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果问道:“哟,这是哪五样宝贝啊。”
何向东微微一笑,伸出了一根手指道:“首先第一样得是一件铜器。”
薛果道:“哦,这有什么来历吗?”
何向东开始运气了,卖五器的?五样东西就是整整五段贯口,这是非常费力气的:“想当初,元朝末年,元顺帝至天子荒淫无道,普天之下,刀兵四起,狼烟滚滚。大丞相脱脱为防天下苍生造反,定下十条绝后计,恩开武举,要把英雄们一网打尽。”
贯口第一句话一出来,评审团所有的相声腕儿们齐齐一惊,包括有些在面前纸上写写画画的演员们也在这一瞬间豁然抬头极度诧异地看着台上那个正在口若悬河说着贯口的年轻人。
卖五器的贯口他们都很熟悉,第一件是铜器讲的是清朝末年的事情,怎么在这小伙子嘴里变成了元朝的事情了。
吴建强愣在当场。
楚城错愕不已。
严亮、侯三爷和石先生齐齐一惊,一个个眼珠子瞪得特别大。
张宝库老爷子微阖的眼睛中透着精光。
卖五器的正活儿就是五段贯口,这一点和八扇屏的活儿有点像,但是也有区别,八扇屏都是在说历史故事或者是江湖人物的传说的。
但是卖五器涉及的就更宽泛一点的,有讲历史故事的,也有讲地理的,还有讲人物。八扇屏的贯口都是逗哏的说完了就好了,这中途捧哏是不能插话的。
但是卖五器的活儿,逗哏在说贯口的时候捧哏是会搭腔的,两人还会有一点小对话,他是用贯口的形式在说小故事。
八扇屏更加像评书里面的人物赞,评书尤其是袍带书里面在介绍人物的时候,首先就是要说这个人的外貌,穿什么衣服,使什么兵器,长得是什么模样,这就是赞。八扇屏里面就有说赵云出场的时候是一穿白小将,白盔白甲白旗靠,坐骑白龙马手执亮银枪。
这是二者不同的地方。
现在何向东把卖五器的贯口给改了,这相当于是改了正活儿了。张宝库有点期待也有点担心,他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老艺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认为传统相声不好了,这些传统相声可都是前人留下来的宝贝,凝聚了好几代相声前辈的智慧。
也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担心何向东会把这个贯口搞砸。相声是要发展,段子也是需要改进的,包括卖五器这个段子是清门的相声前辈钟子良写的,可是现在说的这个版本的也是不是人家最初始的版本,也是无数相声前辈完善和改动过的。
但是改动是有风险的,卖五器已经经过无数相声前辈完善过了,可以说这个段子已经非常成熟了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了。
你一个年轻人要对这么成熟的作品进行修改,这难度可小不了。而且这还不是微调一下,而是直接把正活儿都给改了,那难度可就大的没边了,很容易弄巧成拙的,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原来呢。
侯三爷石先生还有楚城这些很关心何向东和薛果两人的前辈都不禁为他们捏一把冷汗,这段子实在是有点冒险啊。这两个人年轻人也真是有点太狂了,换个成熟点的段子不是一样的嘛,哪怕是你写个新相声也比这个简单啊。
这可是改贯口啊,相声的贯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这里面讲究字与字之间的配合,包括音律音调还有合辙押韵,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他说的贯口还是历史故事,要在不影响叙述故事的前提下弄出来贯口要求的合辙押韵来,你说这得有多难。
无数相声前辈经过一百多年的努力也就不过把卖五器完善成这个样子,贯口的篇幅也不敢弄得太长,生怕一长了就出了问题了。结果好家伙你这两人就直接把贯口给改了,还要从元末开始说起,你俩要疯啊。
他们都替何向东捏着一把冷汗。
何向东却是自信无比,没有金刚钻他敢揽这瓷器活儿吗,只见何向东双目一蹬,语速陡然加快,但是咬字却愈发清晰了,快而不乱:“武科场中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才,乃是怀远安宁黑太岁,打虎将军开平王常遇春。这位爷马踏贡院墙,戳枪破炮,摔走炮台,扯天子半幅龙袍,揪袍捋带,酒泼太师,杯砸怀王,单膀力托千斤闸,摔死金头王、砸死银头王、枪挑铜头王、鞭打铁头王,二十七座连营一马踏为灰烬。科场里头,这宗宝贝第一次现身。”
一声断喝收尾,一番贯口下来何向东气力绵绵,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吐字圆润如同赏心的音乐一般有节奏感。
“好”全场观众大声鼓掌叫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是真热闹,观众们都瞧出来何向东是卖了力气了,全都很大声地鼓掌叫好。
评审团再次一惊,还真把贯口全改了,而且居然改的这么好。
吴建强都傻了,他可来不了这个。他再回头看看观众热烈的反应,心里第一次产生了怀疑的念头,难道传统相声真的还有人爱听?
侯三爷石先生还有楚城顿时惊喜莫名,我的天,你还真的能改啊?
严亮就更抑郁了,脸色也更沉闷了几分,这么优秀的人才怎么不是我的徒弟呢?
张宝库老爷子也不靠在椅子上了,身子坐正了几分,耳朵都竖了起来。他才听了一小段儿,还没办法给他们下结论,如果后面的贯口还能有现在的水平那可就了不得了。
这是对卖五器的又一次修改啊,而且是一次非常完善的修改,这是给相声界添产业的事情啊,这两个孩子是真了不得了,他们才多大啊。
何向东再一次刷新了张宝库老爷子对他的印象。
“来吧,让我们都看看你接下来的贯口是什么样的水平,让我们都看看你改的卖五器是不是已经完全超越了原版?”
评审团的大腕儿们屏气凝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向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