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我明白......这可能太直白了,或许你心里早有答案,我这么一说你又得仔细思考,我很抱歉,但是你不妨仔细想想,不用当面给我答案。”
这种问题与其说是选一位盟友,不如说是选一位敌人,老道的贵族都会说一句无可奉告,两边都不得罪,但这种踢皮球式的推诿显然不能够使二皇子满意,但里欧是真的想两边都不得罪。
里欧想了想,还是说道,“或许,铁手家族的人从不掺和进这种事中,我可以不选吗?”
二皇子笑了笑,“铁手家族的人不掺和这种事情,是因为他们不在肯托,如果你从浮岛毕业后回铁手城在铁手军团做一位魔法工匠,那么你当然可以不选。”
他竖起一个手指,“但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你之所以来浮岛学习法术,就是因为你明白只有肯托才能让你发现更大的世界,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魔法世界。如果你回到铁手城,在你的人生轨迹上也不过是画了一个圈,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法师的梦想是发现世界的本质,铁手城没那个环境,铁手军团也没那个氛围,你不会甘心,所以你会留在肯托。”
里欧的心变得有些烦躁,因为二皇子说的是对的,虽然他早有准备,但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不过里欧不会完全相信二皇子的话,如果全肯托的人都会被牵扯进来,那将是多大的震动?他盯着二皇子的眼睛说道,“一定有脱身的办法,如果肯托的所有人都要牵扯进来,那就是灾难。”
二皇子也盯着里欧的双眼,却冒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里欧,你有婚约吗?”
二皇子的思维跳跃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里欧一时语塞,“啊?问这个......我没有。”
但二皇子的表情严肃,却不像是在调戏里欧,“当然有人可以不掺和进来,这是因为他们的实力过强,哪怕没有我和哥哥的允诺也可以保持他们的地位。”
里欧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二皇子在说谁,或者说,在说很多人。
“五大家族的族长,那是当然的;贵族监察局监察长;皇家法师团首席法师;肯托四大商行行长;皇家禁卫军大统领......太多太多,他们有足够的实力不掺和进来,有的是因为权力很高,有的是因为武力强横,但他们都好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没有保护你的理由。”
“铁手侯爵当然有这个资本也有理由,但他的影响力进不了肯托。”
“所以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在以上名单中找一个人,和他的女儿结婚,这样你就能得到他的庇护。比如说,罗斯大公爵?罗斯家族多美人,如果你真的能娶到勃诺瓦的姐姐或者妹妹,那你也不亏,当然,他的表情肯定会很精彩。”
说完,二皇子畅快地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这番话是不是对罗斯家族的不敬,真是简单粗暴。
“我知道你虽然不自负,但是很骄傲,所以你不会做这种事,除非你真的对某个女孩有好感。但是你看,方法就这么多,你又不会去做,你还有的选择吗?无论是自由,尊严,你不愿意去牺牲,你又怎么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肯托没有白占的便宜,即便是传奇法师对你的倚重那也是因为你的天分,而今晚我请你的晚餐是唯一的便宜事。”
二皇子的话很不客气,和大皇子明显是两种风格,但真正的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适应,也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他只会在意谈话的内容,从这个方面来说,二皇子要比大皇子更加坦诚。
“我没有白占便宜,”里欧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牺牲了很多。”
“你的确牺牲了很多东西,但不一定有价值,因为你牺牲大家都在牺牲,”二皇子靠在椅子上,显得很悠闲,“你牺牲了什么?时间?精力?哪一个来浮岛的学生没牺牲这些东西?而且时间精力这种东西牺牲过后总能再生,只有自由,这种不可再生的属性,才有价值。退一万步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和任何势力联姻,那么神圣教会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神圣教会同样会限制你的自由。”
里欧环顾了一下周围,就像在寻找着什么,但又什么也没找到,转过头来出神地望着桌上的餐具。
过了很久,他才说话:“人生来就不自由。”
二皇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说未来和过去,就说眼下我也不是个自由的人。在铁手城我有父母,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肯托我有雷恩,有乌鸦,还有一只叫花生酱的猫。我做事不可能不为他们着想,所以我早就受到了限制,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自由了。”
“但我永远有选择的权利,这才是关键。我可以选择被束缚或不被束缚,也可以选择被谁束缚不被谁束缚。我可以选择被我的父母,被我的哥哥姐姐,被雷恩乌鸦,被花生酱束缚;那我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被罗斯公爵,不被什么监察长、首席法师、商行行长、大统领束缚,不被你和你哥哥束缚。”
二皇子看着里欧,叹了一口气,“那样你会很难。”
里欧正色道,“选择困难和容易也是我的自由。”
二皇子看着里欧的眼睛,点着头,不停用餐具敲击瓷器做的餐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噪响,让人心烦意乱。
忽然,他将餐勺掷向桌面,勺子上沾染的酱汁污染了桌巾,他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然后他将椅子拉开,站起身来,走向楼梯,“饭吃完了,你走吧,我还有实验要做,不留你了。”
在踏上楼梯之前,他的身形忽然顿住,他想了想对里欧说道,“里欧,你真是简单粗暴。”
说完,他便蹬上楼梯,别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冷清。
里欧看着楼梯,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