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士杰?
或许,在场的有一多半的人,乍一听,显得很陌生,在旁人的点拨之下,这才恍然大悟。
曹大帅的侄子呀!
那是代表曹大帅来道贺的?
如果说曹士杰的名声不显,还需要人提醒的话,那么在曹士杰身后的徐树铮,却是国人皆知的小徐将军。铁腕总理段祺瑞的左膀右臂,他们的出现,自然要比什么也不是的卢筱嘉重要的多。
即便给出的贺礼和卢筱嘉的相比,简直不值天上地下。
做人就要识趣,虽然卢筱嘉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脑袋一热的代表。但是有时候,他还是分得清楚形势的,乖乖的把占着的道路让开,刚才还是众人瞩目之中,顷刻间就混入了人群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是看到一眼的王学谦哑然失笑。
陈婉怡不解道:“卢筱嘉的名声虽然不太好,但总是客人,你好像刚才在笑话他一样。”
“有吗?”王学谦装傻道:“我这是高兴,看到朋友来道贺,总不能拉着个脸赶人吧?”
“可是……”
“别可是了,这是难得的好机会,曹将军和徐将军可是难得一见的人物,这等好机会,哪里能够让岳父大人错过?”
王学谦左顾右盼的找到了陈光甫,这位买对两个强势,而且互相还在敌对阵营的大将军,顿时有种被狼盯上的惊悸。不过,好在陈光甫有一套自我调节心态的办法,很快就镇定下来。
至少,说话间,也不会磕磕绊绊了。
这时候,时间不能耽搁了,陈婉怡跟着王学谦,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众人闲谈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三两个聚在一起。往台前走去。
而陈光甫也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离开的借口。
倒不是徐树铮和曹士杰长相太凶恶,虽然曹士杰有种北方人的粗犷,但是毕竟不是在军营里,出口像是炸雷一般。可是。他却和徐树铮用眼神斗起来,两人都是不服输的性格,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一步。
夹在中间的陈光甫顿时有种殃及池鱼的委屈,好在王鸿荣的一句话解救了他。
“贤弟,你怎么还在这里?”
“王兄。我……”
“不说了,跟我,马上去台上。”
而曹士杰在看到王鸿荣的那一刻,脸上有种再也绷不住的惊诧,眼神躲闪的似乎想要找逃跑的路线。王鸿荣今天可是主人,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在哪里都绕不过去。
见到曹士杰的那一刻,王鸿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惊喜,亲切的丢下一句话:“贤侄,你我一见如故。今日难得一聚,到时候再畅谈。”
“畅谈!”
曹士杰说什么也不肯的,脸上僵硬的笑着,但是心里却打定了主义,等到仪式一结束,就立刻离开。
两国总领事也从别墅里被请了出来,毕竟,作为一国在上海的最高全权代表,克宁翰和魏尔登自然不会一直被客人围着,作为主人。王学谦还是给安排了一个别墅内的包间,也方便两人休息。
仪式开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唱机里音乐响起……
这时候饭店的大老板弗朗西斯科确实一脸的无奈,满头大汗的站在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多头的西方人边上。脸上紧张的表明。似乎想要叫停仪式,但却被那个边上的西方人拦住了。
“这样做,太失礼了!”
弗朗西斯科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没打算叫停仪式,不然他可不是得罪一个人,而是得罪整个上海滩的商界名流。乃至克宁翰和魏尔登这样身份的总领事,也不会给他好脸色。试问,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真去拦住众人,得罪天下人的傻事呢?
主要是他岸边上的那个外国人的身份太高,以至于,他根本没有选择。
得罪整个上海滩的商界,自然对他的生意会有影响,但是得罪他边上的那个西方人,那么他在租借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好在,最后,来人并没有让弗兰西斯科难做。
草坪上的台子其实并不高,只是妆点了鲜花和彩带的台子,给人一种喜悦的视觉冲击。
聂云台的口才极好,说话也是干净利索,字正腔圆,甚至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几乎听不出来外道的痕迹。其实订婚仪式的主持人,没什么说道的,主要说一下男方的经历,学识,还有人品,全部都是好的一面,最阳光的一面;然后就是称赞女方的温婉、贤淑……最后说上一句祝福的吉利话,就差不多了。毕竟是订婚,没有结婚那么多的讲究。
可是聂云台却不然,像是讲故事一般的,说起来滔滔不绝。
他也是在美国留过洋,求国学的,说起异国的风情,求学道路上艰难……
听着、听着,王鸿荣都感觉有些纳闷,平时不喜欢表现的聂云台,怎么说起来好像口无遮拦似的,听着的感觉好像是自己的儿子王学谦并不是出国去留学的,而是像当年玄奘法师求真经似的,步步惊险,处处惊心,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学成归国……
而说到陈婉怡,更是说的天花乱坠。
最终,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聂云台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脱线了。其实,他也是没辙,临时被拉来镇场,但是一篇准备好的演讲稿不知道揣到哪里去了,只能上台瞎编。
要是王鸿荣知道聂云台的心思,这老朋友不做也罢。
就不能说的简单一点,说些吉利话,不就完了吗?
非要说那些没影子的事,感情美国人民生活在马车时代,那是你留学时候的经历,我儿子王学谦在美国的时候,美国人民已经过上了汽车时代的幸福生活。
……
好不容易,聂云台说完了,作为家长上台说了几句话之后,最后才是重头戏。王学谦和陈婉怡交换订婚戒指。
不过这时代,还不兴钻石戒指,铂金戒指也很少用在鉴证婚礼的场合。
在众人的掌声下,仪式算是告一段落。
西式饭店。举办喜庆仪式的好处就是,作为男宾客,不用一桌一桌的不停敬酒,反而像是闲聊似的,走在人群中间。遇到熟悉的人,说上两句,浅浅的举杯,喝上一小口。
不过在仪式刚刚结束之后,一个人的出现,还是引起了轰动。
“他怎么来了?”
“谁啊!”
“大人物!”
……
在很多人瞠目结舌的那一刻,康斯丁爵士款款走到了王学谦的面前:“祝贺你威廉,还有祝贺你,美丽的小姐。”
“天啊!这不是新上任的英国总领事,康斯丁爵士吗?”
“是啊!没错。在他上任的酒会上,我还远远的看到过。是他本人。”
“不是说,民国外交部和英国人的谈判很不顺利,双方还出现了很大的分歧?王学谦可是民国外交部的高官,康斯丁爵士怎么会专门出席王学谦的订婚仪式?”
“天晓得,英国了吃错药了吧?”
“我看悬,估计是来砸场子的。英国人可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不过康斯丁爵士的脾气比较温和一些。”
“什么温和,那是没找到对象立威。”
……
在场的人,众说风云。虽然康斯丁爵士不清楚周围的人说的到底是什么。仅仅经历过六周中文培训,就成为英国外交部官员派遣到远东的重要人员,他的中文还停留在,‘很好’。‘谢谢’,‘太美味了’,‘我们是朋友’一类的简单词汇中。
至于为什么会赶来道贺,康斯丁爵士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英国人永远不可能站在民国的对立面,这样的话,对于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肯定会受到波及和影响。而王学谦在上海工商业的影响力。已经不言而喻了,更何况,和民国代表团的谈判不顺利,主要是顾维钧的寸步不让,让里丁伯爵非常难堪。
但是并不影响康斯丁爵士在上海向王学谦,以及背后的浙江财团示好的态度。
亲善,后者说虚伪的亲善,将此事英国人嘴脸表露的一览无遗。
虽然站在各自的立场,也不存在谁对谁错。
不过在康斯丁爵士的出现之后,克宁翰和魏尔登就不能躲着不见人,而且原本他们也将准备在仪式之后就告辞离开。毕竟,表明立场和态度,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估计其他宾客的举动。
可是康斯丁爵士到来之后,又不能马上走,王学谦显示陪着说话,比如:两国都是友好的国家,人名都是朴素善良之类的,言不由衷的话。相对于康斯丁爵士,王学谦的态度要更加谨慎一些。
不仅是他,连道贺的宾客,不少都是上海滩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
一开始,来的都是商场的头面人物,彼此说的,都是‘棉花要涨’、‘苏北的小麦几年又将大丰收’之类的话,让人乍一听,还以为是农贸市场门口的掮客闲聊。
等到军界的人来了,谈乱的话题一下子高大上起来,国内政治不能说,甚至挣钱的买卖都不能说,所有人一下子变成了外交家,不管知不知道,都开口闭口,英吉利怎么样,法兰西如何,美利坚之类的……
可是等到‘英美法’三国的总领事出现,众人谈乱的话题,似乎只能向着吃的东西上转移。
从身背后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对吃颇有研究。
“这个帝王蟹,可是寒冷地带的专属,鲜美异常,也就是在大华饭店,每个月都有从阿拉斯加来的船……”
“要小心,虽然厨师把蟹壳上的刺都敲掉了,还是容易伤手!”
王学谦一回头,顿时乐了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想来大大咧咧的老马,马寅初。而站在他旁边的看上去比他小了一号,看着马寅初一张显老的饱经风霜的老脸,王学谦大概猜到了他身边女孩的身份。
“老马,这是你女儿?”
马寅初吃惊的抬眼,他是一个实在人,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人,收入颇为丰厚他,竟然今天的贺礼不过是一副对联,还是自己写的。正是怕见到正主的时候,没想到还是被逮住了,可是王学谦询问的话,顿时让他目瞪口呆,脸红脖子粗的支支吾吾,最后,舔着老脸道:“是侄女!”
“亲侄女?”
“亲的。”
不得不说,王学谦有时候坏起来,让人还是没辙。两人开口闭口说话,都是用的法语。马寅初一开始也不觉得不妥,不过等到他边上的女孩,拿起白嫩的蟹腿,递到马寅初的嘴边,眼神中流露出崇拜的目光,口音糯糯道:“相公!”
好吧,西洋镜被拆穿了,不是侄女,站在他边上的正是他奉父母之命纳的小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