天元圣岛用一纸潜龙榜为天下英雄分定座次必然有其目的,而以伯乐制操控潜龙榜,必然还有更深的用意在里面,一时间,王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江湖大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