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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要黄了?】

    国会大厦,这座在辛亥革命之后,象征着革命胜利的机构,却在建成之后的六七年里,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实际上,在建造的时候,就因为袁世凯要解散议会,而准备停止工期。

    要不是当时主体建筑已经建造的差不多了 ,说不定这里还是残墙断瓦的遗弃工地。

    稀释的建筑风格,正前是带有希腊神庙风格的大理石幕墙,远远的望去,透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味道。不过被遗忘的国会大厦,迎来了她辉煌的时刻。

    议员们三五成群,要么是在国会大厦的门口交谈,或者已经走进了大厦内部,享受那份清凉。

    不过也要看人,有些人的出场气势很足,足到周围的人都像是小杂鱼遇见了天敌似的,四处散开。张作霖穿着大帅礼服,已经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停的用手绢擦着脸淌下的汗水。

    嘴里还像是在念叨着:“妈了个巴子,这鬼天气,热的老子像笼屉里的馍似的,冒酸气!”

    和这个时代,大部分出身不好的军阀一样,张作霖也有显著的特征,比起曹锟的傻,姑且当他是真傻,也有装傻的时候。张作霖给人的感觉就是粗鲁,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天生的土匪胚子。走来当上土匪,算是走上‘正道’了。

    张学良不停的给他父亲扇扇子,自己也热的热汗直流。

    和那些专门穿上盛装,却在三伏天热的成了包子的大人物,议员们不一样的是,浙江议会代表团的人,大部分都穿着短袖,下身是亚麻布的吊带裤。有点像是工装裤,不过没有工装裤那么厚实,显得非常清凉。

    这让很多人都对这种不体面的行为颇有微词,当然大部分人的心里是嫉妒加羡慕,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

    “子高兄!”

    和张学良的庄重想比。王学谦的穿着简直就是清凉的来旅游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随手要动几下,气定神闲的表情。更是让张学良羡慕不已。

    “叫子高,不要加兄。听着怪别扭的。”

    王学谦笑着答应道,就相距两步路,抬腿就到的距离。一开始,王学谦还没有主意。因为这天气热的,除了卫兵,谁会穿的像个军中‘图腾’似的,显摆。

    可看面相,那位满腹着装的军人,似乎有点面熟,再一看,原来是张作霖。

    王学谦收敛了轻松的笑容,郑重的点头道:“张大帅!”

    “嗯!”

    张作霖爱搭理不搭理的劲头,听着有气无力的样子。估计也只是把王学谦当成了张学良在燕京新认识的朋友。能来国会的年轻人,身份一般都不低,这主要是说其身后的背景,而非他本人。

    可是王学谦是习惯了握手礼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张作霖假模假眼的,就是装作没看到。

    张学良眼见要冷场,只要低声提醒了一句张作霖:“父亲!”

    “哦,你朋友?”

    张学良无奈的点了点头。

    总算是敷衍的用一个西式的礼节结束了彼此的第一次见面。当然,王学谦也看出来张作霖的不耐烦,一方面是热的,另一方面是嘚瑟的。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

    可实际上,在民国时期,张作霖确实是大人物,还是在北方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张学良害怕张作霖过于冷淡的情绪,无形之中会让人感觉到难堪,甚至怀恨在心。他是一个注重礼节的人。张作霖粗鄙不堪,那是因为他的出身和受到的教育的问题,穷困的家庭,别说是读书了,就是吃饭都是很困难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落下一个土匪的名头。而张学良受到的是精英教育,知书达理的举止,温文尔雅的仪表,很难让人挑出错来。

    王学谦其实已经准备离开了,他是浙江的代表。按照民国的选举的相关法令条文,浙江将派出10名参议院,27名众议院,总人数在37人参选队伍。

    王学谦是其中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脱离‘大部队’。

    可张学良刚给张作霖解释了两句:“啥玩意,博士?”

    张学良纠结的继续解释道:“和清朝的翰林差不多。”

    “那就是读书人呀!”

    “是大知识分子?”

    不知不觉之间,张作霖看向王学谦的眼神都变了。和这个时代很多的军人出身,获得高官之后,却因为读书少,对读书人异常羡慕的人一样,张作霖对于读书人的敬仰,是个可以把自己下半截身子埋在泥地的主,看读书人的眼神都是带着仰望的视角。

    就拿他奉军中二号人物杨宇霆,单单靠着一个日本士官学校的招牌,不至于让张作霖在杨宇霆的面前,连烟都不敢抽,诸多的口头禅一句都不敢讲。

    关键就是杨宇霆自幼聪明过人,16岁就中了秀才,这在张作霖的眼中,立马身价倍增。

    而张学良给王学谦明显的脸上贴金,说当年庚子留学生就和考进士似的,整个大清国一年才选出了70个人,其中就有王学谦。

    “王兄,当年是可是靠了一个第二,那可是榜眼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

    王学谦脸色赫然,他也纳闷,张学良如此鼓吹他的读书经历,这不会是想要招揽他吧?

    可问题是,张学良虽然年轻,但是基本的学识还是不差的,当然分得清庚子留美生和考进士之间的差别,而现在,连王学谦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张学良费尽口舌,竟然把博士当成了清朝时期的翰林院,开馆。

    和王学谦仅仅的不要意思不同,张作霖的嘴巴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喔’字形,眼神中充满着敬畏,当然这肯定不是他对王学谦这个人产生敬畏,而是对知识产生了无比的敬畏。

    不知不觉之间,张作霖又一次伸出手来,像是要握手。

    “大帅,我们刚才……”

    王学谦心说,这位什么毛病。张作霖捂出了一身的臭汗,连张作霖的手心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王学谦也觉得有些恶心啊!

    只好提醒张作霖,他们刚才已经完成了见面的礼节。没必要那么麻烦。可张作霖毕竟是当大帅的,随口说出的理由,霸气十足,却透着那种没理也要搅三分的霸道:“刚才的不算。”

    “那个,不是不算。是不够敬重,老……那个本帅认为要重来一次。”张作霖舔着老脸说,丝毫没有感觉不妥的意思。

    “老家哪里的呀!”

    “浙江余姚。”

    “海边啊!东北也有海边,地方宽敞的很,你要是来东北的话,马跑一个时辰的地方,就是你的……”张作霖眼神充满期待,在他的理解中,从海边搬到海边,似乎没有挪地方。

    “王家在余姚七百年。家族需要延续,但绝不会迁徙。”

    “是啊!父亲,王家的族上是王阳明先生,这是孔孟朱三位圣人之后,公认的圣人。不管是什么身份的读书人,就算是状元。去余姚,都要去王家宗祠祭拜一下圣人的……”

    张作霖也编过家谱,可问题是,他连自己祖上是河北人还是山东人都分不清楚,总之是闯关东来的东北。既然不清楚祖上的来历。这就简单了,其实张作霖是看中了汉朝的张良当他的祖宗,这个应该没错,汉朝的话。算起来也有两千多年了,张家就是一个两千多年的家族。要不是杨宇霆黑着脸告诉张作霖,张良是六国时期的韩国王族,姬姓,韩氏,根本就不姓张。

    这下让张作霖吓得脸都白了。他读书少,那是家里头穷,可要是说出去认一个祖宗都认错了,这辈子还怎么见人?

    所以700年的家族,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再说了,他连王阳明是谁都不知道,可是‘圣人’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仿佛主身后的那一轮法相,顿时闪耀出万丈的光芒。

    “圣人,和孔圣人一样啊!”张作霖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和他认张良做祖宗不同的是,他连张良是哪里人都不知道,光听说书的说过,有过那么一耳朵的记忆。可王家就不一样了,祖宗祠堂放在哪儿呢?还有墓地,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更让他敬仰的,读书人的家族出来的,还是满肚子流脓的读书种子,他的这种敬畏,更多的是害怕多一点。

    “兄弟……那个啥,我们家六子,还算机灵,你可使劲的使唤他,那个,以后也不要叫大帅,多见外,叫大哥也成……”张作霖一如既往的看到读书人的语无伦次,把辈分都弄乱了。

    弄得王学谦也不太好意思,只好勉强答应,他和张学良平辈论交情,怎么可能叫张作霖大哥?见张作霖实在热得受罪,这才开口道:“伯父……”

    “哎……”张作霖那个舒坦啊!就像是喝了冰镇酸梅汤似的,透着爽快。

    王学谦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这年头大帅们没有一个正常的,不过看着张学良跟着遭罪,这才建议道:“我还有一套清爽的衣服,要不给伯父换上吧?”

    “这个?”

    张学良不敢说了,因为犯忌讳,张作霖的性格那是宁死也要争一把面子的主,穿元帅服就是热死,也不会脱下来的。可张作霖一来确实热的有些精神恍惚,另外对于读书人的敬畏,让他认为读书人身上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什么都是香的。

    张作霖试探的问:“和你身上的是一样的?”

    “恩,都是一起做的,不过穿过一次,已经洗过了,伯父要是……”

    “不介意!”张作霖还没等王学谦客气完,就开口道。

    陈布雷将身边的藤箱递过来,张作霖换衣服的时候,还拿捏一阵,以为陈布雷就是一个下人?

    “这位也是读书人?”张作霖挑眉的样子,确实让人讨厌,仿佛小人得志一般的让人无奈。

    陈布雷一愣,随后笑道:“在下是宁波府癸卯年的府首,算不得读书人,那时候十六岁年轻不懂事,只能是算进学了吧?在先生门前充当马前卒,让大帅见笑了。”陈布雷别说张作霖这样的大人物。就是当年在宁波的区长乡长他都不敢得罪,何况是张大帅的霸气,哪里是那等虾兵蟹将能比得上的?

    张学良解释道:“府首就是秀才里面的第一名。”

    “要你多嘴!老子知道。”张作霖感觉儿子有驳他面子的嫌疑,这些东西他是懂的。当然。秀才第一名,那是要比杨宇霆还要厉害的多啊!再说了,文化重镇的宁波府的府学,那里是辽宁法库县的治学能比得上的?

    张作霖唏嘘道:“年轻人,大有前途啊!”

    这下。连陈布雷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我都拎包的干活了,还大有前途?”

    兴许是真热的受不了了,张作霖拿到了衣服,就飞快的窜进了他的汽车,拉上车帘,反正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张大帅的行径。再说了,张大帅就是喜欢在人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派头,其实在家里,坎肩老布鞋穿着。手上拿着芭蕉大蒲扇……怎么舒坦怎么来的主。

    很快,除了身上熏出一股子咸菜味之外,张大帅一脸清爽的从车上下来。

    带上了圆顶的遮阳藤帽,看上去压根就不像是统兵数十万的大帅,而是从南洋归国而来的华侨。好吧,稍微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南洋华侨’发福了,当大帅的,日子过的舒坦,少不了在中年以后。多长几斤肉。

    “妈了个巴子的,怎么还不开?”

    大帅,很少不是急性子的,张作霖也不例外。他没有那些名儒背景的议员,吟诗作对,穷作乐的闲情雅致;也没有留洋背景的议员们,互相聊着和民国一点都不相干的事情,长吁短叹的,仿佛他们家发生的事一样。让人怀疑,这帮人似乎是走错地方了;更不会像商人背景的议员,聚在一起就聊棉花涨价,小麦跌了,之类的锱铢必较的嘴脸。对于张作霖来说,钱的来源很简单,收税!

    钱不够用,怎么办?

    再收税!

    张作霖就是如此的霸气,他也是民国在北方三大豪强中,对地盘内控制力最强的一位。

    似乎印证了张作霖的抱怨,在议员聚集的区域,从窃窃私语,到嗡嗡作响。

    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让大家猝不及防的事,很棘手。

    就见议长吴景濂从边上走过,对工作人员继续下令道:“再去核实!”

    “吴胖子,过来!”

    张作霖霸气的吼道。按理说,吴景濂是光绪时候的举人,又是考取过‘贡士’的天子门生,就张作霖的秉性,必然会对吴景濂这等有学问的读书人有所好感。可问题是,别忘了,他是土匪。

    土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气性很大,对于忠义之士佩服的五体投地,把义气两字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主;另外一种就不要说了,毫无气节可言的投机分子。

    按理说,他们不仅是东北老乡,还是官场的老熟人,张作霖就是再嚣张,也不会如此没有礼数的喊吴景濂为‘吴胖子’。可很不幸的是,张作霖对吴景濂的人品很鄙视,尤其鄙视的是吴景濂还有一个让他很瞧不上眼的祖宗,吴三桂。

    汉奸的子孙,学问再好,也是汉奸。

    张作霖的做派,让吴景濂很想拂袖而去,可问题是张作霖又是他老家的父母官,真要是这等浑人闹不清楚,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吴家在东北的家人。

    捏着鼻子,强行忍住这股子怨气,吴景濂瓮声瓮气的对张作霖打招呼道:“张大帅,大厦里有专门的包间供应冰镇酸梅汤,你怎么不去?”

    说起冰镇酸梅汤,张作霖渴了,出了那么多的汗,找就想要喝一口舒坦的茶水,要是有冰镇的酸梅汤,那就更加得劲了。可问题是,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为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就被一个汉奸的子孙诓骗去,似乎面子上下不来台。

    “别扯那些没用的,出了什么事?”

    “没事?大帅多心了。”

    吴景濂知道张作霖是来找茬的,这位对于曹锟竞选,还把那么多活着的实力派,名人当成陪衬,早就是一肚子的怨气。正没地撒呢?吴景濂可不想成为张作霖的出气筒。

    要是听说选举出纰漏了,这位张大帅还不高兴的扯开嗓子唱东北二人转?

    吴景濂从根上就没有打算和张作霖纠缠,耍了一个花枪,托辞会场需要布置,就走了。

    张作霖摸着鼻子下的大八字胡,一脸的冷笑:“肯定是出事了。”根本就不用张作霖动嘴,他身后的手下就已经散开了,在议员中四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一群凶神恶煞的军警出现在议员中,总是会引起议员们本能的警觉。

    反倒是陈布雷在原本议论声音最大的区域,很快就打听到了,原来国会召开的人数不够,无法进行大选。

    也就是说,要是曹锟没办法在今天把议员的人数凑齐的话,他的总统梦就可能要出变数了。

    按照《国会法案》、《民国选举法》等法案,民国的议员分成两院,参议院和众议院。

    参议院议员由民国22个省的选区内产生,不论大小,每个省的参议员人数10名,加上内蒙、西藏、青海等选区,海外华侨的名额,总人数在274人。而众议院按照人数,每八十万人口中,将产生一名众议院议员,但是部分地区可以增加,总人数定在596人。两院合计841人。整个议会的选举流程和规定,都是参照了美国的选举法和国会的构架。

    按照《约法》等民国法律的约定,议会召开,必须要实到70%的成员,但是快投票了,还差了三个人。

    要是平时,多三个议员,少三个议员,根本就没人关心。

    可是少了这个三个人,整个大选就成了非法的选举,没有法律效应,这和贿选不同,贿选是没有明文规定的,是潜规则;但是国会都是有相关法案约束的,一旦人数不到,就是‘非法’,说严重点是犯法。

    一心想要正统当选的曹锟顿时傻眼了,手下的人,也新急忙慌的开始派人去找。吴景濂解释道:“大帅,不要担心,国会登记的议员,到京的已经超过了600人,想要找到三个人不会太费事的。”

    曹锟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勒个亲娘哎,老子为了当上大总统,下了一千多万的本钱,你这是要让我血本无归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