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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女子

    李啸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扎素身上解下那身珍贵的白漆亮甲,连同头盔战靴,皆迅速地穿在自已身上,随后,拿起扎素所用的那把虎刀,快步向那匹战马狂奔而去。

    “嗖!嗖!”

    在李啸快到战马身边之际,二只精钢箭矢狠戾而来,一只贴着李啸面颊飞过,一只正好射在李啸手中的虎刀上,“叮!”的一声,激起火花闪烁。

    李啸迅速跨步上马,将那名犹然昏迷的女子横搁于自已腿上,缰绳一抖,双腿猛击马肚,战马一声长嘶,随即撒腿狂奔。

    狂奔之际,李啸偷眼后觑,见得有约有几十根火把影影绰绰地追来,伴着越来越响的马蹄声,李啸甚到可以隐约听到异族语言的喝骂之音。

    “嗖!嗖!嗖!”

    又是好几支箭矢迅疾从背后射来,一只精钢箭矢“夺”的一声,凶狠地射入马鞍左侧的弓囊中,而另一支箭矢,则正后射的李啸所穿的白漆亮甲的后背一片精钢甲叶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李啸感觉背部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拳一般,震得他身形一歪,险些掉下马来,好在他马术精湛,连忙夹紧马腹,弓身下屈,才稳住身子。

    李啸心下庆幸,若不是自已及时换了这白漆亮甲,挡住了这箭矢的夺命攻击,此刻早已成死尸一具了。

    有精良的防护就是好啊。

    拼命磕击马肚狂奔而逃的李啸,清楚地感觉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从自已身边呼啸掠过的箭矢,似乎也越来越多。

    可恶!若不是自已这匹坐骑背驮两人,兼带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裹,岂会让你们这些鞑狗追上!

    只是,想抓我李啸,没那么容易!

    疾奔着转过一段弯路,李啸猛地一咬牙,扭转马头,坐骑一声长嘶,钻入了路旁一段缓坡密林之中。

    此时,明亮的月色升起,淡淡的月晖投布在这密林里,让穿林夺路而逃的李啸,有如一个虚幻的银色魅影。

    急中生智的李啸,终于凭借林木草丛的掩护,和长期在此处打猎对路况的熟悉,渐渐拉开了后面紧追不舍的敌兵距离。

    李啸在钻过了几个山坡之后,身后的马蹄声与异族喝骂声终于听不到了。

    李啸勒住马缰,大口喘着粗气,回首望去,除了在银色月晖中轻轻摇曳的树木与草丛,再没有任何动静。

    李啸长吁了一口气,随后,他缓步由缰,又绕过了一座山坡,来到一处临溪之处的隐密地方。

    他将昏迷女子重新横搁于马鞍上,随即跳下马,将马匹系好在一旁的一根树叉上,然后用力将一块看似普通的大石头搬开,赫然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这个山洞,是平日李啸肖大全等猎户在山中打猎时的临时歇脚处,并可提供相关补给。这样的歇脚山洞,在盘龙山中,有好几处,皆是为了方便长期在山中打猎所设。

    入得洞中,李啸打响火石,点燃火绒,随即引燃了一堆枯草杂木,生起火来。

    旺盛的火堆烧得劈啪作响,橘红的火光辉映青灰色的洞壁,立刻给整个山洞带来了许多生气。

    李啸生好火,返身出洞,然后轻轻地将那名昏迷女子抱入洞中,安放在一侧的小木床上。

    随后,李啸将马匹上包裹、弓箭、虎刀等物也皆带入洞中,便将大石从里面掩上,只留一些缝隙透风。

    李啸首先仔细观看了一下犹在昏迷中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身普通百姓的破烂衣裳,发髻散乱,面目上涂着脏兮兮的黑泥,完全是一个普通逃难女子的模样。

    却不知,这些鞑子这般紧急地要将这名看似普通的女了带往何处?

    只有等她苏醒后,方可知晓吧。

    洞内的火堆烧得很旺,李啸感觉浑身燥热,连忙卸了身上的盔甲。然后从洞中掏出一点刀伤草药,放于口中嚼烂后,拍涂在右腿的已停止流血的伤口上。

    李啸仔细看了看伤口,心下庆幸,白甲兵的虎刀入肉不深,只伤了点皮肉,现在上了药,应该过个几天就会结痂好了。

    上完药的李啸,拔去弓囊上那根敌兵射入的箭矢,将那把弓从弓囊中抽出观看。

    “好弓!”

    当这把弓从弓袋中抽出时,李啸忍不住赞了一句。

    这是一把典型的东方反曲复合步弓,足有一米五多的长度,弓身为紫柘木用精钢加固所制,外附熟铜强化,弓梢饰有亮银吞吻兽,而涂有流苏花纹的把手处,则刻有一段李啸看不懂的女真文字。

    李啸仔细地弯弓上弦、调弦,然后左手持弓把,右手两指引弦,吱吱轻响中,缓缓拉开,张如满月。

    “嘣!”

    一声响亮的放弦,银亮的弓弦犹自在空气中丝丝颤动。

    李啸内心大喜,这把弓至少有近四石的拉力,好在自已力气够大,拉开使用甚是顺手。(注:明代弓箭一石约为九十多斤)。

    李啸不知道,这把弓其实是箭术极好的鞑酋皇太极惯用之物,在后金之中,能拉开的人近乎没有。力气极大箭术精湛的贴身护卫扎素,作为极为罕见能拉开此弓的人,让皇太极极为欣赏,特将此弓赏给了他,此弓的的弓弦乃是用成年东北雄虎的虎筋绞制,故拉力极大,而上面所刻的那段女真文字,翻成汉话,则是“天佑吾邦”之意。

    “真是一把好弓,拉力这么大,若发一矢,定能让敌兵丧魂夺魄,不如,就叫它夺魄弓吧。”李啸心下,为自已给弓取的这个名字颇为自得。

    李啸将夺魄弓放回弓囊,又从那装得满满的箭袋里,抽出一只箭来观看,只见此箭箭头为精钢所制,极坚利锋锐,呈三棱型,上刻有深深血槽。箭身为坚硬楛木所制,近有一米之长,箭尾为三羽暗褐色的雕翎,整根箭矢看上去造型流畅,透着一股凌厉杀气。

    李啸心下暗叹,难怪史书上总是说后金鞑子步射极为厉害,常常几番轮射便能将整好队列的明军射垮,除了精湛的箭术之外,这精良的弓箭武器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

    放回箭矢入袋后,李啸想起还有个沉重的包裹没看,忙取了过来,包裹一打开,李啸顿时呆住了。

    他看到,包裹中的块块黄金,在火焰的映照下,闪着让人眼花的迷人金光。

    这是扎素费尽心机从旅顺抢来的财物,现在全部落入李啸之手。

    可怜扎素一番辛苦拼杀抢掠,并且为携带方便,把抢得的银子与首饰尽与他人换成黄金,现在,却是为李啸作了嫁衣裳。

    李啸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用力地掂了掂,心下估计,这袋黄金,足有300多两。

    读过一点明史的李啸知道,按明代末年的价格,由于银价下跌,一两黄金足抵12或13两银子,也就是说,这300多两黄金,可抵近4000两银子。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在明末,哪怕是战乱最频粮价最高之时,三两银子还可以买一石米粮呢。而一座普通的百姓民居,也只有20两左右的价格。

    这种从一个一文不名的草民,瞬间变成一个当代富豪的感觉,让李啸有种极不真实的眩晕感,不过心中是却是莫名适意。

    这舒心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几乎就在瞬间,便又想起了惨死的亲娘与未过门的媳妇,想起了靠山屯全村被杀的乡亲,想起了刚刚在伏击血战中身亡的肖大全与肖二,想到这里,李啸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选择用这一大批黄金换回自已亲娘和媳妇,换回肖大全肖二等乡亲们的性命,李啸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长叹一声的李啸,将黄金扔回包中放好,便坐在火堆旁一只小木扎上,面对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直到床上那名女子传来轻轻地咳嗽声,才把他从无尽的思绪中拉回。

    “水,给我喝水。”女子发出轻声的呻吟。

    李啸连忙从洞中一口水缸里舀了一木碗水,快步过去递给苏醒过来,正缓缓从床上挣扎坐起的女子。

    女子接过水碗,咕嘟咕嘟一口喝尽。

    女子饮毕,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瞳眸,正与李啸关切的目光相对。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女子喃喃道,一边本能地往床内缩。

    李啸平静地看着她惊恐的面容,然后,以平缓的语气,简叙了一番在路上凑巧解救她的经过。

    他尽量把血腥的战斗描述得简单一点,以免惊吓了她。

    李啸发现,刚刚还是一脸警惕的少女,神态渐渐放松,最终脸上浮现莫名钦佩与感激交织的神色。

    “小女子多谢恩公搭救。”女子感激言道。

    李啸笑了笑,然后问道:“敢问小姐贵姓芳名?却不知那帮鞑子为何绑架你?”

    女子眼中,一丝浓重的恨意一闪而过,低头无言。

    “你洗把脸吧。”见她不答,李啸以这句话叉开话题。

    女子轻轻地点点头。

    李啸舀了盆水,递给女子。女子道了声谢,便以手掬水,将脸上的肮脏黑泥洗净。

    洗完脸的女子,却让李啸在一旁看得不觉痴住。

    这是一个十分秀丽的女子。

    她那瓜子型的脸蛋上,虽憔悴之色明显,但经水洗净污泥后,却更显肤白如玉,两弯柳眉之下,是一双眼神清亮的明丽双眸,鼻梁秀挺,樱唇可人,小巧下巴莹润如玉。犹沾在她脸庞上的细小水珠,在火光映照下,有如颗颗细小的珍珠,闪着让人心旆动摇的淡淡金黄。

    女子看到李啸这副痴态,不觉脸上飞红,羞涩地将头低下。

    李啸注意到自已的失态,也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扭过头去。

    两人陷于沉默,空气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还是李啸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来,对女子说道:“姑娘脱险虎口,一路饱受惊吓,想毕腹中已饥,且待李某去熬些米粥,让姑娘将就填下肚子。”

    言毕,李啸转身离去,开始从米缸中舀米煮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子看他背影时,那莫名的眼神。

    不多时,喷香的米粥做好,山洞中充满了浓郁的饭香,李啸分盛了两碗,便给女子端了过来,一人一碗开始沉默地分吃。

    李啸呼呼几口便全部喝完,而对面床头的女子,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才略喝了点,便停住了手里的汤羹。

    终于,女子放下碗,缓缓开口说道:“李啸,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谁,你愿意接下来送我返家吗?”

    李啸沉吟了一下,郑重点点头:“姑娘,你想多了。李啸不管你是谁,我既救了你,便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李啸愿意效劳。”

    女子脸上,立刻露出欢欣的笑容。

    “那好,我告诉你,我叫祖婉儿,我父亲是辽东前锋营副总兵祖大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