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苏明康等人,夏天南带着几分酒意,经过董小宛的房间,没有停留直接下楼。他不知道,房间里有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见他下楼,等候在楼下的司马德笑问:“今天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此刻董小宛应该感激涕零,将军何不趁热打铁,一举拿下?”
夏天南摇了摇头:“我不过是借了董小宛的名,其实是为了演出好戏给那些老狐狸看,让他们早下决心——我必须在三个月内把生丝的买卖做成再赶回临高,不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再说常威的事情需要善后,我也没时间在这里风流。”
司马德闻言才知道将军的用意不是表面上的争风吃醋,正色道:“生意谈的如何?”
“还算顺利,他们已经同意了。不过打了常威,肯定会有隐患,我要做些准备应对,你把人召集拢来,随我去一趟知府衙门——对付常威这种货色,黑白两道都要掐断他的后路。”
司马德是南京人,自然知道镇守太监在南直隶地区的影响力,凛然道:“是该早作准备,免得留下后患。”
知府衙门的书房内。
“什么?你居然打了常昆的义子?”
陈钟盛大为诧异,夏天南看上去做事沉稳,不像这么冲动的人啊!
“整件事说来话长,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夏天南解释道,“总之打了他之后,和苏州丝行的生意立马谈妥。只要接下来的事情顺利,我就出发前往东瀛,然后直接返回琼州了,常太监再厉害,手也伸不到广东来。只是这次交易的量很大,丝行筹齐这批生丝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时候常威来捣乱。在丝行交货以前,希望府台能出手相助,不要让常威来坏我的好事。”
“这个”陈钟盛有些迟疑。大明朝历来文官和阉党势不两立,虽然作为苏州知府,他并不畏惧南京镇守太监,但是官场上的关系盘根错节,常昆的背后是司礼监,本身又是皇帝家奴,或许不能帮自己说好话,但是进谗言是毫无问题的。要是正面得罪了这位太监,就给自己埋下了很大的隐患。
夏天南看出了他的迟疑,继续说:“常威若要报复我,无非三条路:第一,回南京搬救兵;第二,就近向知府衙门求援,第三,纠集手下对我下黑手。今天和他冲突时,我已经盘了他的底,也就几个亲随,来硬的根本不是我对手,所以第三条路走不通。第一条路也很麻烦,从苏州到南京,就算走水路来回也要十天半个月,而且没有足以说服常太监出手的理由——我假意是为了妓家争风吃醋才动手,想必常太监不会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作。所以他就只剩下了第二条路,向府台您求助”
陈钟盛不禁连连点头:“分析的不错,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也就这么几个办法。”
“即使常威向府台求助,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不过是镇守太监上不得台面的干儿子,有什么理由让官府出手?虽然府台没必要得罪小人,不方便一口回绝,大可以使一个‘拖’字诀,表面上答应他干涉此事,实际上不闻不问。只要等我装好生丝出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夏天南分析完之后,祭出了大杀器,“府台愿意出手相助的话,手下人办事总会有花销开支,我愿出二千两银子,作为他们的车马费和茶水钱。”
陈钟盛眼睛一亮,虽然对方口里说这二千两是给自己下属的车马费和茶水钱,实际上是进自己的私囊。一次行贿整整二千两,这么大的手面在苏州都不常见。虽然身为苏州知府的陈钟盛收入颇丰,不是缺钱的人,但是谁又会嫌银子多呢?何况对方分析的清清楚楚,自己只需要一个“拖”字诀就能应付常威,又不用得罪人,三千两就能到手,还与夏天南身后的慕天颜、谢三宾结下善缘,一举两得。
他权衡利弊之后,很快就下定了决心,责怪道:“都说了本府将你视为子侄,阉党的人要找你麻烦,本府怎么会坐视不理?大家都是自己人,提银子就见外了。”
夏天南心中暗喜,这就把常威的路堵上了,随他怎么折腾也无妨。只是一次行贿就送出去一百多万人民币,让他咋舌不已,古代行贿的成本着实不低啊。
马不停蹄回到客栈,夏天南立即叫来林伟业。
“一艘飞剪船能装运多少货物?”
林伟业回答:“最大载重量接近排水量的一半,‘扬明’号500吨的排水量,理论上能装运250吨的货物,不过除去必备的设施重量,也就200吨左右的载荷,这还不算乘员在内。算上咱们这几十号人,占去了不少舱室,估计也就能装100多吨货物。”
夏天南默算了一下:自己带来六十万两银子,加价一成买进生丝,普通的可以买七十万两,上好的湖丝可以买五十万两。当然丝行交货是普通生丝和湖丝都有,保守起见按五十万计算,那么就有250吨左右,一艘飞剪船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幸好自己在谈生意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当初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谈下来,所以咱们只来了一艘飞剪船,五六十万斤的生丝肯定装不下,叫慕容龙城带着‘扬明’号返回临高,再把‘玛丽娅’号一并带来,两艘船就能装得下了。”
林伟业没有参与“乐云楼”的谈判,不了解细节,问道:“这一来一回要十天左右,赶得上吗?”
“没问题,一次交付几十万斤的生丝对于这些丝行来说也是从没有过的大手笔,他们手中的存货不够,还要临时从乡间收购,差不多也要十来天的时间,刚刚好。”
夏天南这边效率很高,诸事安排妥当,那边常威正在知府衙门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