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心身上中了一箭,在左肩位置,再往下就是心脏。
她一手扶着伤口,一手拿剑,神色冰冷。
“王叔,你何必装?”她大声喊,“我知道是你,你想要王位,这辈子都不可能!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可能得到王位!”
彭业有些明白赢姬的用意了,偌大行宫,摄政公主和幽王都在,却被人钻了空子,没有内鬼怎么可能?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内鬼来头如此大。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后竟然要直接参与进幽国的内政来,还要保公主。
其实,只要幽国真正意义上的归顺大周,谁做幽国的王都无所谓。
“老子只要胡冰心人头,其他人可以走。”黑暗中有人高声道。
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傻都知道这不是普通山贼,彭业的心腹看向他,幽国内政实在内必要卷进来。
胡冰心也看向彭业,“彭将军,你走吧,此事与你无关,没必要搭上性命。”
‘山贼’实在太多,起码比她现在的人马多三倍,她不过带三千人来而已。
彭业没有立刻回答,他清楚,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很大。
如果他选择留下来,保住了胡冰心还好,若保不住会立刻让胡冰心的政敌投向大渊或者天禧,反之若保住了,胡冰心一定投向大周的怀抱。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决定,他却在想赢姬的用意。
没考虑多久,他靠近胡冰心几分,“本官奉皇后娘娘之命保护公主,岂能离开?我大周儿郎们。”他高喊,“誓死保护公主!”
“誓死保护公主!”
“誓死保护公主!”已不足八百的彭家军高喊,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胡冰心眼眶湿润,自从母亲去世后,世上再无人说保护她,她已忘记被人保护是什么感觉,如今只觉得心暖想哭。
但她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她剑指苍穹,“所有人听令,今日随我杀了这些逆贼!”
“杀!”她犹如一个男人般冲杀在前,身上的伤丝毫不顾,勇敢、果决、义无反顾。
彭业第一次见这样的女人,实在震撼,他想起府里的女人们,除了玩些小手段便什么都不会了。
人比人气死人,不无道理。
赢姬到时,包围圈已经很小,几乎没剩多少人了,她没有故意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她以最快的速度,希望伤亡小些。
可惜,还是晚了些。
当胡冰心砍断肩头的箭,准备死拼的时候,一把裹着熊熊烈火的箭射过来,瞬间让‘山贼’炸开。
“列阵!”有人大喊。
山贼怎么会喊列阵?讽刺至极,赢姬挥手,身后两万精锐喊杀震天冲了过去。
‘山贼’们其实已经是残部,很快便收拾了,胡冰心拖着伤来谢恩,赢姬亲自扶她,“太医,快看看。”
皇后出行,仪仗里除了护卫之外,还有负责记录的官员、看病的太医、做饭的御厨、缝制的绣娘。
随行太医有两名,都来了,得令立刻替胡冰心医治。
“娘娘,好险。”裕国公松口气,不过很快他立刻道:“还请娘娘立刻启程回去,微臣担心不止这一批人马。”
谁也没把‘山贼’当山贼,胡冰心的政敌敢截杀她,那必然有所依仗,而这依仗必然是天禧、大渊。
彭业也想明白了,幽王走丢本质是冲着赢姬来的,而截杀胡冰心不过是他们双方各取所需罢了。
“不,幽王还没找到,本宫不会离开,只是你说得也有道理,本宫不能把命丢在这里,但本宫的人也不能离开这里。”赢姬道。
这是两难的抉择,赢姬留下找到幽王,必然得到幽国王族的感恩,就算只是表面的感恩也会带来很大的便利。
但,她如果留下来,不管是天禧、大渊亦或是胡冰心的政敌,必然有人想方设法杀她,她若死了,胡冰心难逃其咎,顾衡必定问罪胡冰心,得利的是天禧和大渊。
想要安全,此刻率军回去,还来得及,但此刻撤军,再难得到胡冰心好感。
“娘娘,大周还是有拿下幽国的兵力的,娘娘放心,您就此回去皇上不会怪罪。”彭业道,天下大事本是男人的事,赢姬有勇气来幽国已让他佩服,完全没必要留下来当靶子。
赢姬回头看向紫英,“把衣服拿来。”
紫英将幽国王宫宫女的衣服拿过来,赢姬吩咐道:“去找个身形和本宫差不多,愿意装扮成本宫的人来。”
她这么说,慕容泽、彭业两人便明白了,很欣慰,皇后不是那愚蠢的。
很快,彭业从彭家军里找到一位士兵,身形不如别的男儿魁梧高大,很纤瘦。
“你叫什么名字?”赢姬问。
“回娘娘,属下叫林聪。”倒是口齿清晰。
赢姬点点头,“你可知找你来何事?”
“属下知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属下的分内事,也是属下的福气。”林聪恭顺的答。
“好。”赢姬拍拍他肩膀,“如果活下来,本宫不会亏待你,如果没活下来,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属下多谢娘娘。”林聪跪下谢恩。
让别人替自己去死,赢姬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但……也许万恶的封建社会已把她同化,她终将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吧。
“这世上只有一种困境无解。”她看向慕容泽,“那就是道德的困境,希望表哥保护好他,就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他。”
“表妹放心,我知道。”慕容泽不忍,赢姬不过十几岁,却要忍受如此心里压力。
换好衣裳,紫英也给林聪梳了妆容,远远看去,看不清脸确实挺像赢姬的。
与大部队分开是进了林子后,此处是丘陵地貌,赢姬在一处山窝里躲在田埂下,直到大部队离开许久她才出来。
她没带紫英,只带了两名彭业亲自选出来的精锐护卫,人多反而不好藏身,且两人都换上了宫女的衣裳。
抓把泥往脸上一抹,挠几下头,整个人便蓬头垢面,任凭谁见了也不会认为她是皇后。
从田埂下出来往对面比较高的山头走,因是丘陵,没爬多久便到了。
刚爬上去找了棵树靠着休息,便听远处喊杀震天,不像是小规模战斗,应该是慕容泽他们与人交上手了。
她立刻站起来往远处走。
“娘娘,咱们现在回行宫?”侍卫问。
赢姬摇摇头,“行宫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回去也不安全,现在唯一安全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找到幽王,就能尘埃落定。”
说罢她看了眼圣山的方向,“走,去那里躲。”
“娘娘,怕是不安全吧,万一岩浆从高空落下,岂不危险?”
“没事,这种偏宁静型喷发不会突然爆炸。”赢姬道,“只希望幽王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