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一道声嘶力竭的吼声从青桐口中发出。只见战场上一团血雾之后,莲在铁喙的覆手之间化为虚无。
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虽然短暂,青桐却与莲产生了极深的情谊:同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同是缺少来自父母的爱和温暖,同是为了继续生存而刻苦修行,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能相互理解对方心中的不甘与苦楚……
他还记得这个明眸少女带有倦态但异常坚强的微笑,然而在此刻,在他眼前,都化为粉末泡影。
而所有的原因都是因为那来自梦荒的钢铁异兽!愤怒一瞬间湮没了他的理智,他双腿一闪,极速冲向铁喙,雾刚要说什么,然而如此近的距离也阻止不及。青桐身上的羚羊木脚顿时生出,带着奔跑的惯性脚尖携一道风刃向着铁喙毫不游戏横扫而来,铁喙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种程度的攻击,他随便一只手就能挡住。
青桐突然深吸口气,身体下沉,速度奇快,若移形换影,绕开阻挡他的铁臂,浅浅地在他钢铁的腹部留下一道印痕。铁喙先是一惊,然后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防御的手臂反手就是一记掌刀,向着青桐劈去。
“快跑!”雾大喝一声,此时他也已经闪现而来,用灵力催动手中灵器手杖,爆发出冰霜之气。另一只手拉着青桐的领子将其用力抛开。险险地躲过了铁喙反手的一击。
“你想死吗?”雾大叫道。
铁喙与雾在第一次对撞中迅速地跳开。他的周围燃起一圈烈火之环。
青桐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摔清醒了过来。
铁喙看着身体上被青桐用脚划出的细小伤口,他想不通这灵力弱到几乎没有的蝼蚁是如何做到的:“今天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啊。”铁喙说完这句话就将目光转向了雾,青桐毕竟和他差距太大,造不成什么威胁。
“我通常喜欢把最好吃的虫子留到最后。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烈焰之中,你那寒冰之气的手杖真的不要紧吗?”铁喙邪邪一笑,其实雾在第一次和铁喙的对碰中,那冷热相撞的爆炸已经使这灵器手杖之上产生裂纹。
“可恶!”雾深深皱起了眉头,有藤蔓从手杖的手柄处缓慢地生长出来,缠绕住裂纹修复着。而后手杖慢慢沉入了地面。
这是根给他的手杖,本是根的灵器,可以治疗的木属性辅助灵器,也许是水木相生的关系,雾将冰属性的灵封印其中之后,两种属性的能力不仅都能够共存,并且相得益彰。
面对奉献状态的铁喙,木的能力被完全压制到可以被忽略,而火环的强温之中,冰的存在也成了弱点和软肋。所以他收起这完全被克制的灵器,决定放手一搏。
“真是理智的决定。”铁喙边说话边在拳头上聚集着什么,火焰之环上的火元素都向着拳头聚拢而来。
“你不是对自己的拳头很有自信吗?来试试看,让你知道什么才算是真正的铁拳。”铁喙挑衅道。
雾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将全身灵力向拳头聚集,在灵力的充盈下,他的整条手臂粗了一圈,青筋暴起,里面快速鼓动的血液让人一眼就看出雾也将自己调整到了马力十足的战斗状态下。
“轰”的一声,雾的拳头之上也燃起烈焰,火光在他的瞳孔之中闪烁,露出一张狂热的脸:“求之不得!”
整个战场温度陡然上升,灵气催动着火焰散发出的狂热气息将周围草木翻作焦土!双方都在蓄积,沉默的战场却爆发出更多的杀气。
一秒、两秒、三秒……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来吧!”铁喙暴喝一声,率先动了起来,动作快到瞬间化作幻影,钢铁之拳如同流星一般向着雾冲撞而来。雾也不甘示弱,双脚用力一蹬迎击而上。
巨大的撞击在焦土之上形成了一道火焰风暴,以二人拳头对撞为中心向着四周疯狂席卷开来。火焰风暴裹挟着泥土,使得区域内深陷下去。
青桐虽然意识到了危险事先跑出了老远,可还是被这火焰风暴波及,吹翻了几个跟头。
“轰隆隆!”一声惊雷般的巨响此时才蔓延开来。
青桐慌忙爬起,拼命的凝聚灵力在眼睛之上,希望看到里面的战况。
火焰风暴之中,烟雾弥漫还未散去,一记重拳由下而上重重地锤在了雾的小腹处,这雷霆一击使雾被打飞了起来,铁喙并没有给雾喘息的机会,他翻转着跳到空中,用旋转之力带动的后脚跟发狠地猛踹在雾的背上。
雾的身体在短短一瞬间先是被击飞,然后又被踹入地面。雾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青桐清晰的看到,那只与铁喙撞击形成火焰风暴的胳膊竟然没有了!
雾所谓的搏上一搏,也错的离谱。完全低估了这【奉献】所得的力量。绝望在青桐的心间蔓延。
短短几天,根叔死了,莲死了,马戏团众人生死未卜,如今雾也被肆无忌惮的重创着,层出不穷的颠覆平静的一切源头,不过是只闻未见的梦荒界露出的些许獠牙。那个可能有父亲所在但却充满恶意的世界,他一心向往真的是对的吗?此时他的心智隐约有一些动摇。
“可你若是在肉笼界,就只能永远的被掌控。”一道温柔女声传入青桐的神智,这股波动极为熟悉。
“你是?你是……莲?”青桐恍惚中似乎听到了莲的声音,虽然不敢相信但是极为惊喜。他低声的嘀咕着,试图与其沟通来确认不是自己的幻想。
“哈哈,被你发现了。”那声音突然带有一丝俏皮,不似那个忧郁的莲。
莲如此热爱着这个世界,虽然在没有父亲的家庭里长大,但是莲和其他的同龄女孩一样,拥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活泼和天真,只是那种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不安感觉,让她忧心忡忡。真正的看透了这一切,解开心锁以后,自然而然就恢复了她从前原本的性格。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被动选择:从灵气进化到灵玉,觉醒边缘的肉体逐渐衰弱而本身不自知。再到被梦荒界来的怪物追杀到走投无路,虽然拼命挣扎但仍像只蚂蚁一样被轻易捏碎。
莲从未有过任何主动意义上的选择,因为力量弱小到只能被动接受所有强者安排的事实。
但是此刻,莲心如止水。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拥有着巨大而超乎她想象的灵力,这股巨大的灵力像一潭深水,眼前的战斗都好似湖泊上的涟漪罢了。
在这空间之中突然凭空生出一朵七彩莲花,静静地绽放。在空气中荡出一圈圈涟漪,温柔祥和,莲和一位斗笠老者从这朵七彩莲花中稳稳地踱步而出。
青桐的心底生出了极度的喜,和刚才那种绝望的悲恰恰相反。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青桐和莲他们相似的命运让青桐将自己十几年的孤独积攒出的所有情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样突然释放,倾泻在这个女孩身上,他也早已将莲看做是可以为其出生入死的伙伴。
自莲的肉身被毁灭之后,青桐失去理智不顾生死的扑击和之后的心智动摇,都能察觉到青桐内心疯狂蔓延的悲凉。
这感情对于莲又何尝不是。在自己绝望之中,两次带着希望之光拯救自己的男孩。莲在第一次遇见青桐后,就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在她觉醒之后更加确定,命运冥冥中有着无形的羁绊。
莲生出的微小波动并没有引得杀红了眼的铁喙丝毫注意。
雾被击落陷入到地面之后,铁喙随之迅疾又沉重地从空中落下,踏在了雾的身体上,使得地面掀飞出更大的坑洞。铁喙看着被打伤的雾,眼睛有闪着一种病态暴虐的光。他将灵力缓缓凝结于手,欲要将这三番四次扰乱他计划的黑棺之人解决掉。
雾眼睛微眯,看着这钢铁之躯,内心充满了不甘,灵器手杖在没被他召唤的情况下自行浮出,生出细小的藤蔓治疗着他的伤势。
“这另外一半的自己还真够义气,或者说,是愚蠢呢。”铁喙看着雾旁边的手杖,嘲笑道。手上的灵力似乎也蓄积好了,红色烈焰在他的拳头上纠缠汇集,飞速旋转起来,发出噼啪碰撞的响声,这些火焰的灼热温度扭曲了周围的空气,与刚才一样的火拳。
“给我消失吧。”铁喙带着愤怒的一拳猛然轰出,如同陨星坠落一般袭来,铁拳摩擦着空气散发出巨大而张扬的不可阻挡之势。
“可恶……”被重伤的雾呢喃着,虽然不甘心,但是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这场死亡。
突然周围空间一闪,斗转星移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钢铁之拳未减丝毫气势,猛然轰击,穿透身体,发出令人发麻的骨骼内脏碎裂之声,泥土再次波荡而起,掀翻的地面中喷出大量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