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楼位于潘楼街,也是汴梁一处繁华风~流所在。街以潘楼之名命名,也可见其影响力。在东京汴梁,潘楼的地位仅次于樊楼!
像樊楼和潘楼这种级别大型酒楼,自然也不会是单一的吃饭喝酒的地方,其楼中的不但有优妓,而且其中的优妓还是风月界的翘楚。潘楼的当家头牌林语晨如今的名气,已经直追汴梁花魁樊楼的何碧儿。
如今东京的潘楼和樊楼两家酒楼已经渐渐呈并驾齐驱之势。
潘楼之所以如此繁华鼎盛,除了其酒菜质量过硬,装潢大气典雅等硬件过硬之外,其楼内的优妓名气大,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潘楼街上有很大的夜市。
东京是一座不夜城,夜市很多。潘楼酒楼下夜市、州桥夜市、马行街夜市、繁楼门前夜市、土市子东大街夜市并称东京五大夜市。
这潘楼酒楼下夜市位列五大夜市,自然热闹无比,这也为潘楼多带来了无数商机。
钟浩随着徐峰、陆奇来到潘楼街时,见虽是白天,夜市还未开市,但也就热闹非凡。当然,除了潘楼街本身的人气外,今天是上元节也有很大关系。
陆奇虽然离得那些顶级纨绔还有些差距,但是架不住有钱,在潘楼的掌柜伙计们眼中,也是一位大金主。当然,在那些优妓们眼中也是一位大金主,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林语晨那么大的名气,都能有她那种挑剔客人的资格。
陆奇是潘楼的熟客,进了潘楼也不需要多费口舌,很快便有店伙计领着钟浩三人上楼。
…………
潘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内,钟浩和徐峰、陆奇正对坐酒闲聊,旁边作陪的还有一个靓丽美女。这位美女正是潘楼的当红优妓之一—花小蝶。
徐峰虽说来潘楼之前虽说不近风月,可是来了之后,却大呼没有美人,三个大男人干聊天没有意思。
最后还是把请了花小蝶来,这花小蝶虽然和陆奇也是认识的,但是等闲不会来帮他陪酒的。这东京城的优妓就是这样,越是有名的优妓越有资格挑客人。
想花小蝶这样的有名优妓,自然是更愿意陪那些文采斐然的风流士子或是那些世家公子哥,像陆奇这样的暴发户子弟,她自然也是不愿意轻易屈就的。
不过陆奇觉得今日请不到林语晨,不能如徐峰见林行首的愿了,这花小蝶这样级别的若是再请不到,岂不是太落自己的面子了。
于是陆奇使出大价钱,又跟跟花小蝶说这年纪轻轻的钟浩是一位爵爷,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六品文官。而那个叫徐峰的士子,也是一个有名的士子,她这才勉强给陆奇一个面子,来她们这一桌陪酒。
当然,花小蝶之所以能来这一桌,主要是跟现在是中午,客人大多是来用餐的,那些听曲品舞的客人还不算太多有关。若是晚上来听曲品舞的客人多了,依着花小蝶的意思是,肯定不会替陆奇陪酒的。
不过这些成名的优妓带人接物的本事都不是盖的,虽然她对陆奇不是那么感冒,但是一来到钟浩他们所在的雅间中,便笑靥如花。在三人聊天时,她时常不着痕迹的捧上几句,把三人都是捧得很舒服。
三人和她聊天时,她也总是未语先笑,随口聊起天来便是一番妙语连珠,令人顿觉如沐春风。
陆奇也问了钟浩一些关于他在西北的情形,他很好奇钟浩一个士子如何会去河西干行伍之事儿。
钟浩对于他的好奇问题,倒是给他一一解答。这陆奇虽然文采有限,但是为人好爽,对自己又客气,钟浩还是很乐意结交的。
钟浩和徐峰两年多没见,自然感慨颇多,互叙了不少别后之情。
当然,徐峰和陆奇也有四年没见了,如今已是皇佑五年了,上一科开考还是皇佑元年的事情呢!不过他们的别后情况早就互相叙过了,今日到没有必要再唠叨了。两人只是回忆了以前一起参加科考的好友的一些趣事。
当然,说起科考,陆奇又有些遗憾。这次他连解试都没通过,不免有些小小失落。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怕是上次解试能够吊车尾通过,已是侥幸。这次过不了开封府的解试也属于正常。当然,就算能够侥幸过了开封府解试,这省试他中式的希望也很小。
不过,陆奇对徐峰倒是很有信心。他上次就觉得徐峰能中式,没想到徐峰因为没做这“太学体”和“西昆体”而落第,他觉得这次徐峰认真对待,不排斥“太学体”和“西昆体”的话,正常发挥的肯定能中式的。是以,他才对徐峰很是倾心结交。
这也算是提前下注了,以后他自己怕是没希望出仕文官了,多结交几个徐峰这样的朋友,到时等他执掌家里的产业时,这些朋友也都是小有身份的官员了,多少有些照拂。
陆奇虽然家里是暴发户,虽然他也是一个纨绔,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傻子。况且,徐峰的老爹还是松林书院的山长,其弟子中已经许多出仕为官的了,就算徐峰一辈子考不上进士,有这些师兄、师弟的照拂,怕是也不会混得太差。
松林书院不止在青州有名,在整个大宋也是很有名。特别是王曾王相公在世时的倾力扶助,这松林书院在东京说起来也是很有名的。王曾只是在宰执位子上就干了小二十年,在东京城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虽然他此时已经去世十几年了,但是其影响力还在。
三人聊到科考,自然而然的,徐峰和钟浩自然聊到他们松林书院的一些同窗。据徐峰说,这次他们松林书院通过取解试的有二十多人。他们大部分都在状元楼或是青州会馆住着。
钟浩和徐峰相约改天有空一起去找他们的同窗一叙。
…………
酒过三巡,四人谈论的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转移到诗词歌赋上了。
当然,这也是花小蝶把话题有意引导的原因。
花小蝶一开始听陆奇去请她时,说是钟浩是个爵爷,还是个官人,花小蝶还以为钟浩是一个纨绔子弟,这官位和爵位是“恩荫”来的呢。这种纨绔子弟,东京城到处都是,她见得多了。大宋厚待士大夫,“恩荫”福利之盛,也是历朝历代最好的。
此时听了他们的聊天,才知道钟浩的爵位和官位,都是实打实的靠自己功劳挣来的,不禁对钟浩的观感大变。
至于徐峰,一开始听陆奇说是一个有名的士子,花小蝶还以为有一个找他打秋风的那种半瓶子不满的那种文人士子。没想到一听这徐峰竟然也是一个文采不凡的才子,而且老爹还是做了几十年松林书院的山长、桃李便天下的人物,不由的也是眼神变得很是欣赏。
既然钟浩和徐峰都是实打实的才子,花小蝶自然要想办法留下他们几首诗词。这年代,对优妓们来说,这绝妙的诗词绝对是无价之宝。有了妙词,传唱出去,绝对是可以大大提高她们的名气的。
四人聊了一阵诗词歌赋,花小蝶不着痕迹的轻笑道:“三位都是大才子,逢此上元佳节,良辰美景,难道没有兴致赋上一首诗词?”
此时钟浩三人都有三分醉意了,听了花小蝶的话,眼见花小蝶笑靥如花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上元节,花小蝶,佳节美人,确实算得是良辰美景啊!而且这美人景儿比这佳节良辰,更值得赋上一首诗词啊!”
花小蝶娇笑道:“徐公子太会说话了,夸得奴家都不好意思了!那奴家就洗耳恭听徐公子的佳作了!”
徐峰听了花小蝶让他作词的话,却笑道:“若是平日里,在下自是敢赋上一首,但是今日上元节,有文轩那首绝妙的元夕佳词《青玉案》珠玉在前,我可不敢轻易作诗词!”
花小蝶一听徐峰说到《青玉案》,不由的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这《青玉案》词牌名,取于东汉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一诗。因此词牌出自这句情诗,所以很受年轻才子们的喜欢,许多才子在向佳人表达爱慕之意时,往往喜欢填《青玉案》词。而且《青玉案》又名《横塘路》、《西湖路》,双调六十七字,前后阕各五仄韵,上去通押,是一个很适合传唱的词牌。在风月曲娘间,也是很受欢迎的一个词牌。
正因为此,这大宋才子们所做的《青玉案》词颇多,流传甚广的也不少,这吟咏元夕的词自然也是不少。所以花小蝶刚一听徐峰说钟浩做过一首元夕妙词,不禁微微一愣神,不知道钟浩做过哪首?
但是只是短短一瞬,花小蝶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叫,双目顿时发出热烈的光芒来,一张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
花小蝶一向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这一声惊讶的叫出,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烫,她不禁连忙用自己的柔荑掩住小嘴。
不过也怪不得她惊讶,因为聪明伶俐的花小蝶忽然想到了那首在东京上元节传唱最广的《青玉案》,恰恰是从青州传来的,她作为风月曲娘,对这些传唱甚广的有名词作,都是很上心的,因此正好知道这首词作的来历。而这位钟公子和徐公子恰恰是来自青州。如今又说到《青玉案》词作,花小蝶自然想到了一种很是惊喜的可能。
当下花小蝶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首‘一夜鱼龙舞’的《青玉案》,不会是钟公子所做吧?”
钟浩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确实是在下拙作,写得不好,让花行首见笑了!”
“啊”,花小蝶得到确定的答案,不由的又是一声惊叹,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立即升起满目炽烈,一眨不眨的望着钟浩。
今日这位落落大方的花行首,在钟浩面前着实有些失态。看来这能做的好诗词的才子,到哪都吃得开啊,对仕女佳人们的杀伤力着实巨大。
花小蝶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不禁双颊飞红的忸怩道:“没想到是京东第一才子当面,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钟公子见谅!奴家自罚一杯,还望钟公子赎罪!”
啥?京东第一才子?自己记得去河西之前,自己不是才是青州第一才子吗?好嘛,这两年看来自己虽然退出文坛,但这名声却只升没降啊!
其实钟浩不知道,如今在东京有一部分甚至认为如今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也应该是他的了。奉旨填词的柳三变已经去世了,而年轻一代的词人中还没有什么绝对的翘楚。这钟浩靠一首元夕词《青玉案》和一首中秋词《水调歌头》,已经跻身大宋第一才子的竞争之列。只是钟浩从不参加文人集会,也没有刻意去炒作名气,是以没有人去刻意捧他,不然说不定这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还真有可能被他得着。
当然,钟浩对于这大宋第一才子的名头,是绝对不喜欢的。他这种文抄公,绝对是见光死的。名气越大,死得越快。如今一个京东第一才子的名头已经让他头大如斗了!
花小蝶却不知道钟浩此时的心态,此时她满眼小星星的问钟浩道:“那那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也是钟公子的绝妙之作了?”花小蝶以前听说这两首词好像是同一个才子所做,此时有机会亲自确认一下,对妙词有这近乎狂热的喜爱的她,自然要问一下。
这《水调歌头》中秋词和《青玉案》元夕词,已经成了东京这两年流传最广的中秋词和元夕词。而中秋和元夕又是大宋最为热闹的节日,因此这两首词,在东京已经可是说是无人不晓的。
这两首词可以说是分别为中秋词和元夕词的巅峰之作,前人之词难有比拟者,至于后来者,这两首词一出,别人在作中秋词和元夕词时,基本都是不敢轻易置喙。毕竟珠玉在前,再抛些瓦砾,往往徒增笑尔。也正是因为此,徐峰刚才才笑着调侃说,有钟浩的《青玉案》元夕词在前,又当着钟浩的面,他不敢出手。
钟浩苦笑道:“确实也是在下的劣作,让花行首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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