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难得的笑了笑,听过句老话,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么?
柴颖笑着说,听过,贼吃肉见多了,我感兴趣的就是贼挨打。
两个月前接到项目,沈伯川要我帮他宝贝女儿将公司搞好,我就让梅馥和叶放收集和分析格拉斯的情况,对手机行业我是不懂,但只要分析行业内各大厂商的架构,人员,产品,品牌,供应链,销售等环节,就能找到在行业立足的模板。将模板套用到格拉斯,一一对比,要找出它的软肋太容易了。
沈伯川和我透过底,姜东康加盟格拉斯没多久,就和沈碧舸理念不合,经常吵架,看样子很快会离开,而作为制造业的教父级人物,他太清楚没有一款好的产品,所有市场营销手段都是海市蜃楼,甚至最后会反噬到品牌。在姜东康走后,如何迅速找人填补空缺迫在眉睫,找来找去,找到了退休一年的藤泽康郎。
为了接触他,叶放在网上收集了藤泽康郎所有的资料。他非常爱他的夫人铃木幸子,不幸的是,幸子患上阿尔茨海默症,俗说的老年痴呆,藤泽感到是自己多年来忙于工作而疏忽家庭,内疚不已,毅然退休来陪伴她。幸子曾是小有名气的小提琴家,她的启蒙之作是幼年时小提琴大师帕尔曼的一张专辑,被那优美的琴声所吸引而投身艺术领域。后来搬家时,那张专辑不慎遗失。幸子夫人经常提起这张唱片,总想着再有机会聆听,藤泽康郎就想满足她的愿望,但这张唱片已经绝版,在日本根本买不到,他只能网上发布求助信息。
叶放看到这条信息,告诉了我,这是最合适接触藤泽康郎的机会。我让叶放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搞到唱片。叶放找了整整六天,才在维也纳一家有近百年历史,专门卖老唱片的店铺里,找到这张唱片。
我带着唱片,飞来这里找藤泽康郎,就说是家里长辈传下的。他惊喜万分,听着唱片里的旋律,幸子夫人发病时也平和许多。藤泽非要感谢我,要支付一大笔钱买下唱片,我怎么会拿?肯定说是赠给有缘人,分文不取。藤泽非常感谢我,留我在这住了三天,每天闲暇下来就聊天,下棋。
然后就是乐康的系统试用爆出问题,我急着赶回海港处理,藤泽送我到机场,和我说如果以后有什么事他能够帮上忙,一定全力以赴。你只看到我今天和藤泽谈笑风生,有没想过前边有这么多精心的准备和铺垫?
柴颖听得津津有味,看着不断咳嗽的顾问,贴心的递上糖说,懂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就这个道理。所以你准备拿这份人情,请藤泽出山?
一开始我是这么想,但和藤泽接触后就知道不可能,只要幸子夫人的病情还在,他不可能重返职场,藤泽是取得辉煌成就的人物,这种人都是偏执狂,内心钢铁般的坚强,认准的事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你还来找他,目的到底是什么?
顾问看着手表,等他回我电话,你就知道了。
好吧,那冯四海和蓝院长呢?他们也需要花费这些时间和精力去搭桥?
顾问叹了口气,都说头发长,见识短,你把头发剪短了,怎么见识一点都没长?无可救药的愚蠢。
柴颖求知若渴,低声下气的说,行,行,我没见识,我愚蠢,请老板揭晓答案。
不是什么项目我都接,上次和汤业勤谈时,我不是说过么,敢接的项目就有一定把握,把握从哪里来?当然是去分析完成项目需要的资源,我能具备多少。敢接曾文青和汤业勤的项目,不就因为分析后,知道里面有冯四海和蓝院长这些资源可利用么?
柴颖恍然大悟,心直口快的说,所以那些不接的项目,就是没资源,所以没把握完成?
顾问忍无可忍的翻个大白眼,差点就要骂出口,我没有三头六臂,一天也没有四十八小时,团队就这几个人,能完成多少项目?你当我是垃圾站,所有送来的项目就像垃圾一样送来我都得接收是么?什么白痴问题。
柴颖也被自己的脱口而出逗乐了,心头一动,顺势抛出困惑已久的问题,我也想不明白,按你对职位的要求,实事求是,我有不小的差距,但为什么要高薪录用我?还是一直给我改正的机会,又教我那么多东西?我知道,我的前任最长的才做了70天,能打破这个记录,我是真没想到。
顾问的眼中似乎掠过流星,他拿起酒杯,借喝酒的姿势挡住表情变化,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真不知道,我们以前也不认识,我就一普通人,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放下酒杯,顾问脸色不善,沉声说,谁又和你说什么?赵昕薇?
柴颖急忙摇头,真不是,是我自己不解。
顾问没回答,手机响了,是藤泽先生的来电,你好,是,我理解,您不用客气,是么?好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再见。
放下手机,顾问难得的向柴颖举起酒杯,侯伯王这品牌你没听过吧,和拉菲同级别的酒庄,试试,别只懂得那几个烂大街的品牌。
是庆祝藤泽先生决定来海港?
不,他说和家人商量后,路途太远,怕幸子夫人身体撑不住,最近这段时间,夫人的情况有所好转,目前不打算到海港治疗。
那……
藤泽给我推荐了一个人,是他的学生,美国oc手机的coo,布兰德。
柴颖又惊又喜,藤泽先生怎么会知道你的目的?你和他说过?
你也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我刚说什么?从未和藤泽说过我的目的,就是闲聊,下棋。
那藤泽先生猜出来的?
猜?那叫看破!脑子麻烦转一转,以藤泽的经验和眼界,他会相信一个身处外国的陌生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纯粹是热心么?
肯定不信,天上不会掉馅饼,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你的目的了?
一开始不知道,他只是好奇,而我让他相信,绝没有恶意。藤泽是拿过冠军的业余围棋六段,好的棋手一定多谋善断,优秀的企业家更能一叶知秋,今天看到我带沈碧舸过来,又知道沈碧舸是手机创业者,他脑子转都不用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柴颖一口干了杯中酒,苦笑着说,原来你们是在打哑谜,一个出题一个猜,你真正的目的不是藤泽,而是要他给你推荐人选。
难得,你也有说对的时候。世上欠了最不舒服的债,就是人情债,金钱有数目可算,而人情债是想还都不知道怎么还,藤泽德高望重,他绝对不想欠我人情债,生怕我不知给他出什么难题。只要有机会,他一定还。你们找不到的人,以他在行业内的地位和人脉,推荐不过是举手之劳。
柴颖打开手机,飞快查询布兰德的资料,美国人,童年和父母移居日本,东京大学信息通讯博士毕业,后进入mcc,从线长做起,用13年时间当上cio,是藤泽先生的左膀右臂。四年前被美国第三大手机厂商oc挖走担任coo。他的资料,我前天和升哥看过,业界和猎头那边没有他想异动的风声,所以没列入考虑。
这种级别的人物跳槽,都是一鸣惊人,又不是小道消息满天飞,猎头和业界能有什么风声?藤泽能介绍给我,不可能无的放矢,肯定知道布兰德有改投门庭的想法,他说了,已经和布兰德打过招呼,到时以他朋友的身份去谈,有问题可以联系他。
柴颖给自己的杯里倒上酒,由衷说,得敬你一杯,我又长见识。
顾问放下打火机,摇晃着酒杯说,这酒和拉菲的区别,你喝出来没?
柴颖认真的想了想,诚实的说,没有,红酒到我嘴里,只有淡和浓的区别,对,还有涩不涩,顺不顺口。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你别喝了。顾问的白眼已翻出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