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种诊的判断是对的。
这些契丹百姓,似乎也发现了大顺军队对他们秋毫无犯,庆幸得来,连忙往北方逃去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一时间,顺辽接壤之处,竟没有任何契丹百姓的存在。在边境生活的,大多是贫苦百姓,不论大顺还是辽国,国情都是一般无二。有钱的百姓,无不是想逃离战乱。而边境,恰恰是两国交战最多的地方。
只是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双方大军的决战。
“报!!!”
一匹探马,自后面如飞而至。
种诊毫无感觉,继续拍马前行。
“太尉,大军后方发现契丹人游骑!”
种诊先是一愣,然后喝道:“种谔何在!”
“末将在!”
种谔微微有些兴奋,此次以步卒为主,大军行进缓慢,根本碰不到契丹人的边。种老经略好战,禁军谁人不知?这些天来,倒是把种谔憋坏了。
现在好了,契丹人开始袭扰,肯定会从大军后面动手脚。
毕竟历来汉人军队的粮草,都是放在后军那里的。契丹人想的很简单,就是想截断汉人的粮道,迫使汉人退兵。现在正值春季,如果顺辽展开决战,那么契丹人将没有什么优势。契丹人也不傻,相反,他们很多人是天生的将领,判断战场形势,要比汉人强多了。毕竟汉人是农耕民族,而契丹人是游牧民族,以牧猎为主,天生就是打仗的料。
“杨怀恩,杨怀兴,杨怀仁何在?”
种诊细细思虑了一番,突然开声叫道。
他的后面,很快传来几声应答。
随后,三匹马跟了上来。
“你们三兄弟且听好了,粮道乃我军北伐成功之基,你们领三万人马,暂且返回云内州城。待得运粮军到来,一同护送前来。”种诊说道。
“末将领命!”三兄弟连忙拱手领命,就要离去。
“且慢!”种诊连忙叫住了他们,“你们可以佯装运粮军,伏击契丹人,可明白本帅意思?”
他们对视几眼,都极为兴奋:“末将明白!”杨文广把他们管得太严,没有给他们什么施展身手的机会。现在种诊算是给他们了一个机会,他们怎能不兴奋?领了三万人马,还有百余辆空车,往回返了。
而此刻,户部尚书林镇中左挪右筹的粮草,已经运抵边境大同府,就要出关往云内州城的方向而去。
云内州城,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了,除了驻守的万余边军以外,再无任何百姓。这些百姓,都给契丹人杀怕了。宁愿抛弃经营多年的家园,也要逃得性命。要是不兴大战,恐怕还会有活不下去的汉人、契丹人陆续来到云内州城。但现在顺辽开战,这种可能性就不复存在了。
十余日后,草原另一端,有一支辽国楚国王的大军兜了个圈子,绕到了大顺军队的后面。这支契丹大军,足有十万兵。马当然,这十万兵马,有一小半都是汉人,战力并不算很强。
“报告大王,发现汉军运粮军队!”
一个辽国斥候,飞马来报。
楚国王一喜:“他们有多少人马?”、
斥候如实禀告:“约有三万,过半是骑兵!”
现在正值春季,草原青黄不接,不知道死了多少牛羊。哪怕是楚国王的帐下,也没有多少粮食了。迫于生存压力,他们不得不开始狩猎,甚至抢夺。汉人历来是他们重点掠夺的对象,但现在汉人有所防备,他们早就把目光锁定在了黑汗国、回鹘国的身上,并不断派出军队打草谷,算是解决了一时之需。
但生活之贫苦,让很多契丹贵族都耐不住了,纷纷顺应朝廷所说,领兵前来阻击大顺军队。
四十余万大军,粮草起码有几十万石吧?
有了这几十万石粮食,他们再节省一点,就能熬到夏季了。
“把他们都干掉!”楚国王眼中现出一阵狂热的神色,他原先只是吴国王,楚国王是耶律涅鲁古的封号。但耶律涅鲁古造反,封号自然就没了。他又立了不少功劳,为了笼络人心,耶律洪基就随手封了个楚国王,算是极尽荣耀。
当然,楚国王只是一个虚衔,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奖赏。耶律重元部族造反,杀的杀,散的散,第一大族已经转移到现在的楚国王头上。哪怕是号称大族,其实也不过是七十余万人口,十余万控弦之士而已。而这里,还有一小半是汉人奴隶,一小半是各族奴仆。耶律洪基对契丹贵族的控制,更强了。
当楚国王兴奋地率军去袭击运粮车的时候,他们发现前面等着的,不是运粮车,而是一个陷阱。
只见杨怀恩、杨怀仁、杨怀兴有条不紊,依托运粮车,以箭矢、火器打击。
三万人马,几乎过半是远程攻击部队。再加上特制的运粮车,升起的铁板,足以阻挡契丹人的大部分弓箭。
楚国王见状,就知道碰上了硬茬,他见部族勇士死伤严重,交战仅仅一瞬间,就死伤逾千。
虽说汉人近战不如契丹人,但这么大的死伤,还是让楚国王揪心不已。
喊杀声震天,这些契丹骑兵,已经漠视生死,眼中只有那堆得高高的运粮车。骏马一加速,这段距离不过瞬息即到。
杨怀仁见状,喝道:“骑兵上马,随我冲杀!”
这些禁军骑兵训练有素,听得军令,立即上面,挚出了马刀。
杨怀仁的武艺不是盖的,作为一名勇将,还是极为称职的。
冲阵是一门技术活,杨怀仁的武艺又强,瞄准了楚国王大军的薄弱之处,猛地率领万余骑兵冲杀而出。
这禁军骑兵大多装备锁子甲,根本无惧横飞的箭矢。
如同尖刀一样,这支万余人的骑兵,猛地扎进了契丹大军的心脏。以杨怀仁为刀尖的骑兵,真个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契丹人也是人,他们原本以为这些运粮军人数少,好欺负。谁知道碰到了一个刺猬,浑身都是刺。
步卒就不说了,依靠着升起铁板的运粮车,围成了一个大圈,在里面不断地抛射弓弩、射击弹药。
楚国王见了,哪里不知道这些汉人是早有准备的?他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那个围成的大圈。
终于,有一个契丹骑兵冲到了运粮车前面,用枪尖挑开帷帐一看,登时全身冰冷:“上当了,没有粮食!”
于是,这就好像传染一样,契丹骑兵都愣住了。没有粮食,他们为何要打呢?契丹人也不傻,唿哨一声,拨转马头,逃也似的往回跑了。杨怀仁率军追了一阵,却怎么都追不上。没办法,马匹质量相去甚远,怎么都是徒劳的。
这一场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清点战损,竟然也损失了好些人马。但击退了契丹人十万兵马,也算是一件振奋士气的大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