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达汗如雨下,心中天人交战,犹豫半天还是没有开口。
夏天南不耐烦了,手起刀落,一刀下去,把潘达完好的另一只手掌也刺穿了,鲜血溅落在女子的脸上,女子受了惊吓,尖声惊叫起来。
“到了这份上你还不肯说,看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也不为难你,就让你带着这个秘密去见阎王吧。”夏天南一脚把潘达和他的小妾连人带椅踹倒在地,然后对左右下令,“所有人都撤出去,堵住前后门,不准任何人进出。潘大人不是喜欢放火吗,咱们也给潘大人来一把火,送他去极乐世界!”
潘达将两只手蜷缩在胸前,疼的发抖,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掉,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他颤声说:“我乃朝廷命官,这里是兵备道衙门,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纵火行凶?”
杨由基在一旁哼了一声,“我们在南京连镇守太监府邸和锦衣卫千户所衙署也烧过,好像区区一个兵备道衙门也没什么了不起。”
司马德有些不忍地摇了摇头,“潘大人,昨日火烧粮仓的时候,可曾想过后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潘达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无话可说。双方心知肚明的事,再说也是浪费唇舌。
那名小妾浑身发抖,摇了摇潘达的胳膊,轻声哀求:“老爷,妾身不想死……”
潘达没有吭声,事情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之前,他不愿自绝后路。
成群结队的士兵按照命令依次退了出去,刚刚还站满了人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伴随着几声惨叫,几个兵卒和小吏被士兵们甩麻袋一样丢了进来,夏天南站在门口笑道:“这个衙门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全都给你陪葬,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吧,潘大人?”
潘达绝望地说:“似你这般目无王法的武夫,我闻所未闻,嚣张跋扈至此,也难怪部堂对你倍加提防……”
夏天南正打算退出后院门口,闻言心中一动,重复道:“部堂?”
潘达警觉起来,发现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赶紧闭嘴。
司马德解释道:“将军,六部尚书、侍郎,以及兼任左右都御史的总督,都可称之为部堂,这是一种雅称……”
夏天南抓住了这条线索,思考起来。他自言自语:“天下总督就那几个,权柄再重,也只是封疆大吏,管不到天津卫的兵备道……六部侍郎就算了,说到尚书嘛,咱们好像也没得罪哪个尚书啊?礼部、吏部、户部……都和咱们没有半毛钱关系,工部、刑部就更不可能了……指使烧军粮,莫非是兵部?”
眼见对方抽丝剥茧的分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潘达心头狂跳,赶紧低下头,以免对方从自己的表情看出端倪。
“可是现任兵部尚书张凤翼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胆量?”司马德百思不得其解。琼海镇众人毕竟远离朝堂,除非杨嗣昌正式上位,否则对于尚书位置新老交替之际的小道消息自然无从得知。
就在分析进入了死胡同之际,那名小妾怯生生地开了口:“这位将军,要是奴家能帮到你,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潘达一惊,“妥娘,不要乱说话!”
夏天南没想到突破口居然在这个弱女子身上,连忙吩咐左右:“堵住潘达的嘴。”然后对这名小妾说,“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查明真相,我可以保证你和你老爷不死。”
被称为妥娘的女子看了一眼被布堵住嘴的潘达,然后目光落在了他还在流血的双手,下定了决心。
“这位将军,老爷的事奴家并不清楚,但是奴家知道有两个京城来的差人深夜来找老爷。当时奴家在后堂远远看到,他们给了老爷一封信,看完就烧掉了……”
夏天南眉头皱了起来,这不和没说一样?
妥娘看到他的脸色不对,感觉补充:“虽说奴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是这两个差人的衣服很扎眼,或许能给将军一些线索:他们衣服上秀的似龙非龙、似鱼非鱼,还纹着翅膀……”
“锦衣卫!”
夏天南和司马德等人面面相觑,从广州到天津,怎么到哪里都和锦衣卫碰得到。
事情涉及锦衣卫,就绝不仅仅是牵扯到一个尚书的事情了,背后的水会更深。夏天南不动声色地追问:“你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在哪里吗?”
“昨夜老爷吩咐府里的刘管事带着他们去雍翠楼了……”
雍翠楼是天津卫唯一上档次的青楼,离兵备道衙门也就隔着一条街,琼海军的士兵让那个刘管事带路,轻而易举就在二楼的两个包间里抓住了这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锦衣卫。他们还算谨慎,逍遥快活时知道把飞鱼服和绣春刀藏在包裹里,身着便服,免得暴露身份,却逃不过琼海军的抓捕。
“噗通”,两个半醉的锦衣卫被丢在潘达面前,狼狈不堪。
“交给你了。一盏茶的时间,我要知道前因后果。”夏天南对杨由基说道。然后走到前堂,负手而立,等待结果。
后院传来噼啪的响声和惨叫声,夹杂着怒吼声。
不久之后,杨由基来到前堂,禀报:“将军,切了每人一根手指,他们全都招了。”
“幕后主使是谁?”
杨由基看看四周的人,犹豫了一下,附在夏天南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居然是这样?”夏天南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当晚,兵备道衙门被大群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前堂灯火通明,夏天南和林伟业、司马德等人围坐一圈。
“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你们说说看法吧。”夏天南对众人说道。
魏连横连连摇头:“我说怎么在天津卫打鞑子怎么觉得处处遭受掣肘,要援兵没援兵,要粮草没粮草,原来是兵部捣鬼。这么看来,黄猛甲的任务肯定是失败了。”
司马德庆幸道:“幸好我还没有去京城,否则也是徒劳无功。兵部不想让我们打赢这仗,又怎么可能如我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