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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话 地狱歌

    万兽森林,未部。

    黑暗中两个身影,一道跪伏,一道坐着。

    虚空中悬浮着的如同电影幕布般的影像,正播放着在莲灵玉空间的战斗场景。

    那坐着的身影动了动他枯瘦的手指,细瘦而干枯的手臂上带着金属手环,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撞击声,另一只手拿起一支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脸部完全就是一尊羊的面骨,青紫色的烟从羊面骨的鼻孔、眼眶和缝隙中飘出。

    这羊骨脸动了动,朝着那悬浮的影像向上移动到距离更近些,他的头颅脱离身体虚浮在空中,被紫色的烟连接着。枯槁的手抬起,一指那悬浮虚影,手臂上的金属手环随之发出哗哗响声,然后他缓缓放下:“原来是她……”

    羊骨空洞的眼眶里闪着紫色的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殁骨。”羊骨嘴部并没有张合,那尊羊面骨更像是一张面具。声音是从羊面骨之中幽幽的传出。

    悬浮在空中的影像闭合,化作一颗长方形瞳孔的眼球,这时跪伏者站起,那眼球飘入并镶嵌在触角之人空洞的眼眶之中。像是电影结束散场般,黑暗的场景周围开始逐渐变亮,刚刚站起的那跪伏者便是未兽神主的使徒殁骨。

    “是,未主。”殁骨躬身退去。

    那道坐着的身影又吸了一口烟斗,然后磕了磕烟斗里的东西。他坐垫下的是一个人模样的椅子,这座椅有头有脸,眼睛始终是闭着的,他四肢笔直地将自己的身躯像是椅子般支撑的平整。

    “走吧,去寅部兽神谷。”未主道。

    那人性座椅仍是闭着眼睛,听到未主的命令后,晃了晃脖子,骨骼发出摩擦声,虽然看不到他脸上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是肢体看来很兴奋。他的四肢开始移动,只是一瞬,便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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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灵玉空间,沉睡森林。

    莲在青桐怀中动了动,青桐给她治疗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她受伤的部位已大体修复,但身体上被重创的的皮肤却还是惨不忍睹。

    “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青桐沉默的看着天空。小黑在雾出现之前就一直没有露面,也不在他身边。

    “若不是闯进这么一群奇怪的人,我们真的能对抗这种实力的怪物吗?”青桐想不到小黑坚持说她不出手的原因,上次青桐即使是在根的帮助下,也只是侥幸伤到了长牙的毛皮。

    青桐对这种怪物的实力评估有着很大的误差。小黑虽然给他和莲讲过这之间的境界差距,让他明白与这怪物差了整整一个等阶,但是一直都只是模糊的概念,一个境界的实力差距是多少?一个等阶又是多少?如今在他的认知之中更加清晰起来。

    雾告诉他,自称马戏团的这帮人的灵力,只是差了这钢铁公鸡一个境界,也就是他们在冲灵境阶段。面对造灵境的铁公鸡也要全队配合,才能伤到他。这马戏团更像是有人指导却无势力依附的野路子。排除无法炼体,也没有像样的攻击器具这些因素而言,他们已经算是做的极为出色了。

    “小黑辛苦培养我们,难道会看着我们送死吗?”青桐仰望着这灵玉空间中的天空,从他的角度看。那云朵好似一人的面庞。青桐的这些思绪终止在一声闷响以后。

    战场上的那一剑贯穿了铁喙的心脏,带出了汩汩鲜血。

    “因为我吃了强化和变形两颗药……”筋骨在铁喙的耳边缓缓道。然后他放开了对铁喙的缠绕。铁喙像一座巨大的铁架倒落在地上。

    “解决了吗?”青桐转向雾。

    “这铁家伙的气……的确正在衰弱。”雾说道。

    “这次……成功了吗?”骆驼和筋骨退后,仍不放松警惕。

    在探查长牙的死因之前铁喙自以为权衡了所有的可能,却还是没料到这种情况……

    “砰”的一声,那摊倒在地的钢铁之躯突然极速向莲飞去。这个被所有人以为的将死之人气息突然奇异地反弹变强。一股巨大的威压带着死亡气息向青桐迅疾飞来,青桐刚刚放松心情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和莲身前,一声闷响带动着巨大的气浪翻滚开来,两道强悍的力量碰撞,双方各自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黑棺之人说话算是放屁吗!”铁喙偷袭不成恼羞成怒,竟然笑了起来。

    能挡住他的自然是雾。

    “你刚才那冲劲,会伤害到我的小朋友。”雾邪邪的笑着,然后道:“是你一开始就过于天真了吧。”

    的确,铁喙的目的是要取莲的觉醒之灵,雾的目的是保护青桐,青桐的目的是恢复莲,所以雾可以用保护青桐的名义保护莲。在青桐和莲的链接之下,铁喙和雾就有了绝对的冲突点。

    青桐将莲轻轻放到树干靠好,站到了莲的前面。雾双手青色冰雾涌动,形成一根长长的冰矛。看这意思也是立场明了。

    铁喙的面前是雾,他背后还有虎视眈眈的筋骨和骆驼,以及一个仍在准备未知杀招的林。

    铁喙将所有情形罗列下来,眼睛一转,极速向空中飞去。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铁喙思路清晰,虽有贪欲,但力所不及便不强求,逃的也是果断。

    “要从灵玉空间的入口逃走了呢,真是识时务的家伙。可是……逃得掉吗?”雾笑着说。

    此时的云团突然发生了变形,灵玉空间的入口处,生出了一张小丑的脸。

    “你不是……”铁喙一愣,这实力不如他的三脚猫组织,居然将他弄得如此狼狈,如今竟然逃也无法逃脱。如此看来,长牙之死绝非偶然。铁喙心中已经断定就是这马戏团所为无疑。

    “使对手低估己方的实力,每个招数都出其不意。团长还真是厉害。”雾停顿一下,接着说:“刚才铁喙出其不意的红色算珠的确让烟雾里的三人有些乱了阵脚,算珠的攻击轨迹被操作飞刀小子灌输了全部灵力的几把飞刀改变了方向,所以他因为灵力枯竭昏了过去。朱红色算珠只洞穿施法阵的女人的一个肩膀,而使用奇异幻术的小丑早就借着烟雾隐藏在灵玉空间入口处,封死了去路。这女人耗时如此久的招式必然威力巨大。”雾将分析着,他本身就是一个雾气弥漫的人,自然是有办法看清烟雾里发生的一切。

    雾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也是也是,若不杀死这使徒的话,待对方回去,兽神的怒火怕是这群实力不济的边缘人承受不了的吧,真是老狐狸。”

    突然这灵玉空间开始剧烈震动,林手掌下的地面似乎被吞噬一般,生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一声兽吼让所有人心头一紧。突然她眼睛一睁,好像要将刚才被偷袭的愤怒一口气叫出来:“地狱之犬!!!”

    “成功了?”筋骨面露喜色,放松下来。

    “虽然是自己人,但是每次这吼声都让我全身不自在。”骆驼也收起长剑,打了个寒颤道。

    看这二人的行为,似乎这就预示着战斗已经结束。

    “居然……能唤出这种东西。”雾也有些吃惊。

    法阵中心,这黑洞渐渐扩大,一道兽形身影从中跃出。

    这怪物全身黝黑,毛皮油亮,肌肉结实。赫然是犬的模样,体型却比狮虎还要大上两倍!怪物的牙齿呲开,鼻腔压抑着凶兽哼声,嘴角处溢出的口水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滋滋”腐蚀地面的声响。

    “这幽冷却又愤怒的气息,莫非不是梦荒界之物?”铁喙心中冷汗直冒。

    “召唤之灵本就非常罕见,是对于【解】的能力深刻贯彻和与特殊位面的灵力联通。”雾转向青桐道。

    “灵四式里的解吗?”青桐问。

    “是的。”雾停顿了一下:“灵力联通后可以召唤异界生命,达成契约或是交易共识,然后用解打通两个世界的空间隔膜,就算是完成了召唤,但是她的能力似乎还有些牵强。”

    雾指着林胳膊上正在缓缓蠕动归来的符文:“应该是团长那家伙,用这符文辅助,提升了这女子的能力。”雾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老家伙敢这么做,而不怕这女子被超出她能力控制的地狱之犬反噬,看这架势,大概……”青桐随着雾的眼光把注意力从地狱之犬移到了林的身上。

    “是因为她的职业是驯兽师,对这种凶猛野兽有着亲和力吧。”雾分析道。

    林晃动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她肩膀的血已经干涸,应该是服用了相对作用的药物,她取下腰间长鞭,大声吼道:“你万兽森林在梦荒界也只是偏南一隅,却口口声声嘲笑肉笼界与幽冥界,今天就让你看看你心中低等世界存在着的生命,被你们掠食了千百万年的愤怒!”

    这地狱之犬果然是召唤自另一个世界。也就是弱小的灵丝聚集之地,被称为亡者国度的幽冥。三界循环生生不息,就算是幽冥界也有需要维持的秩序的强者。因为愤怒、怨恨、不甘等等负面情绪放弃往生永远沉沦于此的怨念灵力集合而形成的强大生命体也是数不胜数。

    这地狱之犬便是来自于幽冥,怪异的嘶吼,如同悲怆了千万年的一支幽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