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么多西夏兵,赵有恭心头一乐,合上折扇戳戳旁边的萧芷蕴,萧美人自然明白赵小郡王是什么意思的,转过脸来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
“这家伙要倒霉喽”萧芷蕴刚说完,那些西夏兵左右一分,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慢慢走进来,这女子秀发如云,英姿勃勃,活像一个沉入洛水的仙子。一个极美的女人,行走间,香风盈动,客栈里所有人都看呆了,当然也包括那个宗赞王子。要说一点反应没有的,估计也就那个出家人鸠摩智了。
宗赞的心火热火热的,一看到这个画中仙子,他就有股冲动。让他欣喜的是,那女子竟然真的朝他走了过来,美眸如水,小嘴微动,女子抬手笑道,“小王子,可还认得小女子?”
“认得...认得...您不是天山上的雪仙子么?能得遇仙子,小王高兴,高兴....”
说着话,宗赞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只手也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看着那只咸猪手,女子后退一步,一个面色刚毅的男子挡在了身前,“大胆狂徒,见我国公主,还不快快行礼。”
“公主?公主有何了不起...”宗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他明白公主二字的含义后,两只眼睛也瞪得溜圆,狂退两步,赶紧单手抚胸,深深鞠了一躬,“吐蕃宗赞,见过公主殿下。”
李清露很讨厌这个吐蕃蛮子,如果不是叔公派她来,她断不会与这个蛮子多说半句话的。此时倒是彬彬有礼了,可他越是如此,就越让人讨厌,掩嘴轻笑,眉宇间多是几分讥讽,“咯咯,小王子当真不认得小女子了?咱们今天克刚见过面的,你忘了?”
“嗯?”宗赞盯着李清露看了又看,依旧想不起何时见过,只是觉得这眼睛有点熟悉,当看到李清露身后的宝儿后,宗赞脑海中猛然间闪过一个身影。
公主就是那个蒙着紫色面具的妖娆女子,这....这下坏了,今日公主来客栈不是为了会客的,而是报仇的。宗赞的脸色变了又变,大嘴巴张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清露看他如此,淡淡的笑了笑,双手合什,向坐在对面的鸠摩智行礼道,“国师有礼了,本公主贸然前来,扰了国师,还望国师莫要怪罪。”
怪罪?一个公主屈尊来到客栈,何来怪罪之说?鸠摩智是个聪明人,他已经听明白李清露的意思了,所谓的莫要怪罪,只是想让他鸠摩智接下来不要插手而已。不用问,鸠摩智也猜得出宗赞做了什么,估计这三王子又调戏良家女子了吧,还好巧不巧的调戏了银川公主。
鸠摩智没法不管的,因为他是吐蕃国师,哪怕宗赞王子有再多的错,那也该带回去交给赞普处置,要是让西夏人处置,吐蕃颜面何存?双手合什还了一礼,鸠摩智站起身神色端庄的坦然道,“今日王子得罪了公主,老衲回国后定会禀告赞普,相信赞普一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答复的。”
鸠摩智的话听上去很和善,实际上却是坚决的很,李清露也不生气,她坐在鸠摩智对面,含笑道,“国师说的也有道理,只是,本公主就这么走了,总有些说不过去的。”
听了沥青路的话,鸠摩智心中就踌躇了起来,久闻银川公主聪明果毅,今日一见,果真不虚。鸠摩智也能理解李清露的心思,一个公主屈尊来了永阳客栈,仅仅因为几句话就草草离开,确实是脸上无光,任何时候,都要有个台阶下的。银川公主想要台阶,他鸠摩智就得给。
呼口气,鸠摩智淡淡的说道,“王子,今日是谁得罪了公主,让他们出来给公主陪个罪吧。”
宗赞虽然为人傲慢,性情愚钝,但也听得出鸠摩智是为他好,所以他点点头,大声叫道,“你们几个还不滚过来给公主磕头赔罪。”
那几个喇叭辫倒是听话,呼啦啦的从别处跑了过来,正待磕头赔罪的,原本满脸含笑的李清露,突然秀眉一蹙,嘴角也露出几分清冷之意。看到那一抹冷笑,鸠摩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上当了,这银川公主根本没想过要什么赔罪道歉。
果如鸠摩智所想,五个喇叭辫刚躬下身,还未跪在地上,李清露已经转脸冷笑道,“就是你们,给本公主站好了,赵岑,还愣着做什么?”李清露的脸色变得太快了,刚刚还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转眼间已经目露凶光,英气焕发。
赵岑右手一挥,十名西夏兵拔刀架在了五个喇叭辫脖子上,此时,便是傻子也看出李清露要做什么了,她刚才的种种和善,不过是想让鸠摩智亲自把这五个喇叭辫送出来而已。
李清露说变就变,鸠摩智也不禁有些生气了,双手合什,离开了凳子,“阿弥陀佛,公主此意何为?西夏与吐蕃乃交好之国,因一点小事,便血溅三尺,可值得?”
“嗯?国师此言差矣,本公主何时说过要杀他们了?本公主喜欢公平,所以也会给国师一个机会,咱们不妨下几盘棋,一盘一条命,如何?如此,不算欺负国师了吧?”
李清露根本没容许鸠摩智想太久,眨眼的功夫,宝儿就将一个棋盘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桌上木质的象棋棋盘,鸠摩智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饶是他自诩聪明,也搞不懂李清露要做什么了。
莫说是鸠摩智,客栈之中大部分人都搞不明白李清露要做什么,真要杀了那几个喇叭辫直接杀了便可,何必下棋?
萧芷蕴揉着额头,鬓角秀发落在耳边,她心中有些明白李清露的意图,可有不甚清晰。转过头看了看侧面,赵小郡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萧芷蕴便忍不住问道,“你看明白了?”
“当然,这种事,赵某以前也经常做”话说了一半儿,赵有恭就闭嘴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德性?”萧芷蕴不会追问的,她就算问了,这家伙也不会说。
准确的说,鸠摩智没有选择,所以他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很快一盘棋摆好,第一盘,李清露执红棋先手,莫看李清露性情柔和,可她的棋风却很锐利,但凡先手走棋,大多先将棋子阵型走厚实一些,随后在发动攻势,可李清露不是,仅仅几步棋,她就已经杀入黑棋腹地,右边车马炮齐出,左半边却处于防御位置,尤其是左路车,一步也未走。谁也没想到,才短短几步棋,李清露就走出了一个典型的半面虎的攻击手段。
在象棋之中,半面虎的杀招,一般是在棋风被动时才会使用的方法,如果形势稳健,万不会采用这种杀招的。半面虎杀招快,进攻锐利,但也有个巨大的缺点,那就是不能走错,一旦走错一步棋,让对方拆解掉攻势,那么本方另一半的棋子就憋死在家中了。估计鸠摩智也是第一次遇见下棋如此凶狠的,李清露走的很紧凑,一步接一步,根本没给鸠摩智伺机反击的机会,第一盘棋,在半面虎的攻势下,鸠摩智很快就败下阵来。
第一盘,鸠摩智输,不用李清露吩咐,赵岑使个眼色,两名士兵将最外侧的喇叭辫托到了外边,没一会儿就听客栈外响起一声惨叫。
第二盘,轮到鸠摩智先手,与李清露相比,鸠摩智的清风就成熟稳健了许多,虽然进攻手段不锐利,但阵型却非常稳固,李清露寻找不到好机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鸠摩智不断侵吞前沿阵地。这盘棋下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到最后,李清露输了。
鸠摩智长长地舒了口气,赢了一把,那该放一个人了吧。李清露笑着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可惜刚才那盘棋,她举起右手,轻轻摇了摇,赵岑一声令下,另一名喇叭辫又被拖出客栈砍了脑袋。鸠摩智心性本来很镇定的,可此时也被李清露气的双目圆睁,双手合十道,“公主,你这是何意?老衲已经赢了,为何还要杀人?”
“呵呵,国师生气了?之前,本公主说过是赢了放人还是输了放人嘛?”
闻言,鸠摩智就是一愣,好像真的没问过这个问题,他当时想当然的觉得一定是赢了能救人的。没成想这银川公主如此霸道,赢了杀人,输了也杀人。
“公主,你何必逗弄老衲?”
“国师严重了,本公主不敢,再说了,这里是我西夏,规矩也是我们自己定。”
鸠摩智也不禁有点佩服李清露了,一个女子,能说出如此强悍的话,西夏的规矩西夏定,那换句话说,几个吐蕃侍卫是死是活,也完全看李清露的意思了。明明想杀,偏偏还要假惺惺的下棋,这是故意要挑火啊。这李清露就是要告诉吐蕃男儿,西夏不怕得罪谁,也从来不缺少勇气。
第三盘棋,依旧是鸠摩智赢,接着又死了一个吐蕃喇叭辫。第四盘,李清露赢了,这次她没有急着下令,而是淡淡的问道,“国师,你觉得该杀,还是不该杀呢?”
鸠摩智眉头皱起,饱含深意的叹道,“自然不该杀...”
话音未落,李清露使个眼色,第四名喇叭辫也被拖了出去。
第五盘,鸠摩智赢了,这次李清露依旧问了原来的问题,鸠摩智没有急着回答,好一会儿后,方才冷脸道,“还请公主杀了他吧。”
鸠摩智让杀,李清露反而偏偏不杀,她就是要告诉鸠摩智一个道理,这里是西夏,所有的规则都是西夏自己定。
五个喇叭辫,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宗赞吓坏了,虽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去死,可之前揪着的心,比挨上五十板子还难受。
如果可以的话,赵有恭很想为李清露鼓掌喝彩,几盘棋,既维护了西夏皇族的尊严,也给自己报了仇,最重要的是让世人知道了西夏的勇气。像这种有点无赖的做法,单凭一个李清露绝对想不出来的,看来她身后的李秉祚果然是一个悍勇之人啊。
李清露觉得已经达到想要的效果了,如此,叔公也该满意了,于是她笑着退去,还不忘合什行了一礼,“国师稍歇,本公主就不多打扰了。”
转身悄然离去,出门时,李清露转身点头笑了笑,她这番笑,自然是冲着赵有恭和萧芷蕴笑的,如此也算打招呼了。
离开客栈,李清露掏出香帕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凝眉说道,“赵岑,贴出告示,最近如果谁敢在城内行那恶事,严惩不贷,那四个吐蕃人就是例子。”
“是,末将这就去办。”
头顶骄阳似火,心中却有一片阴凉之处,这人生,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