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广陵在陈登的治下,还是取得了不错的发展,虽然有客观原因,但因为陈登大力发展水利,越发坐实了徐州郡县头名的宝座。
百姓生活富裕,几乎是一日之间,刘澜到广陵的消息就传遍了,不过这幸亏不是在徐州,不然的话,以那里的谍报网,很快就会传到各大诸侯的耳中,但就如这样,广陵虽然还没有什么谍报,但一天之内,由专营私酿的酒坊还是传的满城皆知,今日一整天,几乎广陵城的百姓说谈拢的话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刘澜抵达广陵。
起先,话题还在考证刘澜是不是真到了广陵,到最后就变成了刘澜到广陵的真正目的,显然对于目前的徐州局势,他们都有着清醒的判断,而刘澜的抵达,也几乎是向所有人都表明了他对此战的心迹,一直以来传得沸沸扬扬刘澜要弃青徐的消息也随之烟消云散。
刘澜必然是要决意与袁曹一战了,不然的话,为何刘澜千里迢迢从九江赶过来?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过除了这一声音,还有另外的声音,说刘澜到广陵绝非如此简单,当然他们的说辞是站不住脚的,毕竟刘澜已经现身,不管说什么,都站不住脚,不仅如此,反而还会受到众人的“围剿”。
也许这就是民意吧,也许有些人平日里会说一些风凉话,不管是诋毁陈登还是刘澜,甚至是张南,但在徐州存亡之际,没有人希望徐州被攻破。
不说其它,最简单的一个道理,会遭到兵祸,这关乎所有人,除非你是局外人,不然都不会盼着徐州甚至是广陵起战火。
到时候不管是刘澜胜了还是败了,不管是广陵姓刘还是曹,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所有人都沉默了,战争阴云立时成为了人人头上的阴霾,之前因为刘澜出现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烟消云散,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和酒樽,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大好心情。
对于战火,没人会无动于衷。
其实广陵百姓已经够幸运了,他们没有经历过曹操发起的徐州之战,就算是袁术,也很快就被张南说消灭。
正因为这些年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兵祸,但却清楚在徐州、彭城所发生的一切,荒无人烟,遍地白骨,当时也许他们还是比较庆幸甚至是幸灾乐祸的,可是现在,当可能的灾祸要发生在自己头上时,没有谁能保持镇定。
但是很快,风向又转了,不少人又开始大骂这类人杞人忧天了,比较在刘澜治下,几次徐州之战,还没有发生平民死伤的情况,而且,就他们现在的生活,尤其是被免去了各类税赋一项,日子要比陶谦以前好的多,如果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话,那么就等着曹操来吧,到时候这些税赋都不减免,就等着每年各种徭役吧。
这句话,瞬间就让那些之前还垂头丧气的不少人抬起了头,虽然怕死,受池鱼之殃,可之后那句服徭役,才最让他们担忧,一个个突然又变得激愤起来,确实比起从前的日子,现在在刘澜治下的广陵,无疑是世外桃源了。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站到了刘澜这一头,甚至还想着该如何才能保证刘澜能够取胜,人心所向。
所有人的关注焦点,立时从恐惧战争变成了必须一战,而且还得是一战必胜,打退袁曹,而风向在瞬间的转变,其实完全是广陵内卫的原因,毕竟此时的百姓,很容易受到舆论导向,而且他们已经受到了刘澜治下的红利,虽然不可能人人都是小康生活,但似以往那等水深火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没人愿意再回去。
而内卫,确实很会去找转移风向的说辞,这番话,比任何口头承诺都有效果,尤其他们很多人都是安分守已的百姓,听得他们如此一说,心中再以琢磨,立时从害怕变成了感恩,甚至觉得原来自己如今的生活,比那些各郡的百姓不知道好了多少。
正是在这样的感恩情绪之下,所有人都开始支持这一战,刘澜相信,这时候如果要募捐,那么广陵城内的百姓必然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可以说百姓已经充分被调动起来了,这是刘澜到广陵之前远没有想到的。
而广陵百姓紧密抱团乃是普遍现象,在徐州各郡,这样的情况每日都在发生,如果徐州一直存在着一条无形裂缝的话,那么此刻,随着战火这道裂缝被缝合了。
这就是战争说带来的好处,他可有将内部的矛盾转移。
这一点,刘澜是一早就知晓了,早在后世,看到一些有关诸葛亮的介绍时,就说过他之所以会六出祁山,就是为了转化内部的矛盾,而这样的好处,就是为了让蜀汉内部能够紧密无间。
这一点,在现在的徐州来说也一个道理,战争的出现,会让百姓包括所有官员尤其是那些个熟稔见风转舵的胥吏全部团结在一起,平日里这些人貌合神离,但在战争时期,他们只会老实做事,谁也不傻,现在虽然只是小小的胥吏,可毕竟也是手中有权,如果换了天,他们还能有这个权利?
与其去赌那不确定的未知,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手里的事。
而陈矫其实也是因为这样的担忧,才不敢夸下海口,他虽然保证半年时间解决广陵官场的事情,可是在这个时候,显然来一场杀鸡儆猴的血腥祸事绝不是明智之举,不过该处理的,他肯定也不会心慈手软,只不过大开杀戒是不太可能了。
虽然,到时候不知道刘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但肯定会有几个胥吏倒霉,不然刘澜到时候也会对他横眉瞪眼,甚至免了他的职,既然刘澜给了他足够的权利,那就是让他大刀阔斧的变革,而不是怪度怀柔,即是他主动提出来要改变广陵格局,那么他就必然要交上几颗人头上来,至于是谁死,又是谁生不如死,那就不是他说关心的了。
政治向来都是残忍的,何况这一切都是陈矫主动提出来的,刘澜对此的理解,首先是陈矫与徐州系划清界限,其次就是因为政令不通要进行梳理,那么他就要表现出他的手腕来,不然的话,这项工作,也不会交给他来。
治理,怀柔这样的事情,是个人都能干,可是果断的杀伐却不是谁都敢,而且还是杀徐州系,陈登的人。
所以说,这是个烫手山芋,其实刘澜一直在寻找人选,如果不是陈矫主动提及,那刘澜也不会这么急着就去提拔他,甚至可能会另委他人,但陈矫说了出来,那么他就得做刘澜想要他做的事情。
所谓人贵有自知之名,没那个手腕,或者说是眼高手低,就算你做了广陵二把手,到最后还是寸步难行,广陵这滩浑水,刘澜若是不清楚,会给他那么大的权利?
广陵地方豪强和胥吏家族,就算他陈矫是土生土长,和他们打交道,也未必人家会买他这个面子。
道理很简单,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他这样本地人,知根知底,人家更不惧他,如果是张南这类的,反而还简单了,反倒是陈矫,才会出现这类寸步难行的局面。
因为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的靠山,所以有些事听不听,也不怕他能如何,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大家家族上还有着这么深的交情。
而且,陈矫还是有权无实的存在,他在广陵,做事情自然就束手束脚,这事陈矫说出来,虽然是说原因在有权无实,可刘澜看得可比他明白,他提出来之后,刘澜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反应,想要瞧瞧陈矫到底会如何整理广陵,如何疏通让一些惠民政策传达下去。
虽然徐州没有像沛县那样大规模的改革,可是有些惠民政策,尤其是义仓这样的政策,对于百姓的生计起着极重要的作用,可是在广陵,还是义仓公营,里面的猫腻横生,贪墨的情况时有发生,虽然陈登也大力惩治了不少这类的米虫,可是造成这类民不聊生的胥吏却始终存在。
然而,关羽义仓新政,也不知是陈登有意还是无意,又或者真的是这帮子胥吏手眼通天,硬是让他寸步难行,换到了陈矫,更是不堪,不仅如此,反而还受到了百姓的戳脊梁骨的谩骂,说他这是不给他们火头。
本来就是惠民的政策,改革之后,官府只是从管理变为监督,可是百姓们每人信啊,百姓们对官员的不信任义仓改革办不成,而胥吏不想改,这里面上上下下都有油水,巴不得百姓闹的,他们一消极,还故意放出风声,甚至派出家丁带头闹事,处理百姓闹事的时候,总不能陈登去亲自处理吧,还得靠县令,县令则需要这些胥吏,结果这帮子一个个叫苦连天,说什么民怨沸腾,如果镇压,恐怕立时就会发生民变。
一旦民变,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县令兜不住,也不敢兜,关乎仕途,上报陈登,陈登哪里有刘澜的压力,不能妥协,那么县令就成了两头受气的那个人了,只能欺上瞒下,最后义仓改革虽然口头上是正在协调改革之中,可其实,连点动静都没有。
而陈登对这事,问一两次,县令都是这个回头,第三次,就限制了期限,把县令逼的没办法,居然提出了辞官,陈登上表到了刘澜那里,刘澜答应了,换人来,结果是不管谁来都推进不下去。
这你让刘澜怎么想?
是真的是这帮胥吏已经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了,还是有陈登的暗地支持?怎么想都会往陈登的头上去想。
而后来,虽然不管是从内卫的回馈,还是陈登被调到秣陵的询问来看,好像还都不是他的原因,他也是那个被架空了的可怜人,但刘澜不相信,以陈登的手腕,能让这些胥吏就束缚了手脚?
若胥吏真有这样大的能耐,他在广陵连义仓改革都办不下去,那办的那些水利灌溉工程就那么容易的疏通了,那些胥吏也反对了,可他呢,大笔一挥,只抓了那么几个人,水利工程,没用半月就开始上马兴建了,可是义仓的事情,怎么就没这个魄力了,如果他抓几个人,都不用杀,义仓改制,别说耗时一年没动静,一天都用不了,就能解决。
所以这事看起来,陈登也是受害者,可这就是哄人的把戏,以陈登的手腕,想在这样事上撇清关系那还不简单,只不过在义仓的事情上,并没有他直接涉及到的利益,再说,以陈家的实力,他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所以至于是因为什么,是在无法改制,才一直是悬着刘澜心头的疑问。
这一次到广陵,虽然陈矫说的没那么明显,可是这上令不大下,甚至是欺上瞒下的情况,在广陵是必须要整治了,甚至他都想着直接就全换了,来一场大清洗,这帮子土著的胥吏世家,不听话的全都清楚出广陵官场,他到不害怕是不是徐州之战时期,只要能重整广陵广场,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而陈矫,不管是心血来潮还是真相在广陵干出一番成绩,其实从他开口的那一刻,刘澜就已经决定让他去改革了。
至于效果如何,至于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困难,那都是后话了,放在就是,他已经给张南下达了命令,现在陈矫就是他手中的刀,一切都要配合他,就算是杀人,灭族,只要陈矫开口,那么他手中的摄山营,随时听他调遣。
可以说,广陵官场已经是他必须要解决的事情,甚至是所有地方的官场,都需要来一场大换血。
以前那些来自各地方的胥吏家族,已经掌握了各郡几十甚至是上百年了,他们的根基必须要撼动了,而趁着这一次在秣陵招贤招来的大面积寒门氏族,则是刘澜对改变以往个地方官场结构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