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监察司发生了“地震”,远征的禁军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朝堂上下,也只是风闻而已。
监察司的消息,文官们并不关注。他们关心的只是北伐的禁军,是战胜还是战败。
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都知道,他们是心急了些。
毕竟禁军有一大半是步卒,行进缓慢。哪怕大同府离长安城只有千二百里地,但算起来每日只走百多里路,最快也要足足半月才赶得到。要是路上再有什么耽搁,那就更久了。到了大同府后,再整军一番,出得长城,也要几日。这么算下来,一个多月算快的了。
即便是陆承启,也不知道现在禁军到哪里了。
长城外,古道边。
“这条是什么路?”
一个禁军士卒看着这直直的长路,不禁腿脚有些发软。
“好像是叫皇上路吧,听说是秦朝时候修筑的。”一个稍稍有点学识的禁军士卒不确定地说道。
“嘿,都不知道了吧?我可是京兆府人士,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不错,这条路是秦始皇修筑的,叫‘直道’。南起京都咸阳甘泉宫,北至九原郡,穿越十四个县,一千八百多里地。俗称‘皇上路’、‘圣人条’!这几年陛下也下旨翻修,才有现在的规模,不然早就被野草埋没了。”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娃子,倒是懂得挺多的。不错,这就是秦直道。秦始皇一统天下后,开始修筑长城,治直道、驰道。长城是纯防御性工事,直道平日百姓能走,战时则辟为军用。秦朝时,匈奴屡犯中原,秦始皇才想出这个法子的。直道扼守着多个要塞,匈奴就算越过了长城,也打不到中原来。秦灭亡之后,汉朝也一直用着直道。西汉初年,匈奴曾两度试图进犯关中,其中一次入萧关,直抵雍县和甘泉。既然匈奴有意窥伺甘泉,为什么不从九原直接南下,却要远远绕道六盘山下?
原来,在子午岭的东西,分别是洛河河谷和马莲河河谷。草原人南下侵犯中原地区,一般都是取道河谷。而当时洛河河谷和马莲河河谷都没有受到骚扰,这又是什么原因?究其缘由,正是子午岭上增添了一条直道,使得匈奴不能不有所顾虑。他们虽然暂时控制了河南地,也不敢长期盘踞。当时匈奴左贤王曾一度占据阴山和河套地区,但不久又复撤走,就是这个道理了。前朝突厥也曾一度南犯,前朝能转守为攻,再夺河南地,设置东、中、西三个受降城,布下了阴山防线,也是直道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禁军士卒一瞧,原来是王韶,连忙行礼道:“将军!”
“好了,等会就到河套了,河套再往东走,便是云内州城。云内州城再往东,就是大同府。我们说是去大同府,其实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真正的目的,是去云内州,汇合折克行、朱大光两位将军。合兵一处后,径直往东北而上,直捣黄龙!”王韶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是第一次上战场吧,紧不紧张?”
“禀报将军,不紧张!”一个禁军士卒握紧了手中的洪祥式步枪,咧嘴一笑道,“有了这火枪,还怕契丹人吗?”
“哈哈,是这个理!”
大伙都笑起来了。
再过得三日,云内州城已经在望。
与折克行、朱大光合兵之后,大军稍作调整,便在次调转方向,往临潢府而去。
“姊夫,这是要和契丹人决战的势头?”
杨怀玉也是知好歹的,看得军中气氛都明显变了,他也醒悟了过来,悄悄地问王韶道。
“没错,看到前面那些频繁出动的探马了吗?他们估计是发现了敌人大部队的行踪了”王韶很肯定地判断道。
杨怀玉也想起了皇家军校学到了知识,吞了吞口水,兴奋地说道:“那就是说,再有一会,就能碰上敌人的主力了?”
王韶迟疑了一下:“还是要步步为营好,我估计今晚会安营扎寨,等敌人上前。”
杨怀玉一愣:“为什么,直接杀过去不就是了?”
王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忘了?以逸待劳,稳胜之!我们大顺此次出兵,以稳为主,不能贪功冒进,只能步步为营!万一再中了埋伏,葬送的可是四十万大军!”
杨怀玉不屑地说道:“那多没劲啊!”
“嘿,仗有得你打,我估计,这两日契丹人会来偷营!”王韶笃定地说道,“到时候我们守住粮草就得了,记住,一定要将粮草分开安置!”
“不如紧紧留下马匹的草料,将干粮发放到伙?”杨怀玉突发奇想道。
王韶一愣:“这个主意不错!就算契丹人要偷袭,也讨不了好去!”
他们合计了之后,立即向种诊汇报了。这个想法太新奇,种诊不敢冒险,却也没有不同意。留下一半粮草分开安置后,把一半干粮发放到每个士卒手上,足足有半月用度之多。
当晚五更时分,果然有两万余契丹人来偷营。
额,说偷营有点不适合,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来,猛地拍马冲锋的。
幸亏禁军布有暗哨,当洪祥式步枪响彻黑夜草原的时候,禁军都被惊醒了。禁军平素都是枕戈寝甲的,就算有突发情况,反应也很迅速。这伙契丹人在拒马、铁丝等障碍的阻拦下,竟根本讨不了好去。甚至还有人马陷入了陷马坑,被陷阱刺死。
战到天明,契丹人丢下了千余具尸首,拍马从容地离去了。
此役,虽然禁军没有多大的损失,但见识到了契丹人的坚韧与武勇,所有士卒都不再像先前那般轻松随意,而是真正地将神经紧绷了起来。
他们知道,这一仗,不过是前哨战而已。
真正的大战,才刚刚开始。
这是一场决定两个民族走向的战争,汉人有了准备,可契丹人呢?他们不过是以为大顺做做样子而已,殊不知,人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了。
有心算无心,谁能笑到最后?
那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