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心里恨极了秦少游,偏生这本能的恐惧却还是占据了上风,回到了河南府,他权衡再三,还是将人放了回去。
只是……
他的心情显得很不好,龇牙咧嘴了一阵,偏生又发现奈何不了那位秦都尉。
这件事……看来只能作罢。
等到食户们安全而回,整个孟西又恢复了秩序。
上头的刀光剑影,毕竟和寻常食户们没有任何干系,他们能做的,无非就是种茶、种桑而已。
秦少游的心思又收了回去。
打铁还需自身硬,现在的秦少游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把心力放在一个面首的身上,那种货色,不值他费心。
而更重要的,依然还是他的桑,他的茶,还有他的丝。
冬日过得很快,快得有些出人意料。
只是在这个冬天里,在紫微宫里的武则天听到了许多不太好的话儿。
秦少游私藏了乱党。
秦少游积蓄了许多钱财。
秦少游不是个东西。
诸如此类的东西,武则天其实并未上心,终究她是信得过秦少游的,可是说得多了,不免还是有点儿生倦,这秦少游到底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以至于这么多人编排他,这世上的事,一个巴掌终究是拍不响的。
也就在开春的时候,上官婉儿终于和秦少游有了联络。
所谓的联络就是一封书信。
秦少游接到这洋洋数千言的书信的时候,心里竟有几分激动,很久没有见上官婉儿,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一些想念。
信里说了陛下的身子,说了一些宫里传出的流言,还有京师中的一些大事。
“流言蜚语……”秦少游将书信放下的时候,目中带着一丝浅笑,庙堂上的事。他已经许久没有关心,不过这些流言,他却是知道,这是致命的。
面对这些致命的东西。他心里似乎已经开始打起了主意。
不过很快,他就被许多东西分了神。
开了春,要忙的事太多了。
桑树结了叶,此时该养蚕了,山茶也生了叶。也必须组织人去采摘,除此之外,那山茶的果子便是茶籽,茶籽这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用途,至少现在是如此,可是却让人想方设法,大规模地收购,现在这东西几乎不值一文,因而不只是在河南道。便是在河北以及沿河的州府,也统统请人上山采摘。
这东西对秦少游来说,用处很大,因为它可以生出一个东西茶油。
而但凡是牵涉到了油星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往往就是暴利,因为这个时代的油很珍贵,绝大多数油还停留在动物油方面,至于植物油,就少之又少了。毕竟这里没有橄榄,也没有花生,因而唯一能制成植物油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芝麻、菜油之外。可谓乏善可陈。
至于现在的芝麻油和菜油,乃至于有人提炼出来的茶油,其实大多数都是用作其他的用途,而真正用来食用,却因为工艺的限制,几乎难以下口。
固然在这个时代。上位者有的是荤腥食用,可是作为底层百姓,却因为少见荤腥,那么自然不可能接触到牛油、猪油之类的奢侈品,往往会导致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甚至会导致许多的疾病。
现在……秦少游却是寻到了替代品,他决定榨油。榨茶油工艺制程有两种,一种即所谓的军用油,这种油要榨出来十分简单,主要用来应付刀剑的养护。而另一种食用油就殊为不易了,虽然真正的食用茶油到了宋朝才开始流行,而秦少游在前世,幼时也见过许多农村地区用原始的方法制造这种茶油。
只是记忆毕竟久远,所以他让人建造了一个油坊之后,便开始用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提炼茶油,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气力,总算……成功了。
当看到油脂自漏斗中如瀑布一般落入了油桶,秦少游深知,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
养了桑之后要养蚕,养蚕之后就要结茧,结茧之后便是纺织,纺织之后或直接制成绸缎,或是刺绣出纹理。
而茶叶采摘之后又要制茶,茶树生籽之后又要榨油。
这许多的事,千头万绪,却又有得忙了。
不过对于食户时却足以教他们松了口气,无论是种茶还是种桑,他们都是提心吊胆的,毕竟从来不见人把自家的土地拿去种这些东西,都说今年能换来钱,可这毕竟只是空头的许诺,谁晓得是真是假?
可是等茶叶开了枝叶,县公的庄子里四处开始收茶叶时,整个孟津顿时沸腾。
一车车的茶叶被人运走,换到手的却是实打实的钱。
不过……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秦少游收税,而且这个税让人防不胜防,赵六家有三十亩地,因为土地不好,并不肥沃,所以种的乃是山茶,如今采的茶叶合格的不过是二百多斤而已,比其他几户收成差了一些,不过二十文一斤出去,这就是实打实的四贯钱,而赵六还有个媳妇和婆娘,如今都在庄子里的私坊纺丝和刺绣,在那儿不但包一顿正午的干饭,还有一百多钱的收益,自己的几个儿子,一个是负责驾车,专门为庄子运输,收入却也不少,此外次子在团结营里练兵,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一大家子人,一年下来,只怕有十一二贯的收入。
这个收入,或许对于城里做小买卖的人不值一提,可是对于这种平时吃饱喝足便睡大觉的农户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财富。
而庄子那儿呢,却并不会把钱给足,因为他们的算法很简单,那就是二十钱一斤的茶叶,只给你十五文,其他五文是团结营的赋税,至于你的婆娘在私坊,本来每月有一百八十文的工钱,可是很抱歉,只能给一百五十文,另外三分文,是用来养兵的。
这种抽税之法,真是破天荒,因为朝廷征收的税赋,其实是最不准确的,县里的税往往是高门代收,高门说多少就是多少,到了县里过了一道手,送到了州里,州里有要虚报一些,这便是症结的所在,因为这层层的把持,导致了某种程度最大的浪费和克扣,往往一户人家征去了一百斤粮,可是真正能进朝廷府库的,怕是三十多斤罢了。
更不必说,那些高门和富户瞒报的现象,使得真正缴税的人口,未必超过人丁的三成。
而在这里,因为所有的经济活动都与县公息息相关,无论是你种了茶叶和丝要兜售,无论是你家的婆娘是不是去丝坊或者是刺绣的坊里做工,又或者是你的儿子去给庄子驾车,或者去庄子里打铁炼铁,你永远避不开庄子,而庄子则直接采取先行扣税的法子,再发给你钱,如此一来,任何瞒报都无所遁形。
如此,庄户们虽也有牢骚和不满,嫌这庄子要得多了一些,毕竟是二十抽五的税,可是这种牢骚并没有继续发酵,因为大家都知道,若是你不肯为庄子做事,只怕过的日子会更苦,比起其他庄的庄户,甚至是比那些拥有较多土地的自由民,其实他们的收入并不算低,日子不但能过得下去,还能过好。
只是大家都不种粮,这就导致了一个新的问题,那便是手里虽然有钱,可是再不可能似以前那样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原有的生存已经被彻底的打破,而且已经支离破碎,似赵六这样的人,即便家中一年下来有十几贯,可终究是要吃饭穿衣,这米从哪里来,衣服从哪里来?还有鞋子甚至是劳动的工具又从何而来?
于是乎,孟津县公秦少游作为食户们的贴身小棉袄,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在自己的庄子附近开辟了一块土地,吸引商贩们来兜售各种所需,很快,洛阳城的商贩便趋之若鹜,为何……这里可是有上万户人啊,更可怕的是,这上万户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有现钱,他们吃的喝的穿的,消费能力绝不会比洛阳城里那些中等岁入的人要少,甚至可能还要多一些,许多州府,别看一州有人口数十万,可这又如何?那儿超过九成五以上的人口,种的是自己的粮,吃的是自己的饭,穿的是自己家纳的衣服和鞋帽,可能一辈子,除了买点盐巴、针线,也绝不可能给商贩们贡献半文钱,所以某种程度,这里的人的消费能力,可能是那些自给自足人口的十倍甚至是百倍。
这种地方,能不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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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码出一章了,最近纠结剧情,写得比较痛苦,话说,可有安慰的吗,一张票儿鼓励一下就行,呵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