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摇摇头:“孙先生此言差矣。虽然眼下我投入的银子见不到效果,但是等这些人学业有成,不管是进入工厂,还是进入研究院,我的人才储备库就算建立起来了,从长远来看,是非常划算的。”
“人才储备库?”孙元化笑道,“夏参将的新词层出不穷,老夫长了不少见识。”
王徵点点头:“不这么做,又怎么吸引人来学校?家境富裕的都去参加科考了,家里穷的没钱请先生,这里教的东西又都是科考用不上的,只能倒贴钱粮,才能招到足够的学生啊。”
孙元化问:“良甫,如何,看了这学校,有何感想?”
王徵微笑道:“夏参将用心良苦,设立了这样一所学校,这里的孩子将来都是传播西学的种子,我欢喜的紧。大明学圣贤书的士子够多了,就缺经世致用的人才,只要夏参将不嫌弃,良甫下半辈子就在这学校度过了。”
夏天南很高兴:“既然如此,还请王校长给学校命名。此前创办学校颇为匆忙,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王徵推辞道:“学校是夏参将出力创建,理应由你起名。”
夏天南见状也不矫情,想了想,说道:“我也想不出什么高雅的名字,这学校招收的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地地道道的草根,学的又是士大夫看不上眼的西学,就叫百草园如何?”
“百草园?”王徵品味了一番,赞同道:“倒也贴切,就叫这名字吧。”
夏天南笑了笑,看了林伟业一眼,这个名字只有同为穿越者的林伟业能体会一二。旧时空鲁迅先生有一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百草园是一座荒废的园子,儿童心中嬉戏玩闹的天堂,而三味书屋就是旧式私塾的代表,取这个名字,并非儿戏,而是表示这个学校与传统八股文教学的对立,有一种象征意义。
锦衣卫百户周国新带着任务来到临高,首先就是摸琼州营的底。
虽然琼州营已经受抚,临高也不算敌占区,理论上没有什么危险,但是亲眼见证过对方炮轰广州城的狂妄之举,又听说了他们在临高一带的肆无忌惮,周国新并不敢大意,一切行动都小心谨慎。琼州营敢杀缙绅大户,受抚之后虽然未必敢对锦衣卫下毒手,但是惹急了他们,天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经过初步打探,周国新知道了琼州营的大本营就在临高,其最重要的地方就是位于马袅村附近的兵营、纺织厂,加上文澜河沿岸的酒厂、兵工厂、钢铁厂和博辅码头附近的船厂,要想知己知彼,就得从这些地方入手。他把人手都撒了出去,各个工厂都派了人,还派人专盯夏天南的行踪,自己带着两名心腹手下,直奔琼州营最核心的所在——马袅兵营。
马袅兵营经过几次扩建,现在已经是占地近百亩的庞然大物,比琼州营旗下任何工厂都要庞大。周国新来到兵营外,入目之处皆是红砖砌成的高大围墙,唯一的入口是大门,有士兵站岗,戒备森严。
一名手下说:“百户大人,这兵营比督标、镇标的营房守卫都要森严,看样子不好进啊……”
周国新摸摸下巴,皱眉道:“确实有些麻烦……若不是上头交代下来要密查,大可以亮出腰牌,大摇大摆地进去……”
他左看右看,找不到破绽,便吩咐另一名手下:“去大门试试,就说有亲戚从军,想进去找人,看看能不能进入营房……”说着摸出几锭碎银子递给他,“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试试门口的小鬼难不难缠。”
手下心领神会,接过碎银子塞进怀里,往门口走去。
这人来到门口,换上一副谄媚嘴脸,点头哈腰地对站岗的士兵说:“军爷,小的是临高本地人,有亲戚在琼州营当兵,家里有急事想找他,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小的进去?”
士兵原本是一名朴实的佃户,理解这种难处,和颜悦色地问:“好说,我去帮你叫他出来。你亲戚叫啥,士兵还是军官,什么军衔,几营几连的?”
这人一听傻眼了:“军衔?营、连?”怎么这些名堂听都没听过,他在锦衣卫多年,还从未听过大明的军队有军衔一说,至于营、连又是什么鬼?这还是明军的队伍吗?
他定了定神,取出一锭碎银子,往士兵的怀里塞:“军爷,乡下人哪里知道这些,要不您通融通融?”
见他这样的行为,士兵有些警惕起来,没有接银子,反而后退一小步,握紧了手中的琼海式步枪,追问道:“怎么,你不知道你亲戚的军衔和建制?”
自从琼州营公布了新的军衔和职务体系,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陆续把好消息传回了家里报喜,很多人还和苏粗腿一样取了部分军饷捎回家中。琼州营打了几仗后,论功行赏,原来的老兵不管是土兵、佃户还是卫所降兵,最差也是一等兵,不少都当了排长甚至连长,士官更是遍布各连队,仍然是二等兵、列兵等低级军衔的只有来自广东的降兵了。可是广东的降兵又哪来临高本地的亲戚?
这人看见士兵起疑,心里有些慌乱,连忙说:“我是帮人带话,不知道这些,要不等我回去问清楚再来找人,打扰了……”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士兵仍然狐疑地在背后望着他。
远远见手下三两下就被打发回来了,周国新很是不悦,待他走近,低声喝问:“怎么回事?”
手下摸摸额头的汗,回答道:“百户大人,这琼州营很古怪,不遵从大明的军制。我说找人,他们问我是什么军……军衔,哪个营哪个连,我哪知道啊?一下子就露了马脚……”
周国新皱眉道:“这些都没听说过啊……给银子他肯收吗?”
“给了,不收,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下就有些棘手了……”周国新望着兵营,“不进去探个究竟,又怎么向上头交差?”
这时他注意到几名挑着箩筐的农夫走到门口,士兵盘问几句后就把他们放了进去,心中一动,自言自语道:“有办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