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状元郎,古今第一人呐!”赵邕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崔筠床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崔筠很不喜欢赵邕的得寸进尺“起开,这是我的床。”
“这尹怀温还真是继承了尹夫人的才学,武功又比她娘多了几分,今日比了那么久的武,水都没喝一滴……”赵邕两条腿挂在塌边甩荡,“还长得那么好看,那个三岁小娃娃都要嫁给他呢。可惜……”
“可惜咱们尹状元不近女色!尹夫人怕是白盼了。”
赵邕惊坐“这你都知道?”
帝都贵公子,哪个不晓得尹怀温的那个外“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有一回……”崔筠想起熙乐姑姑说过,尹怀温送自己回过公主府,“算了,也没什么。”
与人言,最忌讳说话说一半,也最不能说“算了”。
“尹怀温送我回过公主府,那个时候我晕了。”
原本以为崔筠不会解释,尽管只是多说了只言片语,赵邕也知足了。
二人又聊起尹怀温比武时那笨拙而机灵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难怪男女老少都跟宝藏似的盯着他。
尹怀温比武,有三不打。不打脸,不打连拳,不打出血。虽是手无寸铁,却是再三退让,进攻策略比进攻的力道更出众。
相比其他组的残肢断腿,头破血流,尹怀温下手可算是处处留情。这个尹怀温不仅是个精神上洁身自好的人,身体也是洁身自好。即使戴了一层手套,亦有三不沾,不沾灰,不沾血,不沾唾沫。
在三不打,三不沾的前提下,尹怀温还能拿下武状元,日后必是一名才德兼备的儒将。
君子定无双。
他日若战场相见,也不失为一桩好缘分。
“那个,筠儿我想到一件好玩的事!”赵邕猛地站起来,和崔筠那张脸只有一拳之隔“一件好玩的事情……”
定格的那一刻,崔筠差点没能呼吸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睫毛上已经被亲吻过了。
“你睫毛……”
这,就是好玩的事情。
崔筠打断赵邕“昨……”一时想不起来要怎么跳过这尴尬的瞬间,脑子嗡地一声好像不转了“昨天我听小碧说我去翠梨园是为了找……不是……是说我和你……”
原话是稼穑王和稼穑王妃久不同房,王妃饥渴难耐,装醉闯到翠梨园和戏子睡了一夜。王爷为了顾及王府的面子,才替王妃隐瞒……
“下人不懂事,乱嚼舌根子的那些狗奴才,本王要割了她们的舌头,你要是真的是喜欢那个戏子,可以……”赵邕也听到过类似的话,虽不至于割掉别人的舌头,但已经叫人把她们都赶出王府了。
“可以收作跟前小厮吗?行啊,翠梨园小生南山,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替我奔波一趟,妾今日头疼,不见他便好不了。”崔筠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一通胡话,扶着额头靠在床柱子边。
赵邕早就查过翠梨园的名录了,根本没有一个叫“南山”的戏子,筠儿又在瞎编了。赵邕摇着脑袋,嘴角憋出两个小梨涡“本王的意思是,可以先杀而儆猴!”
杀了这个叫“南山”的戏子,看谁还敢往稼穑王妃身边凑热闹。
这段时间和以往的许多时光都不大一样,在赵邕和崔筠之间总是有一坛陈醋,时不时在二人间若有若无地弥漫,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我……我要吃那个!”崔筠歪着脑袋,找着机会就往外躲。床,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寻着崔筠的手指看去,桌上放了一盘大青枣,上面沾着的水迹并未全干,估计是乔驽箪刚给长公主换上的。
“那一人一半。”
一颗青枣顶多只
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这都一人一半,只够塞个牙缝的吧……崔筠拨了一半青枣数量给赵邕,这也算是一人一半了。
“一人一半,感情不散!”赵邕面前摆着四颗青枣。
崔筠只有三颗。
赵邕徒手掰碎开面前的一颗枣子,脑子里正想着一个枣只有一颗核,给谁呢?思来想去,赵邕还是把核挑出来了,顺手丢到了窗外。
赵邕一半,崔筠一半。
又那么好几瞬间,崔筠都觉得赵邕还是个天真的孩子,那个一边唤着自己“老大”,一边蠢事做尽的……傻子。
崔筠犹犹豫豫接下那半颗枣,道了一句“甜”,又加了一句“真甜”。
“你能跟我说说他吗?”
这句话,赵邕想问很久了,明明说服了自己不问,却还是让它下意识地跑了出来。
“谁?”
“赵宥。”
“我想我从不了解他,”崔筠吞进嚼碎了的果肉,“你想听,就告诉你吧。”
“我是代我妹妹青儿来到麟国的,他是麒国使者,化名肖步,我叫他大哥。在荆棘林的时候……”
“在驿站的时候……”
“在商道的时候……”
“在客栈的时候……”
十有,赵邕是不知道的,还有一分,是他在跟踪的时候亲自见到的。
在岚宁城的那些事儿,崔筠来不及,又或者不愿意讲,讲着讲着便睡了。
赵邕实则没了神,那些七七八八的相遇越听越没意思,一双清目只是盯着她的唇看。明明好像什么事都已说开了,却还是差那临门一脚,一道不上锁的门横亘在那里,他反而没有一丝勇气前进。
赵邕小时候最喜欢围在文太傅案边,手里攥着一本《麒国史》眼睛里却偏着看太傅编纂《新麟国史》,评注曰幼儿之智,文曲下凡。
“老师,六岁?”少年赵邕瞥了一眼簿子。
崔筠六岁,因静州之盟出名。
文太傅“虚岁。”
这么说,一个五岁多的孩子就能处理国家政务了?还是一个女孩子……
“学生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师,”赵邕不止一次想求解,却是不敢,“为何麒国没有当朝新史?”
文太傅执笔之手顿了一下,并不答。
窥视别国历史比正视本国历史仿佛更有意义。一个不敢真正面对自己的国家,何以正天下?
两年后,文太傅因过于“夸赞”敌国,受百杖,不医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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