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彪不打算回雪魅门了。
以他对秦懿的了解,此前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时候,秦懿都不曾重用于他,更何况如今他少了一条手臂?
但是,他也很清楚,私自叛逃的下场。对于雪魅门的叛徒,心狠手辣的秦懿向来绝不容情。
一旦被雪魅门的人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准备逃往别国去。只有在雪魅门的魔爪很难伸到的地方,他才有一线生机。
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回住所取一样东西。
他已经计划好了,明天一早就出城,投奔太狼国。
他却不知道,身后还有一个人暗暗尾随跟踪。
张阵跟着林显彪转出了僻静的小巷,又回到了热闹的大街上。
这一次,那林显彪表现得比原先要警觉许多,时不时地就猛然停下,回头看看身后,要不就是突然转身,四下里打望几眼。因此张阵不敢跟得太近,凭借着对林显彪身上气息的熟悉,远远地小心地跟踪。
也是在这时,张阵才发现,原来,他的书气识别功法,还能用来进行追踪敌人。
跟了没多久,刚刚离开喧嚣的大街,进入相对来说灯火阑珊的地方,张阵忽然察觉到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有另外一股书气,也在暗暗跟踪着林显彪。
凭感觉,那股书气就在身后不远处。
于是张阵故意将步伐一再放慢,装作要转弯的样子,就在前面巷口右拐,找了个阴暗的旮旯角落暂时藏身,等身后那股书气过去了,方才慢慢走了出来。
远远地只看得见一个黑影在前头闪动。
“到底还有什么人在跟踪那个彪爷?”
不过,前面跟踪林显彪的那个家伙,给张阵的感觉,身上的书气比自己要深厚得多。
张阵在那小巷口站了一小会儿,确定跟前面那个家伙有一段足够的安全距离之后,这才重新跟上。
他早已记住了前面那个人的书气。这样一来,只要不把对方跟丢,林显彪也就跑不了。
张阵一直跟着前面那股书气来到了一所居民房外面。这一带都是那种不起眼的民房。在月下望过去,一排排的也不知道数量有多少。此时那些房屋中大多都有灯光透出,时间尚早,屋里的人显然还没有休息。
张阵藏身一处隐秘的地方,眼看着那个黑影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林显彪明显惊讶的声音:“冯……冯副门主!您……您怎么……”
后面的话就听不到了。
—
屋子里面。
林显彪回到家,一点上灯,就从床底下取出来一个长长的黑布包裹。
然后,他用剩下的那只手,将棍状的黑布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就好像搂着一件心爱的宝贝。林显彪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就这样过了数息时间,他忽然把怀里的黑布包裹放在床上,只用一只左手,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将包裹打开。
一支两尺余长的暗红大笔出现在他眼前。
通体暗红的大笔,邪气逼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发着诡异的红光。
赫然就是当日邱剑锋用以杀死陈道的那支毛笔!
“果然在你这儿!”
声音不高,却无比清晰地传入了林显彪的耳中。
林显彪第一时间将那只暗红大笔操了起来,紧紧握在手里,同时猛地转身,目光一接触到身后来人,左手上的毛笔差一点握之不稳,掉落在地。
“冯……冯副门主!您……您怎么……”
“嘘——”
来人将右手食指竖于唇上,轻轻摇了摇头,颇有些俏皮地暗示林显彪不要大声嚷嚷。
林显彪被吓呆了,木然地点点头。脚和手却开始不听话的哆嗦起来。
林显彪口中的“冯副门主”,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身材魁梧,面色红润,与穿在身上的那件黑色高领披风很不相称。此刻正满脸笑意地盯着脸色苍白到了极致的林显彪。
冯紫林朝林显彪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也知道,咱们的身份,在这郢州城里,是见不得光的。”
林显彪浑身哆嗦得越来越厉害,颤抖着嘴唇说道:“是、是,冯副门主……大……大驾光临,不知有……有何吩咐?”
冯紫林就好像没有见到他那副惶恐惊惧的模样一般,柔和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萦绕在他手里的暗红大笔上,继续笑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门主他老人家一直在为邱副门主的死感到痛心不已,对于邱副门主生前所用的‘血邪’,他老人家更是十分在意。刚才还在说,要我用心探访‘血邪’的下落。”
林显彪不待他把话说完,早已将手里的暗红大笔递了过去,大冬天的,冷汗如雨而下:“‘血邪’在我这里,小的也是暂时收着,正想上交给门主。冯副门主来得正好,就烦劳您帮小的代为上交。”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想私吞了呢!”
冯紫林接过“血邪”,红光满面的脸上笑意更浓,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两道缝了。
林显彪急忙跪下,磕头如捣蒜,连声说道:“小的一时糊涂,求冯副门主开恩!”
“起来吧!”
冯紫林伸手将林显彪扶了起来,这让林显彪受宠若惊,而且莫名的惊慌。
“你求我也没用。要求,待会儿自己求门主他老人家去。”
冯紫林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冯副……”
林显彪错愕之间,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冯紫林骤然转身,凝聚已久的一柄手刀飞出,正好割破林显彪的咽喉。
一时间鲜血从被割破的喉管不停喷射而出。
林显彪瞪大了右眼,就那样保持着伸出左手的姿势,倒了下去。
像一只刚被宰杀的鸡那样,在地下抽搐得好几下,便两腿一蹬,挺直了。
“门主哪儿有闲工夫见你啊?难道你不知道,他老人家对于叛徒,是最深恶痛绝的么?”
此时此刻,冯紫林可是还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
“没有叫你尝尝‘嗜血墨’的滋味,已经算是对你足够仁慈了!”
冯紫林说着,眯缝着的一对眼睛猛地睁开,刚刚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他从身上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瓶子,稍微蹲下去,打开瓶盖,从里面倒了些许黑色粉末在林显彪的尸体上。
那么一小撮粉末,一碰到林显彪的尸体,便即迅猛融化,同时冒起缕缕灰烟。
只一眨眼的工夫,林显彪那具不算小的尸身便被化得只剩一滩黑水。
冯紫林不原意再去闻那腐臭的味道,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