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闻言,微微一愣,禁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李令月似乎明白了什么,俏脸显得有些微红,道:“我在吃冰,你却问这样的问题,真是讨厌。”
秦少游只得尴尬地道:“那我就不继续跟殿下探讨这个问题了,那我们说说吃红枣?”
“你……”李令月羞愤道:“真是不通情趣,懒得理你。”
秦少游的胆子却是大了,竟是一把抓住李令月的玉手,炯炯有神地看着她道:“殿下,咳咳……我的意思是,殿下吃冰的样子很可爱。”
李令月软化了一些,不禁道:“是么?”
秦少游道:“自是千真万确……”
李令月却是把手一缩,道:“有人,这里人多嘴杂,明日,你到府上来找我。”
秦少游顿时心花怒放,忙道:“好。”
………………
周兴破产了。
债主找上门来了。
但凡是敢告贷周兴的人,当然不会是寻常的人物,这些人的背景往往深厚无比,甚至与五姓七家这等高门都有牵扯,因而他们未必就把一个小小周兴放在眼里。
周兴面对着债主,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稳住,还得笑吟吟的将人送出去。
可是那债主前脚刚走,他的脸色便拉了下来。
这是一种死人的脸色。那双眼睛杀气腾腾。
“叔父……”
“滚!”周兴敛衽,狠狠一脚踹在周晨的身上:“若不是你胡言乱语,老夫岂会上这样的当。岂会让一群下九流之辈欺到这个份上,我周兴会有今日?”
周晨很委屈,自己只是负责打探消息,怎的怪起自己来了?这真是冤枉哪。
可是他却不敢辩解,只是连连告罪,最后,他伸长了脖子。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叔父……有一件事,侄儿非要禀告不可。”
“老夫没兴致听。”周兴拂袖要走。
“是事关秦少游的。”
周兴驻足了。又是这个秦少游,又是他,只要一听到秦少游三个字,周兴的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那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目光一冷,身躯猛地顿住,一字一句地道:“你说说看。”
周晨忙是上前,附在他的耳畔,低声密语了几句。
周兴的目光变得更冷了几分,可同时浮现出了一丝喜色:“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再探。”周兴露出了更多的兴奋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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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占地很大,秦少游到的时候,自是受到了殷勤的款待。
在后园那儿,有一个小池子。李令月裸着脚,将脚丫子浸在水里,享受着黄昏的余晖。那嫩白的脚丫子一动,水波立即荡漾,旋即那水中的昏黄便碎开了。
秦少游舒服地躺在亭子下的软榻上,禁不住道:“这里真舒服,等我有了钱,也要买一个这样大的宅子。也要有一片这样的池子,还得建一座这样的亭子。下头放一个软榻,嗯,要是有人捶脚就更好了。”
“你现在没钱?”李令月不满地道:“我仔细算了算,这棒冰已让你攒了数千贯了。”
秦少游叹口气,在李令月的面前,他倒是随意得很,躺着将脚架起来:“殿下,这你就不知了,有了钱才能生出更多的钱,等有了更多的钱才是享受的时候。”
“多少才是更多?”
秦少游愣住了,良久,他才道:“或许是十万贯吧。”
李令月回眸一笑,这笑容在昏黄的天色下美如画中的仙子,却又带了股风情万种,只听她银铃般的声音道:“十万贯?你的胃口真大,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殿下,这个你可就不太懂了,殿下是含着金钥匙长大,有了钱,自然花销出去就是,可是我却是穷怕了,你可晓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若是不多攒一些,睡都睡得不踏实。”他被李令月的笑容感染,逐而道:“好了,殿下,我们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话,良辰美景,说这些未免扫兴,快来,请我吃枣吧。”
“那你非要吃二十颗。”
秦少游打了个冷颤:“殿下……你……好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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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因为天气炎热,所以朝会提早了一些,卯时三刻,大臣们就已在宣政殿集结了。
近来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些零星的旱情而已,因为长安附近,尤其是万年县总是不遇甘霖,因而门下、尚书、中书不得不拟定了一些免赋的措施来应对。
武则天显得懒洋洋的,或是年岁大了,于是总是拿食指轻轻地扣着脑门,眼眸微微眯着,在屏风后的软榻上假寐。
等到朝会结束,上官婉儿上前搀着她要回寝殿休息。
此时,却听屏风后有人朗声道:“圣人,臣有事要奏。”
原来竟还有人没有走,而是单独地留了下来。
武则天听这声音,便晓得说话的乃是秋官侍郎周兴。
她扬扬手,宫娥们忙是撤了屏风,就见周兴一脸凝重,孑身一人留在殿中,朝着武则天深深作揖。
武则天启了朱唇,慢悠悠地道:“爱卿有什么话,但言无妨。”
周兴却没有立即开口,反而是左右张望了一眼,才道:“恳请圣人屏退左右。”
武则天皱眉,她知道周兴既然说这些话,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要禀告,她心中不由开始猜测起来,旋即,她朝上官婉儿等人努努嘴。
上官婉儿忙率着众女官和宫娥屈身行了礼,而后背过身去,鱼贯出殿。
上官婉儿面无表情,碎步而行,她的身子与周兴错开的时候,周兴看她一眼,而她的脸色依旧如古井无波,缓缓地走出大殿。
出了大殿就是一处甬道,率着数十个宫娥,上官婉儿朝向晨曦的方向,愈走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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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中,除了武则天与周兴,已是空无一人,这空荡荡的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武则天坐下,手撑着额头,露出几分身体有恙的病容,慢悠悠的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周兴又是谨慎地左右张望一眼,旋即上前几步,压低了声音道:“臣打听到了一些事,此事关系实在太过重大,臣不敢相瞒。”
武则天只是下巴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了点,依旧是手撑着额头,道:“你继续说。”
“臣发现了一些事,近来,秦少游与太平公主之间过从甚密。”
对此……武则天禁不住张开了凤目,看他一眼,道:“这些事,朕也听说了,他们一起卖棒冰是吗?”
“不。”周兴摇头,脸色冷峻的道:“假若只是这些,臣岂敢多管闲事,只是……哎……臣听说,他们不但过从甚密,而且牵涉到了男女私情。”
猛地……
武则天慵懒之色一扫而空,她豁然地张大了眼睛,目光如炬:“你说什么?”
“臣不敢造谣生事,此事确实有许多蛛丝马迹,在如春酒楼,有人瞧见秦少游与太平公主殿下有肌肤之亲,还有,这几日,秦少游下了值便往公主的府邸去,甚至有一次,竟还留宿在了那里。”
“你说什么!”武则天的声音变得高昂。
她长身而起,旋即双手背着,在这殿中来回踱步,她的凤目中露出杀机:“这些都当真吗?”
周兴道:“这样的大事,臣岂敢胡言,只是事关殿下名节,臣只好实言相告罢了。”
这件事当然很严重。
并不是说太平公主那个丫头不可以胡闹,只不过……对太平公主,武则天有更深的考量,其实太平公主从前的夫家门第也不算低,乃是太宗时期的宰相薛元超之后,薛家的曾祖更是太宗皇帝的亲信,位列秦王府十八学士,可就是这样的门第,武则天都觉得辱没了自己的女儿,因而此次薛家垮台之后,武则天便希望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定要寻一门更好的亲事,未来的夫家,要嘛就是她们武家的族人,要嘛就是五姓七家这样的高门大阀。
因为这样的豪族,家风自然是严谨的。
太平公主二嫁,因为她是公主的关系,这些人或许可以接受,可是假若在嫁人之前,居然还闹出什么丑事,在待嫁的过程中,居然还和人胡搞瞎搞,以至于声名狼藉,这武氏的亲族,或是五姓七家的高门,还肯接受吗?
更何况,坊间对眼下的武氏,本来就多有毁誉,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现在又授人以柄,武则天怎能不怒?
武则天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淡淡道:“真凭实据可有吗?”
周兴忙道:“还在查实,只是……毕竟牵涉到了天潢贵胄,臣不得谕旨,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给朕查,彻查到底!”武则天冷冷地继续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朕第一个就要了你的脑袋。”
周兴目中露出了喜色,忙是拜倒:“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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