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赵曙笑着说道:“我说这个才子怎么这么不愿意当官,原来是嫌当官的俸禄少了,朝廷哪能养得起这样的小富翁啊?!不过你刚才说他建议朝廷向西夏和辽国大量派出僧侣和道士是何用意?这恐怕不是为了契丹人好吧?像他样的人应该不会认为单凭这些和尚道士就可以使契丹人和党项人放下屠刀吧?”
颍王赵顼说道:“父皇所料不差,王静辉这条建议实在是暗藏杀机!他认为无论是佛道,其门下信徒都不事生产只知念经侍佛,而且各种佛道寺院由于其信徒多有豪强之辈的,所以寺院除了有很多的香火钱来外,还有很多良田。王静辉是想建议朝廷将大量的僧侣道士派往辽国西夏,让他们在那里广泛收取信徒和建设寺院以此来空耗敌国的国家实力!儿臣也才从中想到史书上记载的三武一宗灭佛的事情来,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运用得当,确实能够逼那耶律洪基行那大不违之事!”
英宗赵曙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佛教门徒众多,由于占有大量的良田和广大的门徒,也曾给国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史上也曾有过魏太武帝灭佛,北周武帝灭佛,唐武宗灭佛,后周世宗灭佛,这三武一宗灭佛虽然有些太狠了些,不过这也是当时这些佛祖门徒把他们逼得太过了,这僧人原本是出家艰苦修行以求圆满,但在这四个皇帝当朝的时候这些佛祖信徒都变成了大地主,百姓信佛以至于都不去种地了。王静辉居然能够想出这个法子来消耗敌国的国力也是难得,如果耶律洪基稍微不注意,那很有可能会着了这个大才子的道儿,恐怕被他给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赵顼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不禁笑出声来,说道:“王静辉此计后面还有杀着:在派遣僧侣道士到辽国和西夏那里传道的同时,他建议朝廷把大量的细作也安插进去。让这些细作来收集辽国地形地图、朝中动向还有就是辽国北方那些名义上属于辽国管辖但又自立为王的部落的情况。”
英宗赵曙说道:“嗯,这也是个好办法,辽国人说三天便能到达开封城下,大宋这里的道路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但我大宋朝他们派遣细作不易,对辽国的情况也不熟悉,让他们披着僧袍混过去倒是一个好办法!刺探辽国机密这是当然的,为什么还要获知辽国北方那些不服管教的部落的情况呢?难道想要挑拨离间让那些部落给耶律洪基找点麻烦?”
赵顼说道:”王静辉此计好处尚不止如此!他昨晚和儿臣说过:我们大宋挡了契丹人的活路,而契丹人却挡了更北方严寒苦地部落的活路,而且辽国正在走下坡路,必然对北方的部落加大赋税等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大宋派过去的细作如果抓住机会就把在这团火上再浇把油,纵然不能毁掉辽国人的根基也能让契丹人无力南下,从而减轻辽国对我大宋边界的压力。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如果真的有部落能够和辽国分庭抗礼有取代辽国地位趋势的时候,我们的细作对他们的底细也会比较清楚些,不至于等到事到临头的时候对他们毫无所知!”
英宗赵曙拍案叫绝说道:“好!此计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却是入口毒药,果然够狠辣!等到下次朝会我就把这本策论给那些大臣看看,让他们去实行!不过这个王静辉是不是和辽国人有仇啊?这样的毒计他都能想得出来,恐怕唯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为之?!”
赵顼听到老爹想把王静辉的策论交给那些大臣们观看讨论,连忙阻止道:“父皇明鉴:儿臣已经答应王静辉务必保证这两本策论的内容不被外泄。如果父皇看到此计甚好的话,可以把其中紧要的条目挑选出来,由儿臣或是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这样的中枢大臣根据王静辉策论上的建议重新写成奏章交给大臣们讨论,千万不可把王静辉漏出来,不然这些大臣看到了可能又会上书父皇让王静辉入朝为官,或是上书要求惩罚他不符圣人之道。虽然儿臣已经苦劝王静辉入朝为官,但这个才子百般推托,说什么也不肯当官,如果朝臣力荐他又不应允,那可就有麻烦了!”接着有把王静辉昨天解释给他为什么要出此毒计针对辽国和西夏的原因说出来给英宗赵曙听。
英宗赵曙听后说道:“这个才子怎么就不肯为国家出力呢?难道朕是个昏君不值得他来辅佐?!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真宗要是真的听了参政知事王若钦的建议南逃,最后苦的还不是宗室和老百姓?!”
赵顼说道:“昨天宴请王静辉的时候,他已经答应儿臣考虑入朝从仕了,想必不久会有消息的!”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顼儿,难道你就不怕这个才子这次又是对你的推托之言?罢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他当你的幕僚吧!幕僚不是入朝为官,想必他会答应的!”
赵顼神色古怪的说道:“儿臣保证这次王静辉会认真考虑儿臣邀他入朝为官的建议的!”
英宗赵曙听后笑着说道:“是不是这个才子行事不检点让你抓住把柄,或是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你吧?如果他真的能够入朝为官为大宋献出自己的才智,这样也不错,不过只要他有求于你的事情无伤大雅,还是放他一马吧!”
赵顼躬身说道:“请父皇恕罪!儿臣当初带着皇妹与王静辉多次想见,他对皇妹多有倾心,而蜀国公主也似乎对他颇为有意。这件事都是儿臣办事不周所致,还请父皇责罚!”
赵顼说完后,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福宁殿内的气温似乎立刻降了下来,英宗赵曙听后脸上闪出了一丝惊愕表情,随之就是一种释然,但他还是不断的在福宁殿内走来走去,赵顼看到英宗心中有些烦燥,所以吓得更不敢出声,心中直叫糟,不敢站直身体。赵顼也是在宴请王静辉的时候看出蜀国公主和王静辉彼此双方都有好感,他与蜀国公主兄妹情深,心中有心玉成此事,王静辉是个诗词名动汴都的大才子,虽然身上也也有官职,但毕竟还是非常卑微,这使得他很难办,除非得到父皇英宗赵曙对此事的,否则两人之间绝无可能。赵顼一时口快便向赵曙提及此事,但看到父皇如此表情,心中不禁一沉。
英宗赵曙好一会儿才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提心吊胆的颖王赵顼,淡淡的问道:“颖王,你可知道本朝公主都是赐婚给何等人物吗?”
赵顼听父亲直接称他的封号,更加不敢站直身子,回答道:“本朝公主都是由历代皇帝赐婚给朝中功勋政绩极佳的官员或是其子弟!”
赵曙看了看还躬身的赵顼和声说道:“顼儿,这里只有你我两父子,你还是站直身体吧!”待赵顼站直身体后,英宗赵曙接着说道:“公主按例由皇帝赐婚的驸马都是非常之辈,他王静辉虽是才学甚高,但无论是官职品级还是家世都距离这样的标准也实在是相差的太多,所以想得到我将蜀国公主赐婚给他,他还不够格!况且本朝家世比他好的世家子弟多如牛毛,虽然当中其才学比他差得远,但这样的赐婚不会遭到御史台和谏官的非议,而他可不行!”
赵顼听后身体一颤,父皇赵曙所说的他并不是不知道,但一来他被王静辉的才华所倾倒,二来自己的妹妹蜀国公主对王静辉确实是有心意,他不忍心自己的妹妹嫁给连面都未曾见过的驸马,所以抗声说道:“父皇明鉴,但您忍心将浅予赐婚给一个她并没有见过面的驸马吗?王静辉今日虽等同于布衣,但他才高八斗,终究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也未尝不可知,所以儿臣还斗胆请父皇三思!”
英宗赵曙此时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人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看到你们兄妹这么友爱,重手足之情,朕也放心了!你刚才不是说王静辉今后会出人头地吗?那你就在我决定将浅予赐婚给别人之前,赶快让那个大才子出人头地吧!”
赵顼听后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随之就是如释重负,说道:“父皇请放心,儿臣相信浅予会找到自己如意的驸马的!”
英宗赵曙好似没有听到一样,说道:“顼儿,朕有些累了,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退下吧!”说完便朝赵顼摆摆手,缓缓的走向后面的宫室,赵顼也躬身告辞。
王静辉当然不知道发生在福宁殿中的英宗父子的对话,他此时正乐呵呵的看这蜀国公主差人送来的李廷圭墨,尽管他对这东西可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但这可是蜀国公主送给自己的礼物,足以使这个花痴高兴的找不到北了。他把送东西的人留下片刻,走到书案前写下了两首“新词”,然后又赏给那人几贯钱钞,让他把封在信封中的两首新词给蜀国公主送还回去。
王静辉的书法虽然在这个时代中不够给别人看得,但好歹在一千年后还得过奖,对书画历史上曾经有过记载的李廷圭墨可是有所耳闻,不过他来到宋朝后,看到了很多人的书法,尤其是苏偶像的书法后,他在这方面的自信心极受打击,索性将鹅毛笔一用到底。看到蜀国公主给他送来的李廷圭墨后,他在考虑是不是要苦练书法以博得蜀国公主的欢心了。
而出了福宁殿的赵顼立刻到蜀国公主那里,看到走进书房的赵顼,赵浅予对颖王赵顼的来到显得很是慌乱,连忙收拾了一下书案上的诗词手稿,问道:“王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你不是正和父皇在福宁殿讨论政事吗?”
颖王赵顼早就在赵浅予收拾书案的时候看到上面的诗词手稿是王静辉写的了,再看到旁边有块被削掉一角的李廷圭墨,就一切了然于胸了。赵顼笑着说道:“皇妹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作了,可以拿出来给皇兄看看么?”
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赵顼那揶揄的表情,红着脸说道:“皇兄取笑了,我哪有什么新作?不过是誊抄名家的诗词而已!”
赵顼笑着说道:“本朝名家的诗词有谁还能胜得过才子王静辉王改之?皇妹不会在抄写王静辉给你的诗词吧?”
赵浅予的心思被赵顼点破,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再遮盖,拿起王静辉的诗词手稿说道:“王改之的诗词虽妙,但他的书法可不要说和三司使蔡大人相比,连与他同名的苏子瞻的书法也要胜他多多。我将他的诗稿再次誊抄一遍。”
赵顼说道:“刚才我和父皇还谈及他,他才高八斗,父皇还想着给他赐婚呢!”
蜀国公主听后脸色一白,心不在焉的问道:“是哪家名门淑媛能得到如此垂青?”
赵顼看到蜀国公主的脸色不好看,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说道:“我刚才建议父皇把蜀国公主赐婚给王静辉,不过父皇认为他官职卑微,家世不显,所以就拒绝了!”
蜀国公主听到赵顼这么说,脸上一红轻声说道:“皇兄莫要拿小妹取笑!”
赵顼反问道:“难道皇妹对他不满意吗?我看王静辉对你可是颇有情意呢!要不要我去说服他断了这个念头?”
蜀国公主默默的说道:“王静辉才名虽高,但却不想做官,父皇说的也是对的,他的官职卑微,家世不显,就算父皇赐婚引起御史台非议,这又当如何?”
赵顼说道:“不想当官并不是永远不当官,他现在也不是七品编修了吗?官职卑微并不代表不能出将入相,王静辉才华出众,自不可能就此埋没一生的!我观皇妹你对他有意,而王静辉又对你有情,如果就此拆散免不得让你们二人神伤,所以我才在父皇面前提及此事。然再过一年,太后和父皇肯定会将你赐婚给朝中某位大臣的子侄,皇妹如果对此有意,我当说服王静辉为此争取,如果是皇兄我看走了眼,那就当此事我没有提及过!是进是退,全凭皇妹一言,我当为你争取!”
颖王赵顼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的话全说了出来,弄得蜀国公主赵浅予又羞又急,心中不禁为有这么一个为她着想的皇兄而感动,殊不知颖王赵顼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这一段时间来他见识了王静辉的计谋见识,虽然开始的时候让他有些不舒服,但想通后也不禁对王静辉释然了,这么一个堪比张良陈平似的人物,他当然不可能放过。当他发现王静辉似乎对蜀国公主有意的时候,便想撮合他们,想以此来让王静辉出仕为国效力。
当然,极重手足之情的颖王赵顼也不会把自己的妹妹当成工具,若是蜀国公主对王静辉没有意思,他也断然不会撮合此事,不过好在这两人对对方都有好感,在他的心目中有如此结果,那是最完美不过的了,剩下来就是王静辉的问题了。虽然以前这个家伙不肯当官的理由总是弄得他很是恼火,但现在看来有什么能比得过心上人的魅力呢?赵顼想到这里就微微的笑了笑。
蜀国公主说道:“谢谢皇兄为我着想,不过还不知道王静辉是怎么想的,他不喜欢介入官场陷入那些纷争当中去,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普通人,皇妹虽然生在帝王家,但也对他这样的生活艳羡不已,终归不能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初衷!”
至此赵顼才能肯定妹妹蜀国公主的心思是喜欢王静辉的,心中虽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样轻松。正当他还想对蜀国公主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一名宫中的侍女拿着一个信封匆匆忙忙的走进来说道:“公主殿下,东西已经送去了,这里还有王大才子的一封回信……”不过当宫女看到蜀国公主旁边的颍王赵顼的时候,立刻就闭上了嘴巴,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颍王赵顼见状笑了笑,而蜀国公主赵浅予则是红透了脸庞,她没想到这样事情居然让皇兄撞了个正着,自然让她尴尬万分,尤其是刚才他们两个说起的事情与王静辉有关。赵浅予走到宫女身旁从她手中拿过信筏说道:“以后做事稳当些!”宫女见蜀国公主未有责罚,不禁笑着朝她做了鬼脸便又匆忙告退了。
赵浅予用裁纸刀将信封裁开,从中取出了两张信筏一看正是王静辉写给她的两首新词,虽然王静辉从颍王府夜宴中就隐约觉得蜀国公主赵浅予对他有一丝情意,不过这次他怕犯上一次的错误惹佳人生气,在作词的时候用了更为隐讳语言来表达他对公主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