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权力倾轧下的恶魔
驻防河间府的安士隆等人也是得信后才知道事情真相,当他们得知田彪所作所为,有意要害死田老大之后,顿时无比寒心,领着兵马就撤回沧州。对此,田彪默不作声,他有心夺了安士隆等人兵权,可现在强敌环伺,自己人先打起来,那不是闹笑话么?恐怕这也是为什么大哥默默回到沧州,不来景城镇,也不下令夺他田彪兵马大权的原因吧。一切都摆上明面,将来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的,但有一个底线,等把官军打退了再说。
沧州府所谓的大王宫里,田虎神色憔悴,脸色惨白,身上虽然有伤,可抵不住心里的伤口,田豹就陪在身边,手里捧着一碗药。一直以来,三兄弟中就属田豹最为敦厚,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哥,要不别让田实担着了,让三弟担着这些吧。”
“哎”看着这个敦厚的二弟,田虎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弟,你以为大哥想这样么?三弟连我都敢害,我若不把这手上还有的东西交给你和田实,等我一去,你二人还能活多久?”
田豹痛苦的低下了头,好久后,豆大的泪珠滴了下来,“大哥,我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当年咱们三兄弟聚众举旗是为了什么?要早知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山上当个猎户,吃穿不继,至少不必活得这么累,田定没了,大哥也这样了,争来争去,争的什么?”
田豹很后悔,田虎也后悔,如果知道今日局面,他真的不会起兵,他宁愿当个猎户,如果是个猎户,至少,马灵不会死,儿子田定也不会死,兄弟也不会反目。
“二弟啊,你知道么?老三有意与田定争权,这我很清楚,说实话,自打田定死在赵狗贼手中后,为兄就已经决议把一切都交给老三了,可千不该万不该这般做....他连这等狼心狗肺之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敢做?把担子给田实,是为了你们好啊,至少将来还有个自保之力!”
“哥....”
“好了,别哭了,都多大年纪了,让人看见不寒碜得慌?现在啊,说什么都晚了,权力,呵呵,是毒药啊!”
此刻,田虎发出了一声感慨,如果赵有恭就在眼前的话,一定会点头同意。如今田虎的境地,与当初赵似的境地何等相似,不同的是田虎没死,而赵似死了。赵有恭身处皇家,比任何人都清楚权力倾轧下的惨剧,权力,能创造恶魔,也能毁灭恶魔,在这场漩涡里,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田虎与田彪的矛盾已经摆在明面上,将来注定会分出个胜负,不过现在大敌当前,二人都守着最后的底线。而在南京析津府,耶律淳也在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耶律淳不想自己多日来的筹划化为乌有,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都不能看着田虎覆灭于定国军之手的,考虑了良久,耶律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韩旁骛,传令各部,三日内调遣大军集结白沟河,本王要威逼白玉桥和大零桥!”耶律淳这个决断实在是太大胆了,甚至有些莽撞,如今白沟河大败,士气低落,相反宋军却士气高涨,尤其是赵明和杨惟忠,直接布重兵于白玉桥和大零桥,这种情况下去攻白沟河一线,是不是很蠢?
韩旁骛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道,“殿下,如今大军新败,贸然出兵,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而且,赵明和杨惟忠也是难缠之人,若想夺回白玉桥和大零桥,必会伤亡惨重啊!”
韩旁骛虽然没明着说,但已经在侧面说耶律淳脑袋有点问题了,耶律淳眯着眼,目光里满是冷意,盯了韩旁骛一下,冷笑道,“韩旁骛,你这是在质疑本王么?哼哼,本王有说过一定要打下白玉桥或者大零桥么?你要做的,就是配合萧乾,尽可能的将赵有恭和他的定国军钉在白沟河一线,本王不想看到河北重新归于大宋朝廷!”
只一句话,韩旁骛就有些明白了,看来他是有些误解殿下了,攻打白沟河是假,牵制定国军才是真啊。
耶律淳暗中定计,而在东京汴梁城里,徽宗皇帝却有些呆呆的歪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小刘妃的笑脸也不甚在意了。赵佶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侄儿会突然出兵打下白沟河一线,有此战功,恐怕大宋百姓又要说一句秦王殿下英勇了。赵佶想不通,为什么那个侄儿这么会打仗呢?原本彪悍的辽兵,在他手中仿佛不堪一击,赵明等人曾被耶律淳打的大败亏输,毫无还手之力,这次却反了过来,难道那个侄儿就真的如此厉害?
看着榻上有些呆呆的赵佶,小刘妃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殿下声望越来越足,却也显得赵官家越无能,明明又是嫉妒,又是愤恨的,可赵殿下立了如此大功,又不能不赏。可问题是,该赏什么,赵殿下已经贵为秦王,手握关中,好像已经是赏无可赏了,接下来是皇太子或者皇帝?
才几年?变得这么快,小刘妃记得自己进宫那年,十二岁的赵有恭混迹风月场所,面见官家时,也是惴惴不安,看向自己时,目光里也是淫邪。那一年,赵有恭十二,她十六,明明年长几岁,可在那个男人面前,却像个出生的婴儿一般软弱。也许,那男人天生就是为了总览朝纲的吧。
宣和四年七月初九,白沟河两岸再次云集重兵,与此同时,田虎和田彪同时发兵,其中田彪让部下兵马进入莫州、雄州,而田虎则发兵沧州北部和清州。看上去,田虎兄弟是要配合辽兵夹攻白沟河一线宋军。辽兵和田虎贼寇如此大的动作,自然掩藏不住的,自打知道白沟河一带大军险境之后,梁世杰顿时慌了神,那里集结着的可不仅仅是三万定国军,还有近四万河北各路兵马,而且最让人担忧的是,粮草辎重不足,即使硬守,又能守多久?第一次,梁师成竟然盼着赵有恭再赢一次了,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希望赵有恭败,这一次要是败了,河北之地可真的要变成无兵可用了。
同日,梁世杰与大名府官员联名上奏朝廷,企图叙述详情,让朝廷调京畿路兵马驰援河北,可过了三日后,依旧不见朝廷回复,至此,梁梁世杰便知没有希望了。莫名的,梁世杰露出了一脸苦笑,官家怎么可以这样?就算有再大的仇,也不能这样做啊,见死不救,坐看几万大军覆灭,赵有恭兵败必死,可赵有恭这一败,整个河北大部可是要落入辽人或者贼寇之手了啊,难道官家就真的狠下心来要用河北换赵有恭一条命么?
梁世杰贪财恋权,有着许许多多的毛病,可是他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他是个宋人,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宋男儿,所以官家如此做法,他实难苟同。
赵佶打着好算盘,赵有恭又岂能不知?多日来没有援兵到河北,也没辎重运来,已经可以看出赵官家的阴狠心思了。不过赵有恭并不担心,他既然敢布大军于白沟河,就有应对之法,如今韩旁骛和萧乾布大军于白沟河北部,看上去随时要进攻白玉桥和大零桥,可实际上借他们两个胆,他们也不敢。耶律淳出兵白沟河,实在是一招妙棋,用大队辽兵牵制白沟河一带宋军,田虎和田彪则在后方攻城略地,稳固防线。想要玩一出南北夹击,困死游龙的戏码么?
大帐之内,刘子瞻、高宠、和诜等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相比较赵殿下的轻松之色,众将可都是忧心忡忡了,杨惟忠性子最为急切,拱手道,“殿下,如今辽兵已经驻扎多日,田虎和田彪也占了雄州、清州等地,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不早日做出应对,待粮草耗尽,对我军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嗯,杨将军,不知现在军中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回殿下,若耗费减半,当可维持半月,要是如往日一般,估计六日之后,便要告罄了!”杨惟忠说着话,就是一脸的菜色。
赵有恭摸着下巴,算了算日子,随后哈哈大笑道,“六天,足够了,吩咐下去,最近几天,饭食管够,切莫节省。不日之后,本王自会给诸位一个答复!”
赵殿下信心满满,似乎打准了六天之内一定会有动作一般。杨惟忠等人都是一脸的疑惑,就连高宠和杨再兴也没搞明白殿下在打什么主意。看着众将脸上表情,赵有恭也懒得解释,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在霸州西北三十里处,有一个镇甸名叫白石山镇,白石山镇隶属涞水县所辖,涞水县可是个好地方,溪流纵横,白杨绿地,算得上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了。当然,涞水县可不光风景优美,还有着其他美妙的地方,涞水河、易水河、拒马河在此交汇,所以涞水县又被称为“三水之地”,而白石山镇就是三水交汇之所。虽然涞水县归属辽人管辖,但实际上辽人对此处并不是太关心,概因涞水县离着涿州太近,单纯的论军事地位,涞水县比之涿州可是太差远了,所以辽人不太关注涞水县也是情有可原。
白石山镇虽然归属涞水县,却是离霸州最近,由于处在宋辽边境,所以镇上百姓大都迁徙道北边涞水县附近了。自从几日前,就有一支商队从易县来到镇上,这支商队停在白石山镇,一住就是好几日。至于商队为什么不赶紧南下,也很好解释,如今河北之地云集了大宋官兵、辽人兵马还有田虎贼兵,什么样的商人敢在这个时候贸然离开呢?镇上百姓都是老实人,他们可不知道这支商队有多可怕。原来这支商队白天无事,甚至还会呼呼大睡,可一到了晚上全都变成了牛犊子,一个个跑到镇子东边搞破坏。
夜里,一个年轻人靠在高坡大柳树下,嘴里不断发着牢骚,“殿下也真是的,每次挖河的事情都让某家来。”
听那口气,那姿态,不正是定国军年轻小将岳飞么?也怪不得岳飞发牢骚,上次跑武州城外挖河,这次跑白石山镇挖沟,赵殿下简直就是把岳小将军当成挖河漕户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