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义真想出手帮这个忙,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好几年的弟子,即便是生气,但那份割舍还真的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但这个忙,他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精武门’最辉煌的时候,霍元甲打遍天下无敌手,被孙中山看重。但李存义也不是霍元甲。
即便是当年,也只是他认识孙中山,不见得孙中山能认出他来。
再说,都过去多少年了,孙中山还能记得他?
可事情却在两天后,有了转机,并不是孙中山想起他这么一个人来,反倒是一个江湖上的朋友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宗师杜心武在上海。不同于李存义这样的江湖人,杜心武是能文能武,武功深得少林、武当真传,内外兼修。文的方面就不用说了,留洋日本,考入东京帝国大学农学院,又精通经史子集。归国之后,在国立农业大学前身,农业传习所当教授。
可以说,他是文武全才。
不过在‘国党’中地位尴尬,因为是江湖人的身份,正牌的‘国党’元老把他当成保镖。而江湖上呢,又因为他是青红两帮的‘龙头’,辈分大的吓人,又把他当成龙头老大看。
这一来二去的,杜心武在‘国党’中混成了边缘人物。虽然他担任过孙中山的保镖,但那都是因为挚友宋教仁的请求,是帮忙性质。宋教仁被刺杀身亡之后,他已经不太参与‘国党’的事情,成了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
虽然杜心武在‘国党’中已经不是积极分子了,但关系、人脉还留着,请他帮忙还是很有希望的。加上他青帮大字辈的龙头身份,黑白两道,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好在李存义认识杜心武,虽然交情算不得深,但是江湖人说的急公好义,想必杜心武不会缺。
想来想去,让钟文虎准备了礼物,找上了杜心武。
杜心武倒不是真的想要拒绝,因为他这个人做人做事,完全是靠着喜好做事,不看人,就看自己乐意不乐意,对钟氏三兄弟看不大上,但好歹看在李存义的面子上,就想要答应了下来。毕竟李存义也不容易,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还拉下脸来求他,自然不能让老人带着遗憾离开不是?
反倒是钟文虎有点紧张,倒不是杜心武名头太响,让他心惊胆战,而是这个杜心武其貌不扬,还穿的破破烂烂的,也不修边幅,整个邋遢小老头,要说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能量,钟文虎还真的没看出来。
不过帮人也不能随便帮,人品不好的,反受其害。有心无力的,也是白白的给人希望,最后留下失望。于是在答应下来,他先去打了一个电话。不过回来的时候,杜心武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也没拿正眼瞧钟文虎,反倒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你们钟氏三兄弟的名头太响亮,杜某恐怕帮不上大忙。”
李存义一听就急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恳求道:“杜老师,老朽实在没有法子了,才登门求救,您在江湖上的地位,这么能会帮不上忙呢?”
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钟文虎使颜色,说:“这是老朽几个弟子这几年为灾民尽的一份绵薄之力。他们本性不坏,就是这个世道,想要混出个人样子来,不容易。”
钟文虎的账本,在李存义那里好用,在杜心武这个吧?
不仅没用,还让杜心武更见不喜。
一来是,李存义毕竟有授业情分在;二来,就是杜心武根本就不信钟氏三兄弟捐款是存了好心。
手掌抚在账本上,杜心武还没翻看,甚至根本就没有打算翻看,眼神却盯着钟文虎,后者被杜心武吃人的眼神,吓的忙低下头,就听到杜心武哈哈笑道:“有钱没命花,知道这滋味不好受吧?”
谁都不是傻子,成为江洋大盗,要不是躲在穷人堆里。巡捕房和各地的警察局虽然没有办法,但这抢来的钱,不仅没有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反而成为一种负担。
就说这逛窑子吧。钟氏三兄弟为了怕人发现,只能选最差的窑子,根本就不敢去好的。因为中等的窑子,就有帮派的人看场,保不齐,会被人认出来。
仅仅三两句话,钟文虎吓得额头的冷汗都出来了,也不敢说话,只好紧紧的听着。
“没有地盘,没有人,犯事的结果只有一个,除了出国之外,只能隐姓埋名的过下半辈子。但是,如果手底下有人有枪有地盘,杀人放火也不值一提,你敢说,你们捐钱不是打着这个主意?”杜心武最后厉声爆喝,顿时吓的钟文虎膝盖一软,想要跪下来,要不是正好边上有一个茶几,靠了一下,勉强支撑住了,真要丢丑。
“杜师傅,我们……?”钟文虎哆嗦的看了一眼杜心武,心说,什么都瞒不住这位的眼睛,还真是他们钟氏三兄弟的克星。
还真让杜心武胡乱一猜,就猜着了,见钟文虎一脸的苍白,杜心武会心一笑。
正当李存义脸上发烧,正准备告辞,钟文虎坐立不安的时候,杜心武却笑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下,连已经不抱希望的李存义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珠子,心说:果然传言不虚,这杜心武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可还这别想糊弄他。就这份心计,就不是一般人能赶得上的。
当钟文虎原原本本的将事情一说,至于王学谦为什么要抓了他大哥而三弟,他怎么也说不上来。
因为知道的人实在太少,钟文虎整日里东躲西藏的,也不敢正儿八经的去打听,自然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
在杜心武的眼中,‘国党’这艘破船,虽然到处都是漏洞,而且掌舵的也不是一个明白人,但在南方,还是很有市场的,想要进入政坛的人,少不得跟孙中山周围的人打交道。
说起来,也可笑之极,孙中山为了跟人攀关系,或者说在各个势力之下,安插‘国党’的眼线,把不少在人才‘送’了出去。可送出去的人,就像是嫁出去的女人,一转眼就不认娘家人了,人家可是奔着官位去的。所以,孙中山就像是一个民国官场猎头公司的老板,手上人才一大把,可真心有本事,有忠心的人,这几年几乎看不到了。
比方说,这位大爷正准备谋划着在奉军中安插‘国党’的眼线,准备将美国西点军校的高材生,巴顿的同学,温应星推荐给张作霖,苦于没有机会。
正是因为孙中山这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用人风格,所以,杜心武对此时此刻的孙中山也不大看得上。
更不要提,孙中山的大舅子,宋子文了,这可是小一辈的人,他也不认识。
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
从他问钟文虎的时候,杜心武就准备出手帮忙了,不过心里有要有数,才试探了一二。人品虽然有亏欠,但也没有坏到家,这才准备出手。
明天,我去见一个人,他要是有办法,这事或许有补救的地方。但要是他说不行,你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李存义一听,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浑浊的双目,顿时欢喜的有些潮湿起来:“杜师傅高义,老朽感激不尽!”
“李师兄,你这不是臊我吗?不过你放心,要是事情闹得不太大,估计有希望。” 杜心武拱手道,打了个哈哈,也不敢打包票。
王学谦还没过两天平静日子,就惹的两大民国宗师都惦记上了他,也不知是他幸运还是倒霉。
这几天,他也感觉浑身不对劲,坐立不安的,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没休息好。在客厅里,见着伍德匆匆的走过,喊住了伍德问:“伍德,你不是登报找家庭教师了吗?可也没见到有人来面试?”
伍德也感觉挺纳闷,在英国,这样的家庭教师很好找。虽说,很多女人结婚后,就成了家庭主妇不工作,但是在结婚前,她们还是要靠自己来挣钱养活自己的。
到贵族,富豪家中担任孩子们的家庭教师,不但体面,也能有一笔收入养活自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他在《西林字报》上登报都一个礼拜了,就没见一个人上门来面试的,这让他非常纳闷。
伍德无奈道:“先生,我也觉得很奇怪,报纸上每一期都登了我们的招聘启事,可就是没人来。”
王学谦觉得不安稳,随即想到,会不会小丫头在孙中山家里接受孙夫人的补课,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每次带回来的家庭作业,孙中山就要夹带些东西来,说是家长意见,可到头来却像是在拷问他的政治悟性似的,让他烦不胜烦。
不行,得尽快的给小丫头找一个‘靠谱’的家庭教师,这样下去,小玲玉倒是没什么,他非给孙中山给逼疯了不可?
拿起在茶几下层放的报纸,翻开几份报纸,问道:“在哪儿呢?”
“先生,就是您右手边的《西林字报》上。”伍德见王学谦将几分英文报纸给撇除了,似乎也有所警觉。
“《西林字报》?”王学谦一愣神,心说:这是一份英文报纸,国人的女教师怎么会看这样的报纸?不过他还是摊开了报纸,真的还找到了伍德登的招聘启事。看着招聘启事的内容,王学谦脸色却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良久,仰起头,脸色揶揄的问伍德:“伍德,你确认这是招聘启事,而不是征婚广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