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忍不住啜了一口,咂咂嘴道:“唔,不过这酒……我好像以前曾有吃过。”
梵色也在吃酒,闻言道:“吃过也不奇怪,三界四极就属尤央帝君酿制的酒最好,你是他幺妹,跟着他都不知尝过多少佳酿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眼皮快速一眨,若有所思看着手里的酒碗,色清而味浓,我脱口道:“逍遥醉!”
梵色回眸,“嗯,你说什么?”
我没应声,反而伸手抱起酒坛,抬高至头顶打量坛底,果然见到坛底模模糊糊地刻印了一朵莲花。
我目瞪口呆,“这是逍遥醉……这酒是我阿哥酿的!”
饶是沉稳淡然如梵色,一时也楞住了。
“你说这是尤央帝君酿的?埋在度厄谷里?”
“不错,一定是我阿哥酿的。我阿哥每次酿酒,都会在酒坛子底下雕一朵莲花,你瞧,这酒坛子里的莲花正是他刻下的,他刻的莲花我从小看到大,一定不会看走眼的。”
梵色回神,“帝君不是跟重睛族有旧怨,他什么时候在这里埋了一坛酒?”
我瞪圆眼珠子无辜道:“你问我?”
梵色默了一默,转手取下我手中的酒坛子,“唔,重止之前曾有言,早在上古洪荒,青帝曾领帝君来过度厄谷,住的正好是这间小庭院……”
我恍然,“噫,那就是说阿哥是在那会儿酿的这酒了?”
梵色将酒坛放在地板,悠悠吃了口酒,“没意外的话应该不错。”
我摇头晃脑感慨,“缘分啊缘分!你说我跟我阿哥果然是亲生的啊,这都让能让我喝到。”
我细思。
娘欸,我阿哥阿爹十几万年在这间院子里住过,那么照分配的话,阿爹宿在应该会宿在梵色的正房,而阿哥刚好就是宿在我这屋子。唔,阿哥那会子酿的酒没来得及动,现在刚好又落到我肚里……
啧啧!这样想着,顿时觉得阿哥亲切十分。
我情谊满满地啜了一口酒,觉得背井离乡还能吃到阿哥酿制的酒,滋味简直棒呆了。
“亲人呐!狐狸,你看……欸!我回去要跟阿哥说这件事,缘分呐!”
转念又想到一件,连忙叮嘱梵色,心有余悸道:“欸,我刚刚好像说这埋酒的人是呆瓜,你回去千万不能跟我阿哥说,他这人吧,有点记仇。”
梵色勾起一侧唇角,“成。”
我犹自兴奋,“难怪我觉得这酒的味道很熟悉,我以往常吃我阿哥酿的逍遥醉,逍遥醉分两种酿发,一种味清,半年即可开坛,一种味醇,至少须得封存万年以上方可,存得越久味道浓厚,若是在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开坛,酒味则会酸且苦涩,阿哥给这酒取名唤作逍遥醉。”
梵色问:“你这么一说我也有印象,有一年三十三天送来几坛子酒,说是给父君祝寿,其中就有逍遥醉。”
我插嘴,“祝寿?我怎么不知道,欸,我不大爱记事,那会子岑柩几岁啊?”
梵色被我打断话题,开始沉思我的疑问。
我见状忍不住脱口又道:“那你那时候又是几岁啊?”
梵色哽住,随后抿着唇清咳出声,继续道:“唔,尤央帝君送的都是好酒,我甚眼馋,当时我母妃不让我吃酒,我便就求我父君,父君心一软同意了,后来东窗事发,被我母妃训得……”
梵色意味深长,给了我一个自行体悟的表情,我随即明了,心有戚戚然道:“宁兮干嘛不让你吃酒啊,莫非你那时候还小?不适宜吃酒?”
梵色又不肯理我了,“我记得那年帝君送的那坛逍遥醉,也有近十万年的光景了,仍不比上今天这坛。”
我道:“欸,那可不是,这酒不能多喝,依你我的酒量,顶多再吃两碗,不然喝多了一上头,保管醉个三天三夜,在人家的地盘醉成这样可不像话了。”
梵色点头,刚好我俩一碗到底,作势又要给我倒酒,“这坛酒没有酒糟,想必是十万余年下来,连酒糟都被分化没了,是以酒才会有这般异香。”
梵色边说边倒酒,酒水淼淼留下,却意外从酒坛中划出一物,“咕噜”一声滚入我的酒碗之中。
梵色随即停下倒酒,我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又看向碗中。
碗底此刻躺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
我眉头抽了抽,“我阿哥也太不将卫生了!这么大一颗石子,他就没发现么?”
梵色未出声,放下酒坛,左手放在碗沿,食指指尖对着碗中虚空一勾,那颗石子随即被梵色勾出碗面,梵色转手一抄,续而摊开手掌。
“这枚石子似乎不是寻常之物,你仔细瞧瞧。”
石子不算大,然却有很多个不规则的菱面,棱角分明,颜色吧呈现出墨青色,看似平凡,又非同俗物。
欸,这东西眼熟啊,本帝姬一定见过,我费劲转动脑筋。
忽而轻轻“呀”了一声,连忙捏起梵色手心的石子端详,半响道:“这是聚灵石。”
梵色眸中闪过讶异,“聚灵石是何物,你怎么认得这样物什?”
“我自然认得,这粒石头取至东方漆吴山,我阿爹将其锻造出来给我,我给它取名叫做聚灵石,这块石头有安神聚灵之功效。”
“安神聚灵?”
我点头,“安人神识,聚攒灵泽。”
我眼光又转至手中的小石子。
“当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白泽阿哥,素卿素问,一齐修炼。阿爹颇为忧患,说我的修为远不如他们,一道修习有利有弊,利的是他们所有人都比我年长,修为远精进于我,有他们在旁引导我一定会学得更好,弊则是担心我急于求成,反而误入迷障,生出心魔,所以将他造出的聚灵石给我,意图聚灵石能纾解我在修习之时所生出的杂念。”
神魔间念。
当神仙也不是能一直这般顺顺当当长久下去的,稍一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的好么,话说九重天那些老仙骨们很瞧不起魔族呢。
因为修魔道行的是诡术,其中道法变幻诡异,不循常法且逆天而行,很好走捷径上升阶位,但同时死在这天道上的也很多,亦或是将自己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形貌扭曲。
修仙则是个细致活,一靠本身灵根慧智,二需克俭克勤不可松懈,熬过漫漫无涯的沧海岁月,融于天地万物之中,吸取天地之精粹,一点一滴摄取积攒方能大成。
且也不是一直都这般顺风顺水的,凡人有七情六欲,仙人亦有。
然修道讲究一个无欲无为,所以在打坐修习悟道之时,最忌被之事缠身扰,生出心魔再是家常不过的事了,当神仙不走火入魔个百八十次的,都不好意思说你位阶升得多高了。
除非倒霉在修仙升阶之时遇到大坎,一般的心魔不过都是些小情事小矛盾啊,很好化解,只要修道之人心正,有心寻找纾解之法必定能成。
我边想边感慨,“话说我阿爹真是多虑了好么,本帝姬哪里会走火入魔,阿哥脾性火爆,又是进阶最快的,所以结果,最容易出问题的是他好么,我都看不下去了,那段就把聚灵石借给他用了,结果就一直没还我。”
梵色了然,“帝君应该是在酿酒的时候不小心将聚灵石掉进去里面了,看来这酒确实是帝君酿制的不错。”
我语气不善道:“哼哼!当时我跟他讨要聚灵石,阿哥居然还敷衍我,死活也不肯还给我。”
梵色却又皱眉,“不对。”
我一愣,“怎么不对?”
“时间点不对。”梵色沉吟,“我记得花苏比你要早出世,你阿哥为花苏出头与重睛族结怨,最后由你父君出面领你阿哥来着度厄谷之时,你还未出世呢。”
我醍醐灌顶,“对喔!那阿哥什么时候又来这里的?难不成还是气不过,又到度厄谷滋事?可是也没听谁再有提起阿哥来过这里欸?哎哟喂,这怎么回事?”
我不由吃了口酒压压惊,眼神瞄向梵色。
梵色耸耸肩,摸了摸我的鸦发,“十几万年前的事了,想不通就别想了,回去问尤央帝君不就得了。”
“那好吧。”
我又将注意力转移到聚灵石上面,凑近一闻,显然酒香早已渗入石头里面去了,满满皆是浓郁酒香。
我寻思道:“欸,你说单单就着一颗石子也不好摆放,要不我出去找重绾,让她打个相思结,将聚灵石窜起来,当成配饰挂在腰间不错。”
梵色凉凉睨了我一眼。
我回神,清咳道:“怎么,我的主意不好么?”
“我不是从鸾车上面拽了窜铜铃流苏给你?”
“喔!你是说把聚灵石窜在你给我的流苏上面?”
对哟,我怎么没想到,铜铃流苏就单独一圈流苏,未免单调,镶嵌上聚灵石的话正好。
我摸出铜铃流苏,连着聚灵石一起给梵色,“喏,给你。”
梵色却没接,“你给我做什么,我又不会镶嵌这种物什。”
“那你不会的话,我还是得拿去给重绾编制,这你可不能怪我。”
梵色反问,“你想让重睛族人知道我们拆了他们的古鸾车上的东西?”
呃……
我为难了,“那怎么办?”
“不急,先收起来,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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