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听他说了经过,没有怪罪他,毕竟这是老村长立功心切,再说澄迈县令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没有对这事马上表态,杨由基却不忿地说道:“老爷,当初我们在澄迈县城可是受了一肚子鸟气,不如趁这机会教训教训那狗官!”
黄猛甲更是摩拳擦掌:“怕那林三峰作甚,主人,让我带领一队人去吧,保证他那些衙役有来无回。”
司马德摇摇头:“一时的意气之争没有意义,就算杀了那些衙役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他话锋一转,“老爷的志向可不止这区区临高一县,这仁丁村是澄迈县内第一家投献的,就算是接纳错了,也要错下去。主公可效仿古人千金买骨之举,给澄迈境内的百姓吃一颗定心丸,为将来拿下澄迈做个铺垫。”
黄汉生也说:“老爷,我护卫队自成立以来,逢战必胜,眼下又是汉黎士兵合并之后第一次与他人冲突,不管是非对错,先打了再说。”
这种看似有点蛮不讲理的风格却很对夏天南的胃口,自己迟早要把手伸向临高之外,不能瞻前顾后,因此事挫了护卫队的锐气。司马德之言也有道理,千金买马骨也好,杀鸡给猴看也罢,得让澄迈县的百姓知道谁的拳头最大。
他拿定了注意,对黄猛甲说:“你带五十个人,跟着谭山去接受仁丁村投献的那些地。澄迈那边不管来的是打手还是衙役,打了再说!”
黄猛甲兴奋不已,领命而去。谭山在他的护卫下,再次来到仁丁村。
林三峰小舅子还在村里,双方为了这几十亩地再次打了起来。这次黄猛甲带队,没有顾忌,打的对方爬都爬不起来。林三峰的小舅子受伤颇重,被手下拼死救下,抬回县衙时,已是奄奄一息。
林三峰出离愤怒了,摆明车马后还被对方如此羞辱,一县父母官的颜面扫地,自己还要不要当这个县令了。他咬牙切齿道:“一群狂徒,在本县治下如此猖狂,当真没有王法了不成!来人,点齐三班衙役,不管当不当值都要来,再通知巡检,带上十名弓手,随本官去仁丁村!”
旁边的幕僚吓一跳,这是要去打架还是打仗啊,赶紧劝道:“县尊息怒,为几个草民,不值得如此大动肝火。”
“几个草民都要骑到本官头上了,还要怎样才算值得动肝火?”
有心思缜密些的若有所思:“县尊,听贵妻弟描述,这伙人似乎与去年打跑黎人的那些人很像。这些人能够打跑围攻县城的黎人,可不是善茬。”
林三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本官一出现,他们还不是乖乖滚回了临高。仁丁村是我澄迈治下,他们在澄迈行凶,本官亲自去捉拿凶手,难道他们还敢与官府作对不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幕僚们也不好再劝。
县太爷带着所有衙役,当然还有不在编制的帮闲,外加巡检兵丁,还有十名弓手。这相当于县*委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带着全县警察和辅警,外加荷枪实弹的武警、特警一起行动,这阵仗仅次于正规部队出动。古代的弓手,其威慑力无异于现代全副武装的特警,等闲不会动用。
盘踞在仁丁村的黄猛甲听闻澄迈县衙役再次出动,而且规模更大,兴奋不已,带着五十名队员主动出村迎敌。
双方在村外碰个正着。林三峰自然不会走在队伍最前面,他坐在官轿中,居中指挥。双方相遇后,他撩起布帘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如此胆量公开与官府做对。这一看,心中登时暗叫一声糟糕,对面领头之人魁梧异常,正是恨自己入骨的斩脚峒峒主黄猛甲。
当年他利用了黄猛甲的贪念,镇压了白罗峒和吊罗峒的暴乱,事成之后出尔反尔,让黄猛甲竹篮打水一场空。黄猛甲为何要以一峒之力冒险攻打县城,他心知肚明。不过黄猛甲被临高乡勇击退之后,他也没能力剿灭斩脚峒斩草除根,慢慢也就淡忘这事,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遇上了这凶汉。如果让黄猛甲知道自己在队伍中,肯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下真是失策,自己只想以官府之威,来震慑一下敢捋虎须的豪绅,如有必要,杀几个人也是毫无问题。可是为什么会是黄猛甲?示威之行变成了生死相拼,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可是这么多人的队伍,一鼓作气而来,只能进不能退,要是撤退途中被黄猛甲衔枚追杀,后果一样不堪设想,黄猛甲部下的悍勇,可是全县闻名。
想到这里,林三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招来轿旁的随从,发了一道命令下去。如今之计,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用冷箭射杀了黄猛甲,群龙无首,才有胜算。
黄猛甲带领队员们手持长矛,不过却是倒着拿,矛尖向下,在打斗时,长矛就当棍子使。这是夏天南的命令,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暂时不大开杀戒,打跑澄迈的衙役就行了,杀戮从来不是最好的手段。
只是很奇怪,对方没有亮明官府身份,喝止己方,这好像不是官府常用的套路。正当他疑惑之际,对面的队伍停下来了,人群中有几人一声不吭挤到靠前点的位置,利用前方的衙役阻挡对方视线,摆弄着什么东西。
战斗经验异常丰富的黄猛甲闻到了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他,对面有古怪。对方连问都不问自己,就停下行进,铁定是作开打前的准备,而这个距离,正好是弓箭的射程之内!
被杨由基的箭术折磨过之后,黄猛甲的神经反应都快了不少。他挥手让队伍也停止前进,矮身寻找能够抵挡箭矢的物件。此次行动,没想过会遇上弓手,只带了长矛,他快速扫了一眼,发现地上有一块破门板,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打架拆下来的家伙,赶紧抄起这块门板挡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