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韩琦的这份根据王静辉呈上来写成的奏章并不是很长,但其中将王静辉奏章中的数字一个不拉的全部都引用过来,有了这些数字,再加上他看过王静辉不少策论,也多少开始受到王静辉的影响,学会用数字来作为重要的论据而非以前多是用推测来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与否了。
司礼太监很快便把这份韩琦的奏章念完了,殿上群臣都默不作声,听了宰辅韩琦的奏章中的内容,他们很快便清楚了韩琦和他背后的英宗赵曙的意图了:进一步的加强隔离措施。清楚归清楚,但现在的局势就是这样,连条件最差,医疗水平最低的西城区在严格执行隔离措施后,瘟疫居然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这是每个人都能从韩琦的奏章中读出来的,事实也是如此。
殿中群臣虽然没有交头接耳的讨论韩琦的奏章,但都在心中开始默算到底是站在哪一边:隔离的显而易见就是皇帝和宰辅、枢密使,在这个时候他们会对自己的政治前途有着莫大的好处;反对隔离的重要原因便是隔离有悖于传统道德观念,这种观念是是深深扎根在他们心中的,就连韩琦等人莫不如是,要不是如果真的发生大灾,自己的政治前途也会随之完蛋,韩琦等人也不会这样坚持执行隔离措施,这也是王静辉看中了这一点,每次提出新的防疫抗灾措施的时候,都有意无意的点拨他们一下,使得韩琦等人被王静辉绑在了同一条船上。虽然彼此地目地和初衷都不同。但行事的过程都是一致地。
不过宰辅韩琦在这份王静辉新写来的奏章上看到的是**裸的威胁:如果再不立刻采取有效地措施,那不管你是否是为高权重。所有的生命在瘟疫面前都如草芥一般。宰辅韩琦也有意识的把这个观点继承了下来,写到他的奏章中,这也是打击那些反对隔离措施的大臣们最有分量的攻击。
在韩琦的奏章中最有亮色的内容便是王静辉的平民医馆明天将会有二十三名瘟疫患者治愈出院,这个消息也是有力驳斥了瘟疫是天降责罚。不可治愈的论调。英宗赵曙此时在紫宸殿上在韩琦和富弼等一干隔离政策地大臣帮腔下,大力称赞了一番平民医馆在这次防治瘟疫当中所起的作用,这也是王静辉第一次在朝堂上被英宗所赞许。
虽然朝堂上英宗赵曙并没有让大臣们辩论隔离政策孰优孰劣,但在手诏中除了给王静辉优厚的赏赐外,便是以措辞严厉的口吻命令在其他三个城区实行隔离政策的禁军务必严格执行命令,不得懈怠,所有的官员必须配合执行。
在紫宸殿上,颍王赵顼甚至提出明天将会亲自去平民医馆去看望刚刚治愈的这二十三名患者,不过这个举动遭到英宗等人的回绝。不过颍王赵顼地态度十分坚决的说道:“王静辉的平民医馆在此大灾中居功甚伟,得此褒奖不为过。父皇政事繁忙日理万机。由儿臣代父皇去平民医馆也是为了彰显平民医馆的功绩,好让全汴都的医馆以此为榜样,好全力防治瘟疫渡过难关!”
几个大臣纷纷站出来或是称赞颍王仁爱之心可嘉,或是以瘟疫凶厉,不可轻身涉险。而英宗赵曙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他心中也赞成颍王地做法,这样确实非常鼓舞士气,使得朝野内外的悲观气氛得以缓解;不过瘟疫的危险性又使得他非常担心。但处于对王静辉医术的信任,他这种担心又大为减轻,更何况平民医馆及其周围地区乃是实行离措施最为坚决和彻底的地方,想必出问题的几率也会微乎其微。在这样的心理下,英宗勉强同意了颍王赵顼的做法,明天将会由颍王来代替他驾临平民医馆。以褒奖王静辉所作出的贡献,不过出于现在还处于瘟疫肆虐的时候,颍王代天子驾临平民医馆也不会搞得大张旗鼓,一切从简。
大宋治平二年八月二十五,平民医馆迎来它开张以来最为尊贵的客人,以往颍王赵顼也都多次来到这里,不过这次驾临平民医馆的意义可是不一般,他首次以大宋储君的身份代表当今圣上来到平民医馆,以褒奖医馆和王静辉在防治瘟疫中所做出的贡献,大宋统治高层作出如此姿态,意义当属非常。
不过由于瘟疫还在开封城中肆虐,所以颍王的到来并不是非常的显眼,也只有四五名官员和几个侍从押送着两车皇上赏赐给平民医馆的财物。而平民医馆在昨天便得到了消息,对于颍王代皇帝驾临平民医馆,这在当时来说是何等的荣耀,王静辉也没有想到英宗父子会这么给面子,本来他只是想借着这次病人治愈出院的事情来给朝廷统治高层坚决执行隔离措施打打气,没想到颍王赵顼居然这么冲动,在这个瘟疫肆虐的当口还来到这里,这即使王静辉心中高兴,又使他对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的安全而感到担心。不过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自从瘟疫发生到现在,平民医馆的隔离治疗区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一起护理和治疗人员被患者感染的病例,这也多亏霍乱不是像二十一世纪的“**”那样的呼吸道感染,否则王静辉可就大头了,这也使王静辉对颍王赵顼的到来多少心中感到踏实些。
颍王赵顼这次代皇上驾临平民医馆,虽说是排场一切从简,但毕竟是代表他老爹英宗赵曙到这里来赏赐平民医馆的,人数虽少,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非常严肃的,除了颍王赵顼自己带的人以外,两旁都是禁军站岗护卫,在加上平民医馆门口正等着亲人从医馆内康复出院的病人家属,倒是增添了不少人气。
见到颍王到来。王静辉和早已到达医馆的负责西城区实行隔离措施地那名禁军军官向颍王行礼。不过颍王这次非常大度地没有让他们两个行跪拜礼,而是他们躬身后。赵顼就上前扶起了两人。那名禁军军官说道:“殿下危机时刻到来代圣上来巡视,有什么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责罚末将!”
颍王赵顼说道:“将军言重了,你在这里所作的。父皇和枢密使富公都十分清楚,这里地瘟疫蔓延能得到有效控制,将士之功不可没,朝中百官也都看在眼中!”说完便转头问王静辉:“改之,这里今天治愈出院的病人都怎么样了?”
王静辉躬身回答道:“殿下,今天第一批治愈出院的病人共有二十三位,身体还算不错,马上就出来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医馆门口地两挂鞭炮便响了起来,在鞭炮声中。颍王赵顼就看到一些身穿新衣,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极好的人从平民医馆的大门中走了出来。
颍王赵顼笑着问道:“改之,这便是那些治愈厚的瘟疫病人了吧?”
王静辉也笑着说道:“殿下猜的不错,这些人正是已经治愈康复的瘟疫患者,他们能够死里逃生从这次大灾中幸免不死,这也多靠了朝廷的,改之在这里代表所有受益的百姓先谢谢圣上和殿下了!”
放鞭炮让患者和亲人见面也是王静辉一手设计的,毕竟是面子工程。要做就做的完美点,给所有治愈康复地患者还订做了一身新衣。其实他这样做倒是有些多余了,重新团聚的患者和家属大多数都抱头痛哭,庆贺自己逃出生天,这场面本身就足以使赵顼心中有所触动了,就连和赵顼一起同来的官员也被感动了。这些人中也有对隔离政策和对待瘟疫蔓延持消极态度的,能感动他们,可是王静辉事先心中所没有想到的。
王静辉又根据二十一世纪时单位迎接领导检查的模式,带着赵顼一行人参观了平民医馆,出于对瘟疫传染的顾虑,他没有安排赵顼及其随行官员进入瘟疫患者隔离治疗区。那名禁军军官也按照王静辉的事先和他商议好地那样下,带着他们在附近的一个街区让他们看看这里执行隔离措施的现状,主要是让这些不多的随行官员认识到,在目前医药还不能对瘟疫起到很好效果的前提下,实施隔离措施,无疑是防治瘟疫蔓延的最关键、最有效地方法。
当所有的参观都结束的时候,颍王赵顼把王静辉拉到书房中,而让禁军军官来负责其他人的接待。在书房中,颍王赵顼对王静辉说起了现在其他三个城区防治瘟疫的境况,并且也对此表示了非常的担忧,但昨天宰辅韩琦根据王静辉所写的奏章重新加工后在紫宸殿上百官议事的时候宣读出来,虽然没有进行大的争论,但百官对隔离措施和进行积极的防治瘟疫的心态有了微妙的变化,估计今后会积极的多配合城中的禁军和防疫监控点来防治瘟疫。
不过颍王赵顼问起王静辉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朝中的百官能够迅速统一意见,全力抗灾防疫呢?王静辉笑着说道:“殿下,其实虽然现在的防疫的局势非常严峻,但经过了十几天的努力,现在可以说每个人的心理都已经渡过了最初的极度恐惧心态了,只要按照现在的做法一步一步与瘟疫拖时间,控制好瘟疫蔓延的速度,等天气开始变冷的时候,瘟疫就失去了传播的重要条件。不过为了更好的将瘟疫的影响降低到最低,现在加强所有人进一步控制瘟疫的蔓延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姑且把这些反对采取隔离的官员称为‘反对派’,要使这些反对派官员也站到我们这一边,重要的便是让他们认识到瘟疫对他们的威胁!”
颍王赵顼听到王静辉对未来一段时间瘟疫的发展持乐观态度,心中也算是比较轻松了些,但他听到王静辉给他出主意来争取反对和抵制隔离措施与消极防治瘟疫官员的办法,居然是“让他们感受到瘟疫对他们的威胁”,心中也有些迷惑。
王静辉进一步解释道:“殿下,现在那些反对派的官员之所以采取消极对抗瘟疫地原因。便是他们认为瘟疫是上天对圣上德政有亏地惩罚。而这‘德政有亏’多半指的便是‘濮议’了,宰辅韩相和参知政事欧阳大人是圣上地决定的。因为圣上才是皇权的代表。不过此次雨涝灾害和瘟疫的蔓延,使得百官有了弹劾他们地借口,所以为了减轻他们自身所受到的压力,就必须降低这此灾害和瘟疫的影响。其实就他们本身的想法来看,也未必是隔离措施的,不过眼前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也只能是权其利害,择取其一了。同样,反对派官员之所以对瘟疫并不热心,一是因为他们在政治上没有风险;二便是他们自己居住的环境相对比较安全,认为瘟疫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颍王赵顼皱着眉头说道:“难道王兄的意思是等他们身家性命受到瘟疫的威胁后,他们才开始积极抗灾防疫吗?”
王静辉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你刚才也给我看过韩相昨天的奏章了,你知道为什么韩相把那家富商家全家感染瘟疫地事例协商的原因吗?你再想想今天这些官员对防治瘟疫的态度如何?”
颍王赵顼低头想了想后说道:“我终于明白王兄昨天奏章的用意了!王兄果然是高明!”
王静辉说道:“殿下。高明不高明我不知道,也不想去评论,但殿下是未来的国主,有很多事情等着殿下去面对……”
颍王赵顼笑着接着王静辉的话头说道:“又是王兄那套‘政治是只讲求结果的学问’吗?呵呵,我和父皇也提及过,父皇也很赞同呢!”
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这次倒是出于内心的说笑,对于赵顼地转变在他眼中也是非常快的,这不能不使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当皇帝的人对权术的接受能力天生就比别人强?!他可不知道英宗赵曙曾经为此罚过颍王赵顼闭门读书的事情。
王静辉继续对颍王赵顼说道:“殿下。不同的人对政治有不同地想法,不可因噎废食,胸怀大度能容得下反对的意见和思想才是殿下作为大宋储君所必备的。好了,殿下,等这次灾害平安过后,我再写些策论来说说我的看法。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防止瘟疫继续蔓延,尤其是其他三个城区,至于原本最为糟糕的西城区,现在瘟疫在这里反而得到了最有效的控制,在今后的一段日子里患上瘟疫和治愈康复的患者,都会朝着一个比较乐观的方向发展。”
颍王赵顼似乎对刚才的话题非常感兴趣,无奈现在的时机不对,也只能暂时放下来等眼前这些麻烦事过后再和王静辉细谈了。赵顼说道:“这次我代父皇到你这里来,临行前父皇也交代我要问问你还有什么好方法来遏制这瘟疫灾情,这还需要王兄指点迷津。”
王静辉听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殿下,实不相瞒,此时我能拿出的本事都已经使尽了,要是韩相所主持的城市防疫体系时间能够长些就好办了,终归是时间太短,根基也薄弱,所以在这次防治瘟疫中只能起到有限的作用。我想现在防治瘟疫的办法已经够多的了,而从其他三个城区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的那里除了隔离措施执行不力外,并没有完全将发布的防治瘟疫的方法落到实处,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落实,否则再好的方法也无力回天!”
虽然王静辉没有想出更好防治瘟疫的方法让颍王赵顼感到有些失望,但回想起刚才王静辉的话,也是非常有道理。汴都粗略的划分成四个城区,本来条件最差的西城区到现在由于方法得力,执行的也很得力,现在瘟疫的形势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再反观其他城区,面对每天越来越多的瘟疫患者,形势只有变坏的可能,并且还出现了一家大多数人口都同时感染了瘟疫的现象,这明显就是执行不力所导致的结果。
想到这里,颍王赵顼就明白多了,他对王静辉说道:“王兄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回去向父皇复命的时候,我会把你的意思转达圣听的,希望今后会好些吧!”
王静辉向赵顼又详加解释了一下引发这次瘟疫的病症霍乱,是怎么进行传染的,如何防治等方面的知识,虽然这个时代对付霍乱的特效药十分缺乏,但一些在二十一世纪仍然在沿用的土方法一样被证明非常有效,他希望颍王赵顼能够将这些简单的知识传播给朝堂上的百官,能够起到稳定局面的作用。赵顼也认为这些东西非常有用,让王静辉写在纸上由他带回去呈送给英宗赵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