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运点了点头,说道:“我带来了四千虎翼军,自黄河而下,直达东平府。”
卢胖子也不是先前那个对水战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知道了在水战上,人数并不是决定性因素。最关键的便是战船,战船数量相差仿佛的时候,人数的作用才体现出来。
卢尘洹没好气地锤了一拳陈方运的肩膀,笑骂道:“少来这套,你当老子是好欺骗的?说吧,圣旨讲了,你带来了五十艘战船,快带我去看看!”
说到此处,卢胖子回头对朱全垨说道:“朱大哥,你是水战高手,也一并去看看,免得这小子,诓骗了我。”
陈方运苦笑道:“卢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虎翼军是什么个模样,寻常战演,亦是在金明池上胡乱舞弄一番,这不过是例行公事,蒙骗一下外人罢了。卢大哥,这你应该知道吧?”
这句话,其实也是陈方运在说他这虎翼军,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中看不中用。要是真的打起来,虎翼军的原型定然败露。
卢尘洹原先也没有寄太大的希望,所以并不吃惊。现在他是一穷二白,望湖兴叹,这虎翼军的到来,等于给了他一丝希望。有五十艘战船,好过一艘可用的都没有吧?
要是再加上朱全垨前来投诚的那一艘旗舰,这不就是一股可用的力量嘛!即便决定不了战场上的形势,但小皇帝不是说了吗,一年之后便有二十余艘新式战船到来。只要他们把梁山水泊围了个水泄不通,争分夺秒训练水师,等把战船集齐之后,谅他一个小小梁山水泊,又如何是大顺朝廷的对手?
心中的如意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卢胖子口中叫嚷道:“朱大哥,莫管他胡说八道,同去看看罢!”
奈何,这朱全垨似乎有心事,似乎没有听到一样。而都虞候陈方运早就注意到此人了,能让卢胖子都礼敬三分的人,想必是有过人之处。而让陈方运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朱全垨的甲胄,似乎是大顺厢军水师都虞候的战甲?
陈方运心道:“这大汉是什么来头,难道是厢军水师?是了,东平府先前为郓州的时候,太祖确实在这里布下一支水师。只是我记得,这东平府水师,不过是一营的人数,而这大汉又怎么可能是都虞候?”
刚想开声询问的时候,这朱全垨猛地一抬头,恭敬地对陈方运说道:“陈都虞,先前圣旨所说招安,可包括先前投诚的吗?”
陈方运乍闻此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卢胖子就哈哈大笑道:“朱大哥,你莫担忧,陛下最重人才。你的威名,梁山水泊谁人不知?若是让陛下知晓,定然封你个官做做!”
听了卢尘洹这句话,陈方运才反应了过来,敢情这人是一个水贼啊!看卢尘洹对他的态度,即便再迟钝的人,都明白了过来,这大汉手中,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技艺。否则以卢尘洹那眼高过顶的个性,又怎么会对这没官没职的大汉如此礼敬呢?
自然而然,这大汉身上的盔甲,自然也是他的战利品了。陈方运知道的,元绶年间,元绶帝曾下旨剿灭梁山水贼。可糜烂的厢军水师,纠集了两万大军,战船超两百艘。却被只有一千五百多人,战船不足百条的水贼,杀了个魂飞魄散,差点全军覆没在这水泊之中。这里面固然有轻敌冒进的因素,可自身训练不足,大多士卒还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再加上饷银过少,士气低迷。而水贼为了保卫家园,自然是拼了死命抵抗。结果两万厢军水师中了水贼的埋伏,在芦苇荡中,被一把火烧掉了百多条船。厢军士卒,落水者不计其数。剩余的,都仓皇而逃。
陈方运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惊叫出声:“你是朱全垨?十年前率领水贼大败厢军水师的疯魔行者朱全垨?”
也许是圈子不同,卢尘洹没听过朱全垨的名字,可在这一行混的陈方运,又如何不知朱全垨的威名?
朱全垨苦笑一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朱某人现如今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还需朝廷庇佑,才能勉强保命……”
卢尘洹愣了一下,不解地问道:“陈都虞,这是怎么回事?”
陈方运有些崇拜地望着朱全垨,说道:“十年前,先帝聚集两万厢军水师前来讨伐梁山,却被朱全垨设计,火烧芦苇荡,死者不计其数。朱全垨也是因此威名大振,逐步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也是为此,厢军水师一蹶不振,颓靡至今,已有十年。那一年,先帝大怒,东平府府尹、山东路转运使、刑狱公事、安抚使等高官,都被先帝以纵容之罪贬谪,一时间山东路官场震荡,过得一年有余才恢复……”
听着陈方运说着往事,朱全垨却似乎在听着别人的故事一样,虽然这个故事里面的主角,是他。听到火烧芦苇荡的时候,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背,那一役,他也不好受,冲锋在前,却中了一个都虞候的暗箭。厢军的弓箭,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了,生满了铁锈。朱全垨中箭之后,狂性大发,把那都虞候虐杀至死,这才有疯魔行者的名号。那时的朱全垨,还是行者打扮。后来,朱全垨以惊人的体质,扛过了破伤风,可也是因此,他的武技大受影响。十年来,几无寸进。
陈方运说完,卢尘洹叹道:“没想到朱大哥当年是这等英雄!”
朱全垨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苦笑道:“卢厢正,你就不要埋汰我了。朱某人此刻,是脱毛凤凰不如鸡。武艺再高,也敌不过万人,有何用?”
朱全垨这句话,是有感而发。他见过几百艘战船决战,便知道在这种战场上面,个人武艺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要战船够大,便能撞击对方,用拍竿收割士卒生命……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可卢尘洹不知道啊,当初厢军水师的失败,在于中计。若是稳扎稳打,水师就算败,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卢胖子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提旧事了。现请朱大哥去看看那些战船,好让我等得知,与水贼的差距还有多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