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啸的喝问,背绑着双手,跪倒在地的完颜叶臣,却是双眼紧闭,一声不吭。
李啸见状,以为他是听不懂汉话,正欲唤名翻译过来,没想到,这时那投降的汉军副总兵许尔显,却大步冲了过来,狠狠一脚将装死狗的完颜叶臣踢翻在地,一边大骂道:“完颜叶臣,你这个狗杂种!还跟李大人装听不懂汉话么?爷爷今天就踢死你这狗东西!”
许尔显一脸义愤填膺之状,作势上前欲起脚再踹,却被李啸低声喝止。
许尔显扭过头来,脸上带着谄媚与讨好的笑容,向李啸奏禀道:“唐国公,此人便是旅顺城中主将完颜叶臣。这厮听得懂汉话,现在却于大人面前装死,实是可恶!”
李啸轻轻点头:“哦,本公知道了,你且先退下去吧。”
许尔显讪讪而退,李啸冷笑一声,便对完颜叶臣道:”好了,你这厮也别在本公面前,装什么大清忠臣了。你若真心求死,刚与为何不与我军血战到底。又如何会先逃跑,再被捉,岂不羞哉?“
听了李啸这诛心的话,完颜叶臣脸上羞红一片,他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却挂着一丝苦笑:”唉,完颜无能,败军丢城,唐国公这番话语,本将实无可言对。罢罢罢,现在本人既已落你们唐军之手,要杀要剐,但凭处置。“
一旁的刘国能冷哼一声,刷地抽刀在手:“狗入的鞑子,既然你这么想死,老子成全你!”
刘国能作势欲砍,被李啸喝止。
李啸面无表情看着完颜叶臣,极力忍住了想将此人,一举砍掉他的狗头的冲动。
如果仅仅是为了给当日金州百姓报仇,那当然是将这完颜叶臣,以及全体投降的清军一齐杀光,最为快意。只不是,在李啸心下,有个声音在一直提醒着他,把这完颜叶臣和这些清军收留改编,对自已的未来展,将会更有帮助。
毕竟,这些守城的满州兵马,都是百战精锐,从某种上来说,是一笔极为宝贵的财富。如果把这批兵马,如先前在镇边城所收降满州清军一样,先慑服,再劳改,最后完成汉化,再吸收为已用,自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能让这些剽悍能战的家伙,最终为自已忠诚效力,去那广袤无边的东南亚一带,去屠杀当地那些因为信仰某教而顽固不化的卑贱土著,从而为自已开疆拓土,将整个菲律宾与印尼一带岛屿,以及更为遥远的澳洲,全部收下自已治下,当是最为合适不过。
另外,如果能把这些满州兵马收为已用,让这些能征惯战的家伙为自已征战厮杀,那么这样一来,对清酋头子皇太极,亦将是一个重大打击。如果他看到,这些多年血战才培养出来的满州精锐,最终却成为了唐军的一部分,反过来去和清廷对战,一定能让皇太极痛彻心扉。并且对整个清朝来说,都将是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
李啸他信,这样的做法,比单纯的杀人泄愤,应是更好的复仇方式。
李啸直直地凝视着地上伏跪的完颜叶臣,许久无言,最终,他开口淡淡地说道:“完颜叶臣,本公也不与你废话。若尔愿降我军,则本公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如若不然,整个旅顺城的满兵,本公一个不留,尽皆杀光!你好好考虑一下。”
完颜叶臣抬起头,他那细长眼睛中,棕黄色的瞳孔里,满是狐疑之色,一脸疑虑不定的模样。
听到李啸竟有招揽自已之意,完颜叶臣不觉心头一动。
完颜叶臣本以为,李啸也会与其他明军一样,在好不容易俘获满州军兵后,便是立即斩了级向朝廷邀功,却没想到,李啸之意思,却是要把这两千二百余人的满州军兵,全部收下麾下效力,倒是实实让他大吃了一惊。
完颜叶臣心下暗叹,没想到啊,李啸此人的雄心,倒是比那明国皇帝远甚。
那么,自已真的要就此投靠他么?完颜叶臣在心下仔细盘算。
现在的自已,败军失城,就算真逃回盛京,只怕也是死罪难逃,从这一点来说,从此之后,自已彻底投靠唐军,为唐军卖命,倒成了唯一出路与不二之选了。
况且,这李啸有这般雄心,将来的大大小小战斗必定极多,如果自已能忠心为其效力的话,却也不愁没有升迁的机会。
哼,他娘的,管他给谁效力呢,不都是图个升官财,封妻荫子么?既然回归清廷之路已然断绝,那么,为唐军效力,在唐军中打拼出一片前程,亦是自已最好的出路。
想到这里,完颜叶臣牙齿一咬,大声狠道:“既然唐国公这般高看在下,在下若再不识趣,岂非自寻死路?我完颜叶臣,愿从今之后,为大人效力,为唐军效力!”
李啸微笑起来:“很好,完颜叶臣你能及时反正,为我唐军效力,本公实是欣慰。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你之武艺将才,将来必可在我军,觅得更好前程,升官财之类,亦是不在话下。来人,给他松绑吧。”
在旁边的军兵给完颜叶臣松绑之时,兴中镇副将刘国能,亦在旁边冷笑着说道:“完颜叶臣,算你识时务,你可知道,原先那些清军将领,诸如查塔,额弼纶,喀喇木,萨穆什喀之类,自投效李大人以来,一直忠诚效力,现在都是我们唐军中的重要将领了。你这厮只要好好干,将来的官爵职位,却也未必在他们之下。”
刘国能淡淡一句话,却在完颜叶臣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脸色苍白地问道:“查塔,额弼纶,萨穆什喀他们,不是都早就战死了么?怎么他们竟然都在唐军中效力?”
刘国能大笑道:“你这蠢货,那清酋皇太极,为了安定人心,才这般蒙骗你等呢。你将来当可在我军中,有机会复见他们,这却不是什么难事。”
完颜叶臣苦涩一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在绳子全部解开后,他在李啸面前扦下跪,大声道:“奴才完颜叶臣,见过唐国公。”
李啸微笑着将他虚扶而起,随后,便令人将完颜叶臣等一众清军,全部先了带下去。
这时,城中的各类情况,也已由监抚司全部统计完毕。
据清点城中府库,共缴获了黄金八百余两,银子四万四千余两,粮食三万余石,其余各类盔甲武器军械极多。
另据统计,旅顺城中,全部百姓约有八千余人,大部分百姓,是当日清军屠城后,从金州各村镇以及附近各州县迁来的。
”传本将军令,给全城百姓一个时辰时间,让他们带上行李物品,自行打点好行装,随后与投降的汉兵和清军一起,由我军一总军兵押送,全部登船返回山东登州。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得令!“
李啸这道命令一下,全城顿时哭声震天。
只不过,在唐军冰冷的刀锋下,无人敢于违抗李啸的命令。
一家一户的百姓,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低声哭泣着,从各个街巷中,汇集在城中广场处。
在这八千多名百姓,都被押至广场上时,就有唐军的监抚司文官,站上台面,对他们大宣布唐军的政策,以及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监抚文官讲完后,一众百姓立刻开始窃窃私语。
“台湾?我们要台湾?台湾是什么地方?”
“陈老伯,你没听清么?那文官说,是在大明南边之领土,就在福建的对面。说咱们到了那边,愿种地的,就每家授田十亩,愿去工坊做事的,愿做买卖的,也皆可随意,这样一来,咱们这些百姓的生计,却是不必愁呢。”
“唉,希望是这样吧。自这辽南陷入清虏之手,咱们天天盼王师到来,没想到王师终于来了,却又要强令咱们从这祖祖辈辈的土地上离开,小老儿心下实是不舍啊。“
”阿爹,你有什么不舍的。咱们在这金州城中,无田无业,靠给那些满人当雇工做活以糊口度日,每天累死累活不说,一个活儿没干好,就要被这些满人鞭打斥骂,甚至砍了脑袋,这又哪里是人过的日子?还不如去台湾,有田种,有工做,也没人来打骂咱们,就算离了这辽南故土,又有何舍不得的?“
”就是,王师这般做,这不也是没办法么?这金州之地,两国交战,刀兵不息,我们百姓又如何可得活命。还不如南去台湾过活,至少可以图个安稳。你没听那文官说么,那边种水稻,一亩地可至少产两石稻谷呢,一年两季就是4o石粮食,这一家人的生活,却是安乐无忧了呢。“
百姓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每个人脸上,从最初的惊惶不安,渐变成期待与向往之色,原本清晰可闻的哭泣声,却是再不可闻。
暮色昏沉之际,全体百姓和那些被唐军俘获的汉兵与满州清军,从残破的东门离开,一路逶迤东去旅顺口,登上南返山东的船只。
这些水师船只,在送他们到达登州后,便会即刻北返,以接应金州的唐军。
只不过,这些百姓与被俘的清军到了山东后,等待他们的,却是不同命运。
百姓们,会先被送往济州岛,再从济州转送台湾,而那些清军,则是先被送去劳改,再看情况来决定下一步如何使用。
据李啸的要求,象许尔显部这些原东江镇的兵马,大概劳改半年,然后打散分派到唐军各类部队中,从辅兵开始干起,再慢慢提为战兵。
而那些满州军兵,则全部往铁龙城挖铁矿,预计劳改一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完成汉化与身份转变,随后亦拆散分派到,唐军现有的各类满州部队之中。
至于许尔显和完颜叶臣两人,则是全部派往台湾的平南营,在李定国帐下效力,接受唐军监抚的训导与管理,在两人完成身份转变后,便可先从不起眼的普通军官职务做起,再慢慢加以擢升。
夜深之际,整个旅顺城,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由旅顺官府临时充当的唐军指挥室中,却是烛火通明。李啸与刘国能两人,正在紧张商议接下来的进一步行动。
“李大人,说实在的,在下真没想到,我军攻打这旅顺城,竟会这般顺利。这仗,打得真他娘的爽啊。”刘国能笑着对李啸说道。
李啸微笑道:“我军此战,之所以能这般快就获得胜利,无外乎两点原因。”
“哦,在下愿闻其详。”
“这两点原因么,一是我军火炮犀利,能于数百步外直接轰塌旅顺城墙,这才我军得以迅获胜的根本。二是那完颜叶臣失于应对,一不能及时弃城脱逃,二不敢与我军血战到底,结果患得患失,瞻前顾后,才最终迅溃灭。”
听了李啸的话语,刘国能十分认可,他点了点头,复向李啸问道:”唐国公,那接下来,我军却该如何行动?”
李啸手指墙上的地图:“我军此来,本为偷袭,故需抓紧时间行动。这接下来的两天,我军兵分两部,一部从旅顺北攻而去,一路攻克木场驿,青泥洼,南关岛,直到最终攻下金县县城。另一部,则是抓紧时间,扫荡金州四野,将各地的百姓以及粮食全部收拢,让他们与其余的各州镇百姓一起,统一运往登州。“
李啸说到这里,脸上便划过一道狠色,他冷冷道:“至于各个县镇,以及村庄田地,则全部毁掉,能烧则烧,能拆则拆,务必让整个金州,变成一片白地与废墟!”
刘国能大声应诺,然后又向李啸问道:”李大人,那依您之见,清廷的清军主力,大概会多久时间,才会赶来呢?“
李啸沉吟了一下,便道:”那完颜叶臣在我军进攻之时,就已派出了骑兵前往盛京与其他各州县,去搬求援兵了。以本官看来,临近州县兵力不足,恐未必有能力前来入援金州,我军在金州,当无任何实质性威胁。”
李啸顿了下,复道:“而从金州至沈阳报信,最少要两天时间,然后,沈阳之地要再派人去辽西,向那皇太极禀报我军入袭金州之军情。而得到消息的皇太极,才能再安排清军紧急回救,这样一来,最快也要**天时间,清军主力才能赶到金州。而有这**天时间,却是足以让我军彻底毁灭金州了。“
听李啸这番分析,刘国能心下十分佩服。
一脸极为舒爽之色的他,还未说话,却听到李啸手指地图,目光炯炯地说道:“有道是,既得陇,复望蜀。若一切顺利的话,我军在扫灭整个金州之后,还可抓紧时间,直攻西北方向的复州卫城,从而将这金复两地,一齐彻底毁灭,给这鞑子清廷,一个更加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