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启知道尊慈太后想偏了,他哪里有这么丧心病狂?杀人灭口,这是多么心理扭曲才做得出来!陆承启不过是怕越多人知道此事,就越多人逼迫他纳了瑾萱做妃子罢了。
此刻的陆承启是在天人交战中,一方面来说,他很清楚,自己乃是窃据了这个躯壳的。另一方面,这个瑾萱,毕竟是那倒霉鬼的女人。他若是纳她为妃,岂不是显得自己很不道义?莫说自己接受不了,对那个瑾萱,也是不公平的。
对于太后刘氏的问话,陆承启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呆呆地出神。
良久,陆承启才说道:“娘娘,儿已然有了心仪的妃子人选了……”
刘氏一愣,提高了声调说道:“难道你不要瑾萱了?她等了你这么久,你就没有一丝怜悯?”
陆承启苦笑道:“娘娘,这是纳妃,不是施舍……朕,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尊慈太后刘氏压制住心头的火气:“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妃子多两个有甚么打紧?瑾萱为人善良,又曾被你宠幸。按制来说,起码得封个婕妤。你就是不纳她为妃,你也得晋封她为婕妤!不,哪里有这么便宜,婕妤还是少了,起码得是个嫔,封号就贵仪好了。”
陆承启也不是小白了,知道不论妃嫔,都是他的老婆。只是他的老婆还像当官一样,有着级别。后、宫之中,最大的自然是皇后。皇后之下内命妇品,妃子为正一品;嫔为正二品;婕妤,正三品;美人,正四品;才人,正五品;贵人,无视品。贵人也算是陆承启的老婆,只是这种贵人的地位就十分低微了。
陆承启正待说话,殿外响起了脚步声,便止住了话语。不多时,那侍儿瑾萱端着一盘糕点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后,小疾步走到刘氏身后,又垂下头去。陆承启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回见到她,都心跳加快,有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难道那个倒霉鬼,还在这个躯壳内不成?”想到这,陆承启心中起了一阵寒意。他看过不少后世某点的小说,知道这种情况在小说中,唤作“夺舍”。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啊,除了见到这个瑾萱以外。
“看来这个倒霉鬼,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什么瑾萱。依我看,她也算是美人一个,但和芷若也是一个级别的。”陆承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随便一个皇宫出去的宫女,都是姿色不俗的存在,都是每一个大顺男子梦寐以求的妻子。虽然碍于礼法,甚少有人敢真正娶她们为妻,可纳其为妾的并不在少数。陆承启是见惯了莺莺燕燕,才觉得没什么罢了。
尊慈太后刘氏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我儿应承了,老身就等着圣旨了。”
陆承启一愣:“朕答应什么了?”
“难道陛下想不认账?适才明明说好了,要纳瑾萱为妃的。陛下乃皇上,一言既出,即为圣旨,怎么如同儿戏!”尊慈太后刘氏,一脸严肃地说道。
陆承启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蠢蛋了。无端端地被看似人畜无害的尊慈太后“阴了”一把,他心中郁闷,正待辩解,却瞥见瑾萱那副微微扬起的头颅,和那双渴望的眼睛,他的话几次到了嘴边,却老是说不出来。
心中咒骂道:“这太后也忒不是东西,竟敢阴我?果然天家里面,没有简单的人物。看似慈祥的太后坑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知道刘氏是为陆家着想,一些难听的话骂不出来。可心中不爽啊,陆承启不由地思考起一个问题:“我该不该骂她是老虔婆呢?”
虔婆,乃是古代女性职业“三姑六婆”中的一种,是指开设秦楼楚院、媒介不正当交易的妇人,亦即是“yin媒”。换句话说,虔婆就是鸨母。陆承启觉得,这种包办婚姻,与青楼妓馆里面那些拉皮条的鸨母,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瑾萱满怀期待的眼睛,陆承启终究狠不下心来。他早有预料,哪怕他不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三妻四妾的“标配”,他起码得有。与其耽误人家姑娘一生,不如“博爱”一些,一并娶了吧。就是委屈韩凤儿了,想起那个“刁蛮泼辣”的韩凤儿,陆承启头就一阵大:“这都什么事啊!”
要是旁人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说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哪个男人不向往三妻四妾的生活,身为帝王,没有后宫佳丽三千,算是什么帝王?就算陆承启不想娶,不想纳妃,也是由不得他的。他能抵御一时,难道能抵御一世?
想到这,陆承启认命了:“娘娘说得对,朕乃天子,就该一口吐沫一个钉……”
刘氏显然没听过如此“粗俗”的话语,意思是理解的,神情却有点不喜:“我儿注意言辞……”
陆承启心中郁闷得想找人打他一顿,哪里还在乎什么言辞?要不是顾及还在景福殿,他就是发火了。
“这样罢,瑾萱,你跟着陛下,去后苑逛一逛。你们许久没见面了,说不定熟络了,陛下就记得一些先前的事情了……”尊慈太后不愧是“专业”级的媒婆,尽心尽力地为他们两人创造独处的环境。
陆承启也不成推迟啊,一个谎言是要多个谎言支撑的。要是陆承启显出一丝不耐烦,以女人的敏感,瑾萱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无可奈何之下,陆承启说道:“儿谨遵娘娘懿旨!瑾萱姑娘,请!”
瑾萱显然很紧张,竟不敢看他,小碎步往殿外走去,还细声细气地说道:“陛下,这边请……”
陆承启的心,又不争气地跳动起来,这种感觉,便是抱着周芷若也不曾有过。这种不像是自己的感觉,让他有些担惊受怕,在心中鄙夷起自己来,也在为自己打气:“一个女人而已,值得这么心动么?”
看着瑾萱踏着小碎步的背影,陆承启不知为何,竟深深地被吸引了。这一幕,似乎从前也有过一样。陆承启有些恍惚了:“这里朕好似来过……”
瑾萱背对着他,幽幽地接话道:“陛下自小在这里长大,自是来过……”心中还加了一句:“我们也是在这里初识的,那时我不知道你是太子,你也没当我是一个宫女……”
七月里的后苑,除了微微染上金黄的麦子外,就是一些挂了果的果树。这都是因为太后刘氏,亲事农桑,才把偌大的后苑变成一处农庄。先前的梅园等景致,都要移到别处去。
瑾萱来到这里,也不走了。陆承启见她怔怔地望着那片麦地很久,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那里,原来是一个梅园的……”瑾萱似乎在答话,也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