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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千篇文章一人惊

    令孙东阳都拍案叫绝的文章自然

    也吸引了其他几人的注意,虽然那文章也会传到他们的手中,但是此刻他们依旧迫不及待地挤过来观看。

    先是同为翰林院副院长的柳青林接过那孙东阳口中可以下酒文章的那篇策论,继而国子监那位祭酒看向一人所做的经史文章。

    “好,策论条理清晰,虽略显稚嫩却可看出其读史与兵法上的功夫不浅。假以时日可入兵部或吏部了!”柳青林看了那一篇文章之后同样点头称赞,只不过他一向以严厉著称,所以情绪表现的没有那么激烈。

    “经史也颇有古风,行文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不愧是齐鲁之地所出士子,文章庄重而正气凛然,正如同齐鲁之地的文脉厚重一般!”国子监这位祭酒也点头称赞。

    如此一来其余几人又分别交换批阅,最终确定下来这文章的主人杨延和得以进士及第,而且最起码会排入榜上前十之列。

    之后又陆续阅过一些文章,总得来说良莠不齐,但是他们这几人对于总体会试士子的感觉却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说这其中也有那种文章策论做的一塌糊涂之人,但是相较以往来说要好太多,大多数士子的文章还算可以,如此可见这些年来天渊文风是愈发昌盛了。

    经历过杨延和的文章厚重如古山岳一般后他们几人也陆续阅到了一些不错的文章,也定了那么几个可以进士及第之人,只不过惊艳之作暂时还没有遇到。

    大概又过了一批试卷之后柳青林忽然咦了一声,紧接着他拿起手中的卷纸走向孙东阳。

    “老孙你看这,”柳青林倒是没有太大动静,而孙东阳看了这篇试卷之后抚了抚须而后面露笑意。

    这篇试卷之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个名字,如果这种试卷出现在往昔的科举之中,这样交白卷的士子轻则会免除下届会试,重则可能终生无望科举,但是如今两人看到这份白卷却无一人开口。

    只因为那个名字叫王羲颐,野萍学宫之主,当年以学问而压倒无数饱读诗书之辈的王羲颐。

    “这什么都没有写是什么意思?”这一次柳青林倒是没有和其它几位考官多说什么,他只是和孙东阳两人商讨而已。

    “既然什么都没有写,那我看是没什么意思了,显然那王羲颐也没得什么不满,空白也就是满意喽!”孙东阳摇了摇头,这也是他的自我解读,具体什么意思他哪里知晓,他又不是那王羲颐。

    “真是这意思?应该是吧,我听说昨天他王羲颐见了武皇,似乎谈到什么野萍学宫入天渊这些事!”柳青林自问自答。

    “好了,他王羲颐如何如今已与我们无关,继续阅卷吧柳老!”显然,那些学问之外的事他孙东阳并不感兴趣,否则以孙东阳的学问和资质又如何还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呢?

    他一直认为读书就是读书,和那什么修道修行切不可混为一谈,而柳青林也如此这样认为,二十年的老友,不愧是同道中人。

    这一日礼部阅卷这六人又是持续到深夜,阅卷室内烛火恍恍,印照的众人满面红光。

    这一日又陆续阅到一些好文章,大概也定下了十来名进士及第,但是真正算的上是难得一遇的还是那之前的杨延和。

    “孙老啊,时候不早了,明日赶早吧,你看大家也都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看着另外几人神情疲惫的样子柳青林打了个哈切,而后开口道。

    听到老友的话孙东阳抬头看了看周围批阅过得试卷和周围几人倦乏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

    “好吧,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大家把手头的卷纸收拾一下,明天继续吧!”孙东阳点了点头。

    这两日就要放榜了,所以他们也得加紧阅卷才是,好在如今盘算着日子倒也赶得上。

    就在众人收拾东西各自批阅卷纸的时候孙东阳在盘算着这个时候他还能再看一份,于是又重新坐下,随手拿过一份考卷。

    “兴元府杨文锋”看到这个名字孙东阳似乎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不过天下之大重名者自然也不算稀奇,况且已经看了很多份卷子的孙东阳没有多想,转而继续看下去。

    区别于前朝科举的阅卷,天渊国的阅卷并不糊名,原因很简单,无论最终谁得中进士都会于太极殿前接受文华阁老,天渊太师。武皇三人以及礼部诸多官员的最终审核,最终是否真能进士及第还得看他们几人定夺。

    这其中礼部之人尚且不谈,文华阁老,天渊太师可都是集大学问与大神通之人,若是偷奸耍滑,徇私舞弊之人去了太极殿前哪里又能逃得过他们几位的法眼?

    之前一科会试,有位富商子弟不知花了多少两银子竟然将几位考官全都收买,也可能是当时天渊才建国,如此一大笔银子实在让当时的考官动心,还是其它原因,反正在交叉阅卷之时竟然上了榜。

    这一上榜不要紧,在太极殿前当时的天渊太师不偏不倚直接点名让他出场而回答几个问题。当时太师问的问题很简单,一共就一句话。

    太师问:“十万黄金和一个进士可能换一个人头否?”当时听到这话那位送礼买官的年轻人顿时面如土色,紧接着徐博温当场便将那一批考官革职查办处了死刑。

    后来据说武皇问徐博温如何知晓,而徐博温笑着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身为儒家门生还是懂一些观文运之法的,之前的那个人在他看来根本无能够进士及第的文运加身,如何能进士及第。

    如此他在叫那个年轻人出来之时便早已看穿了他的心神,自然知晓那买官之事。

    之后徐博温轻笑着对着群臣开口,说是武道念修大宗师之下,普通人以后若是不相信他徐博温有这等能耐,那就尽管来试试看,试试他徐博温能不能看出来,至于代价吗?那就由自家自己承担了!

    当朝太师这样一发话谁又敢不信?就算是不信的谁又敢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呢?如此一来会试的最后阅卷就又少了一道糊名的程序,而从那以后几乎再也没有徇私舞弊之人,偶尔有一半个胆子大的也都没有逃过一劫,如此徐博温的话就更为令人信服。

    孙东阳开始看此人的卷子,开篇两句平平无奇,孙东阳摇了摇头,寻思着又是一位庸才。只是再往下看,忽然那文章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那种感觉如同登山,由山脚平地开始一步一步稳步向上。

    当看到第二段之时孙东阳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倒不是说此文章的文辞有多华丽,意向有多深远,都不是。

    他孙东阳见到过多少好文章,有锦绣山河一般波澜壮阔,有昊天大日让人顶礼膜拜,但今日的文章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实话说这经史文章的句子很普通,引经据典也不是非常有新意,但所有他写的东西在他这篇文章里就非常契合,直透人心。

    他继续读下去,越读呼吸越发急促,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一口气将这篇文章读完。

    汗如雨下,头脑昏聩,就像是费劲心事终于登顶山巅看到天穹一般,蔚为大观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开口评价什么。

    心底是一汪溪水起起伏伏轻轻流淌,那每一个字都沁入他的心肺肠子,偏偏这文章却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神魂如坠云海之中,让孙东阳魂不守舍。

    他沉默不语久久无法平复内心,也算是久经文坛的孙东阳此刻竟然被一位士子的文章震惊地无以复加,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孙东阳长长吐了几口粗气又使劲摇了摇头,随后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去看那篇策论。

    一字一句,一行一行,当他看完那策论之时他直愣愣立在原地不动声色,似乎连喘气声都慢了很多。

    策论虽然算不上震撼绝伦但却也绝非一般士子能比,就算是那些被老人轻自推举而后在朝堂平步青云地一些后辈老人也觉得做不出这样的策论。

    开篇如同一声猛虎月夜呼啸山林而下,虽勇猛却不失为一种风景。这似乎是这个士子特有的笔法,即便是相对讲究思络和想法的策论也写的一样有些轻柔风景。

    但是接下来阐述自己观点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整片策论在孙东阳看来绝对是一气喝成没有半点犹豫,如同千百骑凿阵而来,凶猛壮烈,让人难以抵抗分毫。

    老人闭上眼睛脑海之中都是这两篇文章,一篇策论,一篇经史,这两篇文章在老人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消散,对老人的心神都在不断冲击。

    于是老人开始在心中不断回想对照一些圣贤文章经史笔法,但是惊异的发现面前的这两篇文章竟然找不到相似之处。

    倒不是说这文章就强过那些圣贤经史,只不过这似乎是一种全新的风格,至少孙东阳未曾见过。

    “孙老,该走了!”这个时候国子监的一位祭酒过来轻轻叫了孙东阳一声,声音不算太小,但是孙东阳却依旧愣在原地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其余几人也都收拾停当,看到孙东阳的异常他们都走了过来。

    但是他们看到的是孙东阳面容憔悴紧接着又猛然容光焕发,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如同冰封一整个冬天的湖水开始缓缓解冻泛起涟漪。

    孙东阳的眼神骤然明亮,里面有惊喜,有诧异,更多的则是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