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的威名赫赫,办下的案子几乎没有一件不是震惊朝野的,便是民间也多有耳闻。如此“凶名”在外,即便百姓们都暗地里拍手叫好,可一旦惹事上身了,这些星斗小民就没有看热闹的心情了。
围观百姓随着许景淳这一声大喝,顿时作鸟兽散,不到一瞬间如同退潮一般,消失在了大街小巷之中。只是当今圣上微服出巡,教训恶吏的趣事,不到半天时间,便传得长安城内外,人尽皆知了。
高镐见陆承启闷头赶路,心有疑问,欲言又止。倒是陆承启身后的御前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黄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去报馆了!”陆承启没好气地说道。
御前侍卫赔笑道:“是属下记不住,公子随属下来。”
在皇宫办差的,都有几分头脑,知道当面驳斥上司,可是会招来大祸的。即便是小皇帝走错了路,这些跟在陆承启后面的人,也不敢随意出声。这御前侍卫给了陆承启一个很大的台阶下,陆承启自然领了他的情,顺着他的话说道:“带路吧!”
这御前侍卫心中送了一口大气,身后的御前侍卫们都放松了下来。而这御前侍卫也不敢走来时的路,而是小小地兜了个弯,再来到了大顺民报馆。
这时的大顺民报馆,已经扩建了一倍有余。如今在大顺境内,上至耄耋,下至顽童,有谁不知道《大顺民报》?因为销量太大,大顺民报馆不得不扩建,招落第秀才,不中举子来充当写手,校正报纸。人一多,地方自然也要跟着阔建了。
只是大顺百姓不知道的是,单单是《大顺民报》,就能养活很多人了,而且赚的钱银,并不在海贸之下。现如今,《大顺民报》的刊发量,一天就达到了三十万张。往期的报纸,第二日还在刊印。长安城外的印刷作坊,大半都是靠《大顺民报》才能正常运转,同时养活着近两千余印刷学徒。还有大顺境内,数以千计跑腿卖报为生的报童,和运送保证的车夫……
当然了,《大顺民报》是皇庄的产业,也是以盈利为目的的。要是把《大顺民报》给了户部,还不知道户部会弄成什么鬼样子呢。而诸多商人见到了《大顺民报》的影响力,纷纷在上面投入广告。即便是在夹缝之中,也能使得名气暴增。
但僧多粥少,现在《大顺民报》的广告档期,已经排到明年去了。单凭广告收入,就能养活这大顺民报馆里面的所有人。正是因为这样,这些充当编辑的落第秀才、举子们,原先也不过是为讨口饭吃,现在收入稳当,工作又轻松,他们都有点不想再去考功名,晋升官场了。
陆承启刚刚走进大顺民报馆,正巧张元崇在忙着在外头和几个书生模样的编辑在校正稿子,只见这几人争得面红耳赤。当门口被御前侍卫们遮住了光线的时候,他们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来人。
张元崇还待说什么,却被旁人推搡了一把,发火道:“怎么,说不过要动手吗?”
陆承启倒是觉得好笑,张元崇做了近一年主编后,火气大得竟不像是个读书人了,倒像是战场上的军人多些。他这一笑,张元崇便扭头一看,连忙说道:“我……我这不是急了嘛……”
“行了行了,别啰嗦,本公子来,是为了看你们的稿子的。”陆承启收起笑意,正经地说道。
张元崇从一个书生手里夺过一张宣纸,然后领着陆承启进入了他的书房里。陆承启大马金刀地坐下后,缓缓地问道:“稿子写好了,好像很多人的意见不统一啊?”
张元崇满腹委屈,他可是按照陆承启旨意写的。可写完后,那些校正就不乐意了。陛下要推行新政,还是剥夺他们晋升仕途的十品官制啊,这怎么能忍?于是便与张元崇胡搅蛮缠起来,张元崇气不过,立时便与他们争论起来。
陆承启明白了原委后,缓缓地问道:“元崇,那你是怎么看朕要推行的新政?”
张元崇直言不讳地说道:“陛下的新政,自然是为了大顺好。但一时的动乱,恐怕难以避免。但依学生来看,此举虽有短时之痛,可对大顺是有着长远的好处的。不过陛下,你可顾及到了天下士子的心了吗?”
“当然,朕这次来便是为了此事。”陆承启胸有成竹地说道,“拿笔墨纸砚来,朕亲自撰稿!”
张元崇一听,乐了。这个难以处理的问题,交给陆承启来办,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圣上亲笔写的东西,谁敢反驳,这是在抗旨!抗旨是要杀头的!
陆承启早已打好腹稿,一挥而就。张元崇在旁越看越是惊心动魄:“陛下,你这是……这是要再开恩科?”
陆承启笑道:“这是自然,天底下这么多胥吏,三年开一次哪里够?人才嘛,自然是多多益善。有些人文章写得或许不怎么好,但处理政务可能是擅长的。我大顺官员最大的问题,便是不会办事。这样的官,要之何用?”
张元崇细细一想,倒是有些佩服了:“这样一来,天下士子便更能金榜题名了,那他们的怨恨便会少很多。陛下此举,利国利民,学生代天下士子,谢过陛下!”
陆承启笑道:“最后中殿试的人,朕可没说要多招啊!能立时授予从九品官身以上的,除了三甲之外,便是乙等六甲。本质还是没变,你谢朕作甚?”
张元崇正色道:“可参加贡试的举子,料理了政务之后,自然能使文章更加贴切民间疾苦,陛下录取他们的几率就更大了,这不是天下士子的福祉么?”
陆承启叹道:“如果天下士子都像元崇一般,明白朕的苦心,那朕就省心多了。”
张元崇笑道:“天下有识之士不在少数,体谅圣心的自是大有人在,陛下何必多虑?”
“好一个张元崇,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朕该回去了。哼,明后两日,才是决战时刻。朕倒要看看,多少人要反对新政!”陆承启说罢,便拉开书房的朱门,走了出去。
张元崇听得陆承启这句话,登时浑身冷汗迭出。他是知道小皇帝那次为了亲政所使的手段的,难道这一次又要血流成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