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号上,威廉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三艘大船:“我的上帝,要是郑家都是这样的三桅帆船,我们取胜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夏天南观察了一下这种三桅炮船,猜测道:“估计这是改造的,作为郑一官的旗舰。郑一官虽然有钱,但是其依靠火船和肉搏战为主的作战方式决定了这样的大船不会批量建造,你的担心基本上不存在。”
“郑一官的旗舰?”威廉来回打量着这三艘船,“那么郑一官必定在其中一艘船上了,可是哪艘才是他真正的座船呢?”
“费那劲猜干吗,三艘直接都轰沉不就完了。”
威廉咧嘴一笑:“您说得没错。传我命令,两艘永乐级做好轰击炮发射准备。”
“广东”号和“山东”号船身打横,把侧面对准了三艘三桅炮船。普通的实心弹一会半会很难击沉对方,想要一炮定乾坤,就必须动用最后的大杀器——轰击炮了。
郑家人并不知道呆会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尚自茫然不觉。郑芝龙还在指挥笨重的红夷大炮掉转炮口,对准“广东”号和“山东”号,他也认定对面的两艘比自己更大的战船十有八九是夏天南的座船,要是能一炮干掉夏天南就好了。双方存着相同的心思,把炮口对准了对方。
“轰”的一声,红夷大炮反倒是先开了一炮,不过打空了,炮弹越过“山东”号的甲板上空,划出一道弧线坠入海中。郑家的炮手开炮都是凭借经验,蒙中一个算一个,也没有测距瞄准一说。
相反,两艘永乐级上的轰击炮正在紧张地修正射击参数,每门炮多达10人的炮組成员各司其职,有人抬起炮弹从炮口轻轻放入,有人根据炮身镌刻的距离和角度表格推算自己应该把炮口调整到何种角度,有人举起了火把,随时准备点燃导火索。身后的火炮长为他们加油鼓劲:“记住,要胆大心细,按照之前操练的要领一步一步来,争取一炮命中,不要让将军失望!”
在对面的红夷大炮开了第二炮并侥幸打中了“山东”号的船舱后,轰击炮终于准备开炮了。
“轰”,一声远远超过红夷大炮的巨响,“广东”号率先开了第一炮。一枚硕大无比的炮弹准确地命中中间的一艘三桅炮船,砸破一个大洞,钻进了船体。
一两秒之后,延时信管触发了炮弹的爆炸,“嘭”的一声闷响,52斤的炮弹在船舱内爆炸了,中式帆船独特的水密隔舱设计,其密闭的空间让爆炸的威力被放大了,爆炸产生的动能一层层传递开来,最后破茧而出,掀开了甲板、侧面船壳,水手们都被抛到了半空,伴随着破碎的木屑和断裂的木板。
郑家的首脑都在旁边一条三桅炮船上,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各个目瞪口呆,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巨大的开花弹,而且用于海战?
紧接着,两艘永乐级侧面其余三门轰击炮也几乎同时开火,都瞄准了中间那艘可怜的三桅炮船,看样子是秉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理念,要么不打,要打就打沉为止。
中间的船倒了血霉,三发爆炸弹再度在船体内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几乎让船从中断为两截,在第一次爆炸中幸存的水手不是被抛下海,就是被震得七窍流血而死。看似坚不可摧的三桅炮船在一轮炮击下就报销了。
郑芝莞等人魂飞天外,这样的天雷地火打过来,跑都没处跑,全船人炸死了事。无需商量通气,他们的思想和行动高度统一,几个堂兄弟也不跟郑芝龙啰嗦,扛起他就跑,在靠近陆地的那一侧放下小舢板,跳了上去。此时此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面子问题在这样恐怖的爆炸面前都是浮云。
小舢板刚划出十几米远,闷雷一般的炮声再度响起,身后的这艘座船被几枚炮弹先后命中,气浪冲破了船壳,裹挟着碎木和残缺的肢体迸发出来,差点掀翻了小舢板。船上的人大骇,有船桨的用船桨,空手的手脚并用,拼命划水,避免被殃及池鱼。
仅仅四门炮,两轮炮击过后,就解决了战斗。三艘高大的三桅战船一艘被从中解体,另两艘主体结构被破坏,半截船身浸泡在海水中,随时可能沉没。
郑家逃跑的小舢板借助大船的遮掩,很快就跑远了,而琼州营的视线被遮挡,并没有发现郑家大龙头被“裹挟”着逃跑了。
眼看最后的抵抗也被摧毁,威廉请示:“将军,是否打扫战场,核实郑一官是否死亡?”
夏天南皱眉道:“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呆在这船上,我们也没有时间慢慢清点。不管郑一官是否死在海上,都按照原定作战计划执行:海军掩护,陆军登陆作战!”
发生在中左所出海口的这场海战就这样降下了帷幕,郑芝龙东亚海洋霸主的宝座还没坐热,就被虎视眈眈的琼州营拉了下来。双方基本是主力尽出,琼州营由30艘不同级别的战舰组成的混合舰队,干净利落地击败了近两百条船的郑芝龙集团,郑芝龙手下的三桅炮船、大青头、运兵福船损失殆尽,近万兵力不是战死,就是在海上喂了鱼,逃回来的寥寥无几,其海上的势力被彻底摧毁了。
海战落幕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早已摩拳擦掌的陆军兵分两路,分别赶赴中左所城和安平镇,杀气腾腾地直奔目标而去。
郑芝龙海战一败涂地,自然不可能还有能力阻止琼州营。在主力舰队的掩护下,庞大的运输船队鱼贯而入,进入了几乎不设防的港口,准备抢滩登陆。
经过多年苦心经营,中左所港基本上成了郑家的私港,无论是码头的苦力还是岸上的商贾都和郑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耳听港外海面炮声隆隆,眼看零星的郑家水手狼狈逃回,整个港口都陷入了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