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光这一问,顿时就把陆承启问倒了。说真的,陆承启没想过这么多,他只是知道江南现在还是极为荒蛮,想要重现正史上的繁荣罢了。
“徐卿此言有理,朕一时没有想这么多……”陆承启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曾想,徐崇光就是在等这句话:“陛下有所不知,一旦朝廷背负上江南这个包袱,定然会异常艰辛。老臣斗胆奏请陛下,趁早放弃江南为好!”
陆承启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个徐老头,我支持什么他就反对什么,专门与我做对么?”他年纪尚轻,不懂什么叫贪恋权势。身居高位之人,对与自身权势极为敏感。但凡有一丝威胁到他地位的事情发生,都会竭力阻止,一如现在的徐崇光一样。他不知道开发江南的意义么?他肯定知道的,也清楚这里面蕴藏着多少利益。但很可惜,正是因为这件事有着极大的收益,大到威胁到他的地位了,所以徐崇光为了自身的利益,不顾一切地反对这个政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陆承启可不是这么想,不论是新政还是开挖运河,抑或者是开发江南,都是他一定要完成的目标。想也不想地回绝道:“放弃?朕决定了的事,从来不会放弃。即便朕想得很肤浅,没有预料到有许许多多困难。但朕相信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难多。开发江南,关乎大顺千秋万代,此事绝不容有所闪失……”
徐崇光急了,一向镇定自若的他,此刻也显得有些激动:“可陛下,国库的钱银都不够开支了,哪里有余钱投入江南?”
陆承启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征集徐崇光意见一样:“徐卿忘了,昨日朕与你说过的‘税劵’了吗?”
满朝文武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讨论这“税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徐崇光一愣,他总算明白过来了,小皇帝这是声东击西啊!明面上是要开发江南,暗地里还是假借开发江南的名义施行“税劵”。徐崇光心中有苦说不出:“陛下,老臣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陆承启咳嗽了两声,大庆殿中安静了下来后,他才缓缓地说道:“那朕再说一遍吧,所谓‘税劵’,就是以税收的名义,朝廷向百姓借钱,以充实国库。以朝廷税收为保证,一年后本金加利息返还……”
陆承启的话音一落,整个朝堂就不镇定了,不论文官武官,都在议论这个“税劵”。
在大顺朝内,早就有这样的形式出现了。元绶年间,曾有过一段时间的官营放贷机构叫会子务,元绶帝以扰民为名,实施不过两年便停了。私营的放贷铺子叫钱引铺,私人第一放贷人叫钱民,或者叫钱人、钱主、库户,第二放贷人叫行钱,又名行人。不论田契,还是地契,抑或者是金银器,都是很好的抵押品。要是没财产抵押,可以质押妻女。闲钱多得烫手的“钱民”,业务巨忙,分手乏术,遂委托、雇请“行钱”为代理人,代为放债经营。至于利息,共同瓜分,瓜分比通常是五五开。“行钱”无本取利,自然积极性高。这二者类似后世的房地产老板和售楼小姐,售楼小姐手段越多,卖楼越多,楼价越高,提成越多,若卖掉几个亿的楼盘,还有年终奖五百万给你拎回家。
这种民间放贷,利息极高,属于“钱生钱”的行当。有些借了高利贷的百姓,无钱偿还,田地房屋妻女都不属于自己了。陆承启得监察司暗报,早就想铲除这个行业了。要知道,《水浒传》里面的西门庆,就是做这个行当的。私人放贷,就是土地兼并的源头。一些农户家中,难免有家人重病急需用钱的。他们没钱了,除了典当之外,就是借贷了。可借钱是借到了,万一还不起,或者不识字,看不出借据里的猫腻,人财两空是常事。
当然,完全没有借贷又不行,陆承启想到的是用皇家银行来代替。以国家机器强制性铲除民间借贷,把民间借贷归入犯罪条例里。不是陆承启心太狠,而是这种高利贷,几乎是借多少钱就要还两倍以上。这种暴利的行径,绝对是亡国灭朝的存在。
铲除了民间借贷之后,由皇家银行进行官贷,出示具体的利息率,最高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五,而且是五年期起步,再到十年期,十五年期。质押的物品,除了田契、地契、屋契、金银器、古董以外,绝不得收活人。
如此一来,家破人亡的惨案就会很大程度上杜绝了。皇家银行盈利后,再投资施药局,派遣朝廷太医局太医前往进驻,为百姓免费医治。其实中药值得几个钱?不过是大夫出诊费高些罢了。要是“施药局”只收药钱,那百姓还愁没钱看病么!
陆承启的想法是好的,但他也知道,一旦实施后,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所以他要从“税劵”,也就是异世版的国债入手,让百姓接受这个官贷的形式,然后再徐徐图之。治大国如烹小鲜,操之过急了反而不美,欲速则不达嘛!
陆承启等底下的文武百官议论了好一阵子,才说道:“众位卿家,以为‘税劵’如何?”
礼部尚书冯承平端着朝笏出列说道:“陛下,臣认为此事有失朝廷脸面,不妥!”
陆承启淡淡地反驳道:“朝廷的脸面,是百姓认可的。要是百姓知道国库空虚,朝廷的脸面更是荡然无存。朕相信,只要朝廷肯为百姓着想,百姓又怎么会不向着朝廷?冯卿此言,朕不认同。”
右谏议大夫钱宗方端着朝笏出列道:“启奏陛下,臣对此有所顾虑。若是‘税劵’发放过多,明年税收也还不上,失信于黎民百姓,奈之如何?”
陆承启笑道:“钱卿此言,颇有见地。朕早有对策,仅发行一千万贯,由皇家银行代发。利息则是一千一百万贯,为一年期。该不会国库多了一千万贯,也撑不过两个月吧?‘税劵’没有朕的同意,任何衙门官员,都没有权力印发。”
左谏议大夫云枫端着朝笏说道:“那敢问陛下,‘税劵’以何等形制印发呢?”
陆承启一愣,是啊,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防作伪的纸张。据他所知,这时候的纸业已经非常兴旺发达了,能不能做成有水印的纸张呢?
“朕觉得以金银铜所铸,‘税劵’未免太过沉重,且远不兑足所值。既然如此,不如用纸张印刷好了。当然,这纸可不是平常的宣纸,麻纸,黄纸,要是一种特殊的纸。纸上以红、蓝、黑等着色图案,套印花纹图案及印章。图案以繁杂之屋木人物为主,外做花纹边框。最好能做到纸张内,透着光就可以看到隐藏的图案……”陆承启真个是异想天开,竟把后世一些纸币的防伪技术,统统说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