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不知如何是好
李沧海武学天赋惊人,她对功法的见解往往令人称奇,于是金台一直想方设法的勤练武学,意图用武功打动李沧海。可惜,金台绝顶聪明,对女人还是缺乏足够的了解。李沧海虽然有极高的武学天赋,但她对武功并没有多大兴趣,当年上少林寺连挑十四名武僧,不过是觉得有趣,验证下某种想法罢了。李沧海真正感兴趣的是儒雅文静,在逍遥派生活了十几年,她早就厌恶了大家为了一份武功争得头破血流的情景,如果金台没有醉心武学,给李沧海一份安定的生活,也许李沧海就不会选择赵仲铖了。可惜世上没有如果,最终李沧海改名换姓成了赵仲铖的女人,几年后还剩了两个儿子。
李沧海为人平和,心地善良,可有时候也有着许多的无奈,自从长子赵煦被立为皇太子之后,纷争就不可避免的找到了她,随着神宗父子相继亡故,李沧海的心房也垮了。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另一个儿子赵似,可最终还是抵不住强大的皇室倾轧,临死时,李沧海唯一的念想就是留下一丝血脉,所以找来了金台。面对李沧海的请求,金台找不到拒绝的理由,金台入汴梁四天后,李沧海亡故。一年后,金台前去岭南寻找药草以供赵有恭强身健体,谁能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返回汴梁,便出了变故,赵似被一杯毒酒送了性命。
从此之后,金台开始暗中保护赵有恭,并对他悉心教导,就这样过了十几年,知道赵有恭长大成人。
故事说完,赵有恭呆呆的坐在石头旁,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李沧海的后人,怪不得江湖中许多人去寻找李沧海,依旧找不到她的踪影,原来她改名换姓进了皇宫。都说小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那隐于皇宫呢?脑海中依稀存留着一些关于祖母的记忆,那时候只是觉得祖母温尔文雅,样貌恬静,相比年轻时也是个大大的美人,可从没有往远处想过。她是李沧海,那个美如大地诗章的女子,如果不是她在弥留之际做下的安排,也许自己早就葬送于他人之手了。
“恩师,你老人家可是因为祖母的事才出家的?”清冷的夜色里,赵有恭问出了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这一问,金台明显的愣了愣,随后伸手敲了下赵有恭的脑袋。
河中清水悠悠,赵有恭枕着石头,金台端坐上边,此时金台面色犹如河中之水,淡然平静,话说当初跑到少林寺装和尚的时候,真有点赌气的意思在。那时候气愤异常,不知道李沧海为什么会选择赵仲铖,总觉得赵仲铖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李沧海。躲在藏经阁阅览天下武学时,金台无意中接触到了一本书《法华经》,随着深入读下去,原本充满暴戾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一本《法华经》,一看就是两年,不知不觉中,金台这个假和尚变成了真和尚,人世间少了一位开派宗师,多了一位默默无闻的扫地僧。
“以前没看破,现在看破了”此时的金台没了之前那份庄重,说话也随意了许多。赵有恭撇撇嘴,很是不屑,恩师这是话里有话啊,当初神宗皇帝去世时,皇祖母也就是三十岁左右,那时她可依旧是风华正茂呢,要是抛个媚眼,估计少林寺里的无名扫地神僧一定会放下扫帚,陪着皇祖母云游四海的。
哎,时也命也,恩师这辈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偏偏性子又执拗,直接把自己逼得当了和尚。
一老一少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金台送给了赵有恭一席话,“内力不生,外力可夺,内有界限,外无界限,金木水火,形势不断,无穷转换!”
金台所说自然是在指点赵有恭的武学,赵有恭天性聪慧,自能明白金台的深意,只是离开时,从金台手中得到了一本《法华经》,看经书早已纸业泛黄,可见金台携带的日子已经不短了。
天一方亮,赵有恭就没有继续留在少林寺的理由了,武林大会如常举行,项诸燕也顺利的当上了武林盟主,看起来一切都不错。武林大会之后,所有人陆陆续续的下山,赵有恭也领着人沿着山道去了少室山西侧。而此时,不远处的镇甸里,黑袍人盘坐在床上,看上去很虚弱。
“一切准备好了么?”黑袍人问着话,一个叫林昇的人从角落里走上前来,拱手施了一礼,“回阁主,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待赵有恭钻入彀中。”
“嗯”黑袍人点了点头,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真要杀了赵有恭,不知为何,又有些舍不得了,如果赵有恭死了,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对手么?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惺惺相惜的,而且黑袍人不知道这个时候害死赵有恭,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现在赵有恭越来越难以控制了,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了吧,可为什么会犹豫呢?赵有恭一死,关中势力虽然不会土崩瓦解,但光靠朱琏、萧芷蕴以及还未成人的小娃娃,恐怕得沉寂个十几年才行,但这十几年足够听雨阁做许多事了。可万一赵有恭死不了呢?他一定会报复的。
少室山崇松镇外,一行人缓慢行进,这些人就是离开少室山返回颖阳的赵有恭,赶了半天路,总要休息一下的。下了马赵有恭就皱起了眉头,原来队伍里多了不少人,其中最扎眼的当属段正淳父子了,这段誉缠着王语嫣,段正淳则围着秦红棉转。也是见鬼了,秦红棉还真没把段正淳当回事,任凭段正淳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假辞色。前边有一座小庙,伸个懒腰,想去庙里坐坐,木女侠扯着三娘要去南边河里游玩,阿朱又要忙着给王语嫣解围,小阿九没心没肺的,正忙着抓蝴蝶。哎,身边只剩下一帮子大男人,甚是无趣,进了小庙,可见庙中立着一座巨大的石像,赵有恭也不客气,双手合什拜了拜,躺坐在大佛旁眯起了眼。呼延庆和唐淼也知道今个一早殿下与金大师唠叨了许久,没怎么休息,所以让人守在外边,没什么事尽量不要打扰赵有恭休息。
秦红棉被段正淳叨叨的有些烦了,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她走就挥刀相向了,实在没什么招了,只能往殿里跑,守门的侍卫都知道秦红棉是木娘子的老娘,也就是赵殿下的丈母娘,所以也没敢拦着。秦红棉进了殿,段正淳也想进去,却被唐淼等人拦了下来,莫看段正淳身份尊贵,但在这些定国军士兵眼中,一个大理镇南王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大宋太子来了,也无需给面子。
无人打扰,秦红棉也安心了不少,背着手在殿中逛着,不知道这座小庙为什么会空旷起来,难道是因为紧挨少林寺,香火不旺盛?大殿里,陈设非常简单,一尊大佛,房顶挂着一口大钟。赵有恭眯着眼睡得很香,秦红棉暗自摇头,这家伙还真是个另类。不由得想起了段正淳,如果当年段正淳也有赵有恭这份担当,那就是花心一些又何妨?不怕男人花心,就怕男人做了事又不肯担责任,可笑的是段正淳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嗞嗞,声音很微弱,却没逃过秦红棉的耳朵。赵有恭其实并没有真正的睡着,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没心没肺的睡下呢?微微睁开眼,凝眉问道,“什么响声?”
“不知道,很奇怪,这声音从哪来的?”秦红棉绕着大佛转了一圈,可什么都没找到,唐淼听到二人对话,推门打算进来,“殿下,有什么事?”
“听到点声音,估计是哪里的老鼠吧...”话还没说完,就听一连串的咔嚓声,大殿四周门窗突然落下好些铁棍,一个侍卫躲闪不及,直接被突然落下的铁棍刺穿了手臂,跪在地上嗷嗷惨叫。变故来的太突然了,谁能想到普普通通的小庙大殿会暗藏机关,铁棍落下,顷刻间将不大的佛殿变成了铁网牢笼,唐淼大惊失色,叫道,“快,砸开墙,救殿下出来,萧远山、萧峰,你们快与唐淼合力,将铁网折断!”
唐淼这一番怒吼,惊动了远处休息的人,呼延庆不知发生了何事,匆匆赶来,阿九也不抓蝴蝶了,拖着破鞭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公子....公子....”
外边的人想办法冲进来,尤其是萧远山父子,他们本就功力高深,面前的几根铁棍也未必挡得住,变故陡然发生,赵有恭还算镇定,可秦红棉却有些慌了,她迈步想要跑过去帮帮萧远山父子,却被赵有恭扯住了。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赵有恭眉头紧锁,严肃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中了机关。”
话音刚落,那种滋滋声越来越清晰,赵有恭心中大惊,暗道一声不好,可再想躲已经有些晚了,只见脚下的方砖突然分开,没了着力点,赵有恭和秦红棉一起掉了下去。看殿中果然暗藏机关,唐淼更慌了,他拿出宝剑朝着铁棍上使劲砍,但不知这铁棍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纹丝不动,眉头一皱,唐淼一把将旁边的阿九揪了过来,“小九,殿下的刀呢,刀呢?”
“在马背上...我这就去取”阿九这才想起秦王刀来,那把刀锋利无比,想来一定有用的,也顾不得唐淼态度不好,阿九提着破袍子往赤龙马方向跑去,却与匆匆而来的王语嫣撞个正着。
唐淼很急,急得如火烧房顶,唐淼不希望赵有恭死,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重用他,如果秦王殿下死了,他唐淼会怎样?虽说朱大娘子和萧公主也都是厉害人,可她们终究是女子,能容许暗堂掌控在他唐淼手中么?
赵有恭扶着秦红棉,二人双双落地,其实并不深,抬头看去,估计也就三丈深吧,只是此处风很大,透着股股凉意。赵有恭很想知道是谁在算计他,竟然能清楚地算到他赵有恭会领人打此经过,还提前做好埋伏。既然对方设了陷阱,为何到现在还没主动下杀手,是在等什么吗?突然鼻子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虽然味道很轻,但依旧能判断出来,是火药,对方在下边埋了火药,就等着唐淼等人冲进来呢,到时候火药一炸,死的人可就更多了。想到此处,赵有恭朝着洞口大喊道,“唐淼,快让人速速离开,佛殿下边有火药,快让人散开,四周一定有入口,快去找!”
听了赵有恭的喊话,唐淼微微一愣,赶紧下令众人停下来,王语嫣和阿朱哪里肯离开,无奈之下,只能让萧峰等人把王语嫣架走,只是没人能奈何得了小阿九,她仗着身材瘦,想要从铁闸缝隙中钻进去。
“阿九,快回来,地下有火药啊....”唐淼急了,还想上去将阿九拉回来,萧峰却绷着脸摇了摇头。没办法的,阿九除了殿下的话,谁的话也不听,这个时候去拉她,八成会引得这丫头以命相搏的。
阴暗的地下空间里,赵有恭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秦红棉打开火折子,在旁边墙面上摸索着,“现在怎么办,这墙壁还很潮湿,看上去这里像是刚挖出来的。”
其实已经不用赵有恭回答了,远处多了一丝光亮,只见无数人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秦王殿下,咱们又见面了,本座早就说过,不要跟我听雨阁为敌的,可你就是不听。”
“哼,就知道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家伙,怎么样,还想逼着本王妥协不成?”赵有恭眯着眼,心中琢磨着该如何脱身可心中刚起了念头,就听咔嚓两声,两道铁闸从上落下,立刻将双方隔开。黑袍人静静地望着赵有恭,久久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秦王殿下,本座不想杀你,奈何你太过刚硬,今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黑袍人转身朝外走去,在他身边站着那位手持长剑的青衣男子,自始至终,那青衣男子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左手拇指搭在剑柄上,不断搓着。
“轰隆”爆炸声开始从外围响起,引得四周一阵颤抖,坐在地方土块纷纷落下,时刻都有被埋起来的可能,秦红棉还想展开轻功跃到殿中,却一头撞到土墙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赵有恭有些急了,一把将秦红棉拽了过来,“秦红棉,想干嘛?”
“逃出去啊,难道你想被活埋了不成?”秦红棉杏眼圆睁,心中大怒,她心说你个不着四六的破王爷不想着逃命,还气定神闲的站地底下瞎打量,难不成真想被活埋?你赵殿下不在乎生死,老娘还不想跟你当同命鸳鸯呢。
赵有恭气的两眼发直,一推秦红棉,没好气道,“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脑子,躲在地洞里,这地洞还不一定塌,你跑上去,那佛殿一塌下来,你往哪躲,还不是照样要滚到地道里来。”
“你...那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啊,还得逃出去才行...”秦红棉话还没说完,又是轰隆一声,只听上边佛殿已经开始倒塌,无数瓦片落到大坑里,砸的二人一阵乱跳。与此同时,两侧的土墙也有塌方的迹象,这下赵有恭也有点慌了。娘希匹的,听雨阁这帮子挖密道也不挖实在点,弄得密道也是豆腐渣工程,这下可咋办,留在下边很可能被活埋,跑上去一准被砸成猪头,好像怎么都没好。赵有恭可不想死,秦红棉也不想死,二人喘着粗气,绞尽脑汁。
又是一声爆炸,这一次火药引爆点就在附近,一时间尘土掉落,秦红棉也被一块落下的滚木砸中后背,看秦红棉靠在墙壁上痛苦的样子,估计这一下伤的不轻。必须想个办法才行,赵有恭眉头紧锁,突然想到了吊在房顶上的大钟,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赵有恭扶着秦红棉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严肃道,“你先别乱动!”
“你去做什么?”眼看着赵有恭要离开,秦红棉突然有些慌了。
“就咱们的命”赵有恭回头递了个安慰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要多苦有多苦。运足轻功,窜到上边,却差点被房梁砸中,抬头看去,那口大钟果然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掉下来了,赵有恭用尽全身功力对着那口大钟一引,大钟本来就已经快掉下来,又有赵有恭这么一拉,顷刻间断裂,砰的一下落到了陷坑中。见大钟准确无误的掉在坑中,赵有恭不敢犹豫,又赶紧跳下去,瓦片滚木纷纷往坑里滚,两侧土墙也开始倒塌,赵有恭来不及多想,用力掀开大钟,拉着秦红棉钻了进去。瞬间,眼前一片黑暗,无数瓦片尘土落到大钟之上,发出嗡嗡的响声, 直把躲在钟里的二人震得脑袋发晕。
赵有恭还算好的,毕竟功力深厚,可秦红棉要弱了许多,很快就被大钟的隆隆的噪音真的双目凸出,鼻中溢血。大钟是很大,可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些小了。当爆炸声停下,整个小庙已经被毁的一塌糊涂,佛殿塌了,唐淼倒是在四周找到了密道入口,可惜密道早已被炸塌,也就是说,赵有恭和秦红棉真的被活埋了。
小庙发出阵阵轰鸣声,木婉清和三娘匆匆赶回,当得知赵有恭和秦红棉被埋在地底下后,木婉清差点疯了,三娘冷着一张脸,她带着人去救赵有恭,却先救回了被铁闸压在身下的阿九。
佛殿倒塌,密道崩塌,那口大钟也被掩埋在地底下。黑暗的空间里,目不能视,火折子不知道落到了哪里,整个空间里只能听到秦红棉微弱的呼吸声。刚刚一阵阵轰鸣声,早已震得秦红棉丢了半条命,赵有恭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握紧拳头,一拳一拳砸向铜钟,同时朝外大喊,外边的人自然听得见,可想要把埋在下边的二人救出来,哪是那么容易的,搞不好再次引起塌方,那二人估计不死也得死了。
赵有恭一拳一拳砸着,一声声钟鸣响起,秦红棉却先倒下了,她此时耳鼻溢血,气息微弱,“你别砸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活不成了....”
“你少说话,注意呼吸,要是氧气耗尽,我们可都要完蛋了”赵有恭知道自己现在存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如此狭小的空间能存留多少氧气?如今只能指望唐淼等人赶紧挖开地道,不能呼吸,就算他赵某人有绝世武学,也无可奈何的。
秦红棉有些错愕,久久之后,才问出一句话,“什么...是氧气?你好像很怕!”
“氧气啊,就是咱们平常呼吸的东西,没有氧气,不堵住口鼻,也同样会窒息而亡的...”慢慢的赵有恭安静了下来,他伸手摸索着,很快摸到了秦红棉,只可惜摸得不是位置,怎么软软的?不过这时候,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了,将秦红棉扶起来,二人说这些闲话。赵有恭有意要与秦红棉闲聊,他怕秦红棉会睡过去,同样也怕自己会支撑不住,因为此时已经感觉到有些呼吸不畅了。
秦红棉去打赵有恭的手,却使不上力气,这个贼种,真是一点规矩都不守。背靠铜钟,呼吸越来越不畅,秦红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她好想睡觉,最好一睡就不再醒来。赵有恭纳闷,为何秦红棉一句话也不说了,低声喊了几句,依旧没什么反应,伸手去摸,却感觉到秦红棉身上的温度慢慢变凉,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被钟鸣震得吐血,但也不至于这样的,缕着秦红棉的肩膀摸下去,终于摸到了什么,在她的小腹上插着一根类似木棍的东西,那里湿湿的,想来流了不少血。不知怎地,赵有恭有点小感动,这个倔强的女人,躲在钟里竟然一声不吭。不能让秦红棉死,她要是死了,婉儿怎么办?
“秦红棉,姓秦的,你快醒醒....醒醒,千万别睡...”任凭赵有恭如何叫喊,秦红棉就是没有反应,失血过多,又是缺氧,这可如何是好。没有办法,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将秦红棉的身子放平,膝盖顶住脖颈下方,捏住秦红棉的鼻子吻了下去。这会儿赵有恭可以点色心都没有,不断地将氧气渡入秦红棉口中,同时左手中指食指连点双乳中间,很快秦红棉就清醒了过来。昏暗的环境里,目不能视,赵有恭不知实情,再次亲了上去,结果得到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婉儿....”秦红棉咬着嘴唇,如果有一点力气,她就会杀了赵有恭。
赵有恭冤枉的很,这他娘的叫什么事,人工呼吸不是很常见,偏偏没法解释,这年头的女人哪里知道什么叫人工呼吸,反正只要亲嘴,就是有毁名节,“老子是在就你的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本王还有那闲心思?”
“你....”秦红棉不知道赵有恭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心中愁苦的很。之前每次看到赵有恭,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段正淳,也许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身子给了段正淳吧,到头来害了自己,害了女儿。人家朱琏、萧芷蕴一入秦王府就地位崇高,哪怕那个孟玉楼一个寡妇也在秦王宫里占有一席之位,恰恰是自己的女儿,看似重要,又不重要,如果不是这个男人宠着婉儿,秦王宫里会有婉儿的位置么?呵呵,这一切还不都是她秦红棉做的孽?
“你....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秦红棉低着头,说出了一句鬼使神差的话,赵有恭愕然,他皱皱眉头,不解道,“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哪是胡说,你难道瞧得起过我么?是不是觉得老娘很蠢,当年被那段正淳耍的团团转,做事又没脑子,帮不上婉儿忙,还总拖她后腿....我....很无能.....,可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知道嘛,当年段正淳跟你一样,他长相有好,知书达理,功夫又俊,能不动心么?”
“秦红棉,当年的事没人怪你,婉儿也从来没怪过你,本王也更不会怪你,好了别说了,精心等着,我们会活下来的,一定能活下来....”赵有恭打着气,更像是为自己打气,他现在已经双手发酸,提不起力气了,呵呵,想过无数种死法,却没想到会窝窝囊囊的困死在一口大钟里。
秦红棉脸色苍白,嘴角却划过一点笑容,只是这一切都被黑暗笼罩了,根本没人看到她的笑,也看不懂她为何笑。这一刻,秦红棉想到了死,此时死了,还有一个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陪着,是不是福气呢?每个人都有心事,亦或者说每个人身体里都藏着一个恶魔,平时都在伪装自己,只有在死前那一刻,才会变得更真实,沿着钟壁,一只手摸到了赵有恭的脸,这只手很凉,手指划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停在了嘴边,“咯....咯....如果二十年前能碰上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那该多好,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你生了,我老了....如果今天死了,会记住么?”
“秦红棉,老子说过了,死不了,你给老子坐好了,我们一定能活下来,懂么?”赵有恭觉得秦红棉一定疯了,她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话,而恰恰秦红棉是个倔强的女人,她的脾气比婉儿都要刚强,从来都是高傲的样子,可现在,她说出了这些不知廉耻的话。
秦红棉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话不该说,和自己的女人看上同一个男人,说出去会被人骂死的,可是她偏偏看上了。记得第一次曼陀山庄外的竹林里,是这个男人冷声训斥,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架子,他说话时高高在上,看似让人讨厌,可遇到事情却勇于承担责任。慢慢的接触多了,了解的也更多了,不知什么时候起,秦红棉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的性子。准确的说,这不是爱,而是需要,她秦红棉这辈子就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是的,她是个女人,她也需要男人,可现实是残酷的,这个男人是女儿木婉清的夫君,而她秦红棉呢,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本来这一切该隐藏一辈子的,可现在要死了,说出来也不打紧了。
“赵有恭,你是个好男人,你是个英雄,也有许多女人会为你去死,答应我,不管怎样,给婉儿一个孩子....不要学段正淳,做个男人没有担当....呵呵....”渐渐地,语声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仰起脸,目光里多了一份坚定。
赵有恭突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他大喝一声,双手探出,果然抓到了一只手,那只冰凉的手握在坚硬的木锥上,也许再晚片刻,木锥拔出,秦红棉也就香消玉殒了。
“赵有恭....你放手....放手....行么....”语声近乎哀求,想来秦红棉一辈子也没这般软语求过人。
赵有恭摇摇头,冷哼一声,“秦红棉,你得活下去,你想过婉儿么?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你要是没了,婉儿会怪本王一辈子的。”
“放手,你不懂....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我怕....我怕段正淳....那日汴梁城大婚,看着婉儿身边空空如也,我想杀人,杀了所有人,领着婉儿回到幽谷...你呢,为什么要那般好,处处都好,见了你,自此觉得天下男子都不如你.....你就是个贼种,偷女人,偷地盘,偷霸业,你什么都偷,你就是天下最可恶的人!我秦红棉不能跟你....永远都不能....所以求你了,放我走....行么?”
赵有恭有些呆呆的,说实话,他从未正眼看过秦红棉,哪怕秦红棉在秦王府住了那么久,在他心里,秦红棉就是个丈母娘,不敢想,也不能想。可是今日秦红棉说的话,却如刀子一般,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赵有恭没法答话,靠在秦红棉旁边,漫无目的的说着些胡话,“本王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好女人,你性子很好,说真的,幸亏婉儿的性子随你....”
说着话,声音小了,秦红棉枕在赵有恭肩头,嘴角咬着,脸上满是笑容。说了些什么,已经听不清楚,秦红棉只觉得这一刻很安心,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咚咚,有响声传来,当看到一丝光亮,赵有恭笑着倒了下去。冥冥中,仿佛天注定,注定他赵有恭不该死,也注定秦红棉还要继续痛苦的活下去。那片黑暗世界里的话没人知道,赵有恭不会说,秦红棉也不会说,总有些东西不容尘世接受,也总有些东西让我们矛盾。面对这些,我们舍弃了,却总是无法忘怀。
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入目是婉儿憔悴的面容,看着木娘子,不由得想起了秦红棉,那个倔强而困苦的女人,这辈子要怎么活下去?
“婉儿,你娘怎么样了?”赵有恭气势并没受什么伤,只不过脱力而已,木婉清扶着他坐起身,泪水凝眸道,“没有大碍,只是要将养一段时日了!”
“没事就好!”赵有恭笑了笑,只是笑容看上去很尴尬,发生那些事,以后要如何面对秦红棉呢?佯装不知,可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么?
在洛阳将养了几天,大队人马返回了长安,五月中旬,京师大学堂开科录取,场面非常热闹。本来该去主持仪式的赵有恭没有去,因为那些挖河的异族苦力又闹事了,原因是这段时间每顿饭管的吃食少了,吃不饱饭,干活不利索,那些工头就拿着皮鞭抽,终于惹怒了一些人,这些人趁着深夜防守松懈,拿着工具攻破看守大营,将负责看守的提辖官霍方强抓了起来。赵有恭回到长安没几天,就发生这种事,也是气恼的很,当即领着人来到了咸阳河工大堤,此时咸阳附近的大运河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只见大河宽为二十丈,深约四丈,绝对可以堪比京杭大运河了,以后引来黄河水,关中就不用再担心干旱了。
这次前来,赵有恭并没有带太多兵马,他径直竟如看守大营,见到了主持闹事的吐蕃人韦若玛。韦若玛以前曾经出使大宋,所以会说一些汉话,见面之后,赵有恭便让人将韦若玛逮捕起来。其实事情根本不用详查,河工伙食下降,肯定是有人贪墨了,当天,赵有恭就让人将负责河工辎重的漕官程特押到校场,同时也将主持闹事的韦若玛捆了起来。
定国军逮捕韦若玛,彻底惹怒了那些河工,不过赵有恭一点都不畏惧,站在高台上,冷声道,“本王告诉你们,以后有什么不满,或者觉得不公,都可以上报京兆府或者秦王宫,可要是敢私自缉拿本王的部将,不管什么原因,决不轻饶。现事情已经查明,此时缘由程特私扣物资,才减了你们吃食,所以本王按律将程特问斩,但你们闹事的,哼哼....这次念在是初犯...本王只杀韦若玛一人,如果以后再有闹事,全部砍头!”
说罢,亲兵挥刀斩下了韦若玛和程特的脑袋,赵有恭此举彻底镇住了这些异族人,他们总算明白了,以后有事说事,秦王所部还是讲道理的,可要敢动武,不管什么原因,格杀勿论。
从咸阳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便见婉儿从外边跑进来,焦急万分的气道,“恶贼,是不是你赶娘亲走的....是不是你?”
木娘子凶神恶煞一般,一对杏眼睁得溜圆,目光里雾气迷蒙,赵有恭纳闷不已,“你胡说什么呢,谁赶她走了,本王难道还管不起她吃饭不成?”
“不是你....那娘亲为何去感业寺出家....”
“什么?”赵有恭刚喝口茶,一口喷了出来,他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要去阻止秦红棉吗?
赵有恭不想去阻止秦红棉,也许去感业寺是秦红棉最好的归宿了吧,不过有些事又不能对秦红棉说,难道告诉木娘子,秦红棉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以后发生什么丢人的事情?赵有恭不动,木婉清却急的拉起他就走,二人打马南下,不多时就来到了感业寺外。
这一座感业寺,也算是长安千古名刹了,当年武媚娘于此地出家,隐忍几年,最终入主朝堂。不过今日秦红棉也要出家,多少有点不可思议的,秦红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适合出家么,估计她就算当了尼姑,也修不得佛祖菩萨吧。
感业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赵有恭随着木婉清来到东边禅院,看到一个女子身着灰色僧袍,头上戴着一顶圆帽,看身形,不是秦红棉又是谁?真的要出家,这可真是....
皱了皱眉头,赵有恭对木婉清说道,“婉儿,你出去等等,本王与这位女居士唠叨两句!”
木婉清也不知道赵殿下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只是目光里多是警告,那意思是在说可别欺负我娘。
禅房里青烟袅袅,赵有恭走到旁边,淡淡的说道,“你这又是何苦,你如此做,本王要如何向婉儿交待?”
“你无需向婉儿交待什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样,对你我都好,住在那个秦王宫里,我总是不自在,既然如此,何苦受那份煎熬,不如常伴青灯古佛,求个自在!”
“呵,就你,能修得了么?”
秦红棉肩头一颤,回头瞪了一眼,“你什么意思,别人修的,我怎么就修不得?”
赵有恭顿时无语了,就秦红棉这狗熊脾气,还修佛呢,瞧瞧,只是几句话,就开始动怒了,哎,秦红棉要是能修佛,估计佛祖都得笑岔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