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辉听后笑了笑说道:“那我可要恭喜一下孙伯父,恭喜他有你们这两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好儿子了!”
孙氏兄弟听后也感到非常好笑,书房中这三个年轻人都在自己的心中勾勒了一下美好的未来,毕竟作为一个医者能够在《素问》这样的典籍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并且随着《素问》的流传而让天下的杏林中人都知道自己,这中声誉等同于文人配享孔庙那样的荣耀。这样的比方虽然很夸张,但可以想象随着《素问》由大宋官方的权威部门刊印发行,天下所有学医的人都会将这本《素问》奉为圭臬,他们这些修订者也会被杏林中人所敬仰。
三人说笑后,孙奇说道:“改之,这些天你躲在家中在干什么呢?”
王静辉苦笑着把放在书案上原本他写给颍王赵顼的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递给孙奇,说道:“我这几天忙的就是这个东西,可惜现在朝堂上正在争论的是濮议,没有人来管这个,我也有些发愁。”
孙氏兄弟凑上前来拿着那本奏章在一旁仔细阅读,王静辉则是闲来无事接过门口小厮送来的茶水,给他们各斟满一杯茶,然后坐到一旁等他们看完奏折。
这本奏章虽然是构建一个简单的城市防疫体系,但王静辉却写得极为周详,如果朝廷重视的话,几乎按照奏章上所写的内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构建起一个防疫体系。如果能够在大宋土地上每一个城市中推广,就可以变成一个全国性的防疫体系。
没过一会儿,孙氏兄弟便把奏章从头到尾看了遍,毕竟他们是专业人士,看这份奏章根本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因为这原本是王静辉写给赵顼这样并不了解医学的执政者所看的,用的都是比较平实的话语,孙氏兄弟当然能够很好的明白这本奏章里的内容。
王静辉看他们已经看完了奏章后,说道:“随着近几年灾害在我大宋频繁发生,各种瘟疫也开始非常流行起来,每一次我大宋百姓不仅要受到这灾害的折磨外,还要受到紧随起来的瘟疫的骚扰,往往天灾没有造成多少百姓死亡,一场瘟疫却能够使百姓大批死亡,瘟疫所造成的百姓死亡也远远高于因灾害发生时第一时间死亡的百姓!其实瘟疫是有办法医治的,但为什么还能够给百姓带来这么大的痛苦?!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有效的集监控、预防、医治为一体的防疫体系,这本奏章就是建议朝廷尽快的构建这样的防疫体系。现在快要到夏季了,谁也说不准今年夏天会不会有水患,如果有水患必然会有瘟疫,这个防疫体系早一天建成,百姓也就会在水患过后瘟疫流行期间多一份保障!不过现在看来朝堂上的百官正热衷于濮议争论,又有谁回去管这件事呢?!”
孙氏兄弟作为医者当然看得出这份奏章的价值,虽然对其中的一些细节的做法还不是很明白内在的含义,但也很清楚如果按照这本奏章上所写的办法去构建一个防疫体系对百姓来说有多么大的好处。
孙兆说道:“改之,你这本奏章我觉得对防止瘟疫流行肯定是有用的,虽然朝堂上百官正热衷于濮议争论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奏章,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啊!我想我们校正医书局应该做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在朝堂上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之前,肯定是没有人来理会的!宰辅韩大人也是校正医书局的提举,我们应该请他帮忙!”
孙奇摇摇头说道:“改之的奏章虽然写得好,但请宰辅韩大人帮忙却是不可能!我听闻五日前太后下诏谴责了韩大人上书建议朝廷封濮王为皇考,御史台和两制官员封濮王为皇伯。这个时候韩大人更多的是关心濮议,恐怕现在他也是有心无力了!”
孙奇反问道:“民为水,君为舟。哪能因为追封濮王封号而耽误社稷大事呢?!我想韩大人是两朝元老,应该会这件事的……”
孙氏兄弟在争论的同时,王静辉也在想获得韩琦的可能性。韩琦是倡导建立校正医书局的发起人,他有建立校正医书局的眼光,当然能够看到构建防疫体系的好处。校正医书局在建立后几十年才刊印发行了十几本权威医书,这样低的见效率放在二十一世纪的官员手里多半肯定是束之高阁,但韩琦却偏偏做了这件政绩并不明显的事情。而构建防疫体系有王静辉的奏章做蓝图,现在汴都建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碰上几个月后的雨涝灾害,其发挥的作用却是不可忽视的,到时候会给他增添一笔政绩。就算韩琦不知道几个月后的雨涝灾害,建立这样的防疫体系在现在灾害频发的北宋来说,见效也远比校正医书局来的快,况且瘟疫对于中国古代统治阶层来说是上天对统治者行政失德的一种惩罚,单凭这一点韩琦也会积极推行此事的进展。
王静辉心中不断的在盘算着,就连在一旁都感到无趣的孙氏兄弟也看出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思考问题,孙氏兄弟还以为他正在苦思如何将构建防疫体系进行下去的方法,不过连他们自己都对这件事已经失去了信心,原本打算出去到酒楼中去庆祝的事情也没了兴致,而向王静辉告辞。
王静辉思前想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必须尽快结束濮议争论,要不然不要说什么得到宰辅韩琦的大力,那防疫体系也终究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还是绕到了宰辅韩琦这里,这也是王静辉所未能想到的,他没有想到现在的赵顼还这么“正直”,简直就是读圣贤书把脑子给读坏了,这多少让王静辉的心中对大宋的未来感到十分的担心:赵顼在政治上的不成熟最终不仅会使他本人作为一个有着复兴大宋皇帝的雄心壮志重归尘土外,更重要的是连累这个国家也跟着一起受罪。看着现在的赵顼,王静辉就不难想象历史上受到王安石以罢相相威胁的场面了。
“至于怎么让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在继位前变得成熟一些的问题是以后的事情了,反正现在想要得到这个当代愤青的是不可能了。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解决韩琦,取得他的来建立自己所需要的防疫体系来对付八月雨涝灾害后的瘟疫。”王静辉定下心来后便想到了现在的最问题。
王静辉立刻赶往徐氏在郊区制作玻璃的作坊,他自从建立平民医馆后就再也没有来到这里,不过还好是徐氏的老人宏叔还在这里镇守负责所有事务。王静辉找到宏叔说要在这里紧急定做几样玻璃制品,虽然是徐氏在这里负责玻璃作坊的生产销售,但严格的说他还是这家玻璃作坊的大股东,宏叔当然没有什么迟疑,叫来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看着王静辉画在纸上的简图,听他解说制作要领。
王静辉要订做的玻璃制品便是玻璃跳棋和玻璃象棋,这些都是送给韩琦的,人家韩琦身为两朝宰相,家中富有自不必说,王静辉若是拿着金银黄白之物上门只能让人家瞧不起你,所以他便想出了用这两样小东西来当敲门砖。
这玻璃象棋是送给韩琦的,但此时的象棋还不是后世那样的象棋,是七国象棋,并且走子也不是在棋盘线的交叉点上,而是在方格之中。王静辉按照后世象棋的模样做出一套打算把下法一同交给韩琦,这个老家伙应该可以从中看到别的东西,这就不是王静辉所要管的事情了。而玻璃跳棋这个时候中国还没有这样的棋类游戏,这件东西也不是给韩琦准备的,而是让韩琦送给慈寿宫的曹太后的。
这两样东西虽然是这些玻璃匠师傅所没有见过的,但在他们眼中这两件东西的制作毫无技术可言,但王静辉和宏叔说道这两件东西是送给一位大人物的,所以万万不能有什么瑕疵在里面,务必使其尽善尽美。宏叔也不敢大意,不仅有最好的师傅来烧制棋子的毛坯,还有常驻在这里的徐氏珠宝顶级师傅在上面发挥一把。等王静辉看到实物后,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跳棋和象棋在这些人手中也能够做得这样别致,真是出乎他想象之外了,不过这两样小东西越完美,王静辉便越满意,匆匆拿着东西告辞了宏叔后,就又赶回了自己的书房。
现在是天色刚刚擦黑,正好是到韩琦那里“串门儿”的好时机,王静辉带上自己写得关于构建城市防疫体系的奏章,拿着送给韩琦的礼物便出发了。在去韩琦府上的路上,王静辉也想到了自己如果吃了韩琦的闭门羹的化,那他还有欧阳修一条路,欧阳修也是历史上解决濮议的关键人物之一,曹太后签字的那张诏书就是欧阳老儿的手笔。当年他读到这段历史记载的时候这实在是让他大吃一惊,如果说韩琦能玩转这一套把戏的话,王静辉很难把此事和欧阳修那样的资深历史学者和大文豪联系在一起……
在马车上回想历史的王静辉不知不觉便到了宰辅韩琦的宅地,王静辉站在韩琦家的大门前仔细打量着韩琦府第:“大宋的高新养廉现在算是见识了,在汴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半条街的地盘都被划出来给韩琦盖宰相府,这家伙可真够有钱的……”
王静辉坐在韩府中专门供来访官员等待的花厅中等待韩琦的召见,没有办法,他可不是富弼、唐介、欧阳修这样有面子的官员,在这里等待韩琦的召见也算是正常,不过韩琦愿不愿意见自己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毕竟现在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是韩老头儿头皮儿发麻的时候。
他没有想到韩琦真的接见他了,当门房来告诉王静辉准备去见宰辅的时候,用一种诧异的眼光在打量他,他也不奇怪,毕竟自己不过是个七品编修,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要是这么算的话,这个门房也算是和自己同级别的了。
正当王静辉和韩琦就要第二次会面的时候,令王静辉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人立刻拦住了他和引路的门房:“相公有急事要立刻进宫,所以便不能接见你了!”王静辉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叹倒霉外没有任何方法。他不知道在离韩琦的宰相府不远的皇宫中刚刚结束的一次对话虽然打断了他求见宰辅韩琦需求帮助的可能,但同时也正在悄悄的影响着历史的进程。
当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赵浅予从王静辉的书房出来后,颍王赵顼还要进宫面见皇上,而蜀国公主则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兄妹两人今天去见王静辉回来后心情与往日相比心情并不是很好,毕竟王静辉给赵顼出得快速解决濮议争论的方法在他赵顼这个平时圣贤书读得太多的“热血正直青年”眼中简直是太恶劣了,居然连篡改太后诏书这样的主意王静辉都能够想得出来,这实在是让赵顼兄妹大跌眼镜。
蜀国公主赵浅予对王静辉这个主意倒不是很感冒,毕竟她不像赵顼在听到这个主意后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还是认真的听王静辉对出这个建议的原因。蜀国公主赵浅予虽然是个女子,但从小从宫廷中受到优良的教育,对于这样的事情虽然很反感,但看到王静辉说出理由的时候,她也竟然多少有些赞同王静辉的想法,尽管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更近乎于阴谋。正当赵浅予呆呆的看着眼前那池游鱼而心思早在九天之外的时候,一个侍女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原来是父皇英宗要召见她,而侍女在一旁通报的时候她却没有反应,还是侍女轻拍她的肩膀才把她的心思拉回来。
蜀国公主整理了一下衣冠后,随着侍女来到父皇英宗赵曙平时处理政务的睿思殿,开阔的大厅中央书案的后面正是父皇那熟悉的身影,在这里蜀国公主却没有看到她的哥哥颍王赵顼。
英宗赵曙看到蜀国公主赵浅予走到身前:“予儿,今天你皇兄去哪里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他有点心不在焉啊?”
赵浅予回答道:“今天皇兄出去访友了,可能是为了朝政有些心烦吧。”
英宗看着她笑着说道:“是不是你也跟着顼儿出去了?”赵浅予没有出声,但还是点点头。她这点儿小把戏早就被英宗赵曙看穿了,不过英宗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道:“你们是不是又去那个才子王改之那里了?”
蜀国公主说道:“是的,今天早上王静辉差人给颍王府送了一篇策论和几首诗词,皇兄看过后非常高兴,所以到他那里去讨论学问了。”
英宗赵曙听后奇怪的问道:“你大哥不是很喜欢这个年轻才子的文章吗?怎么回来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怎么了?”
蜀国公主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那王静辉给皇兄送策论来不过是个由头,他们讨论的是另外一回事——濮议。”
英宗赵曙听后心中一动说道:“这个才子能够把你皇兄气的够呛,肯定是反对追封濮王为皇考的读书人吧?”说完他就叹了口气,最近英宗赵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原本以为能够轻易达成的事情,居然被御史台和两制官员给搅浑了,朝堂上的百官也站在对立面上。这些还不算,最重要的是曹太后那一纸诏书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最有分量的反对意见,曹太后的诏书虽然是在谴责韩琦,但谁都知道这是迫英宗赵曙就范!要不是英宗赵曙对追封自己生父封号的问题上出人意料的强硬,估计韩琦早就落荒而逃不知道那里去钓鱼了。
蜀国公主看到父皇那个憔悴的样子,心中不免一痛,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父皇,王静辉不是反对追封濮王皇考的封号的,他用策论把皇兄引去是为了告诉他如何快速平息朝堂上关于濮议的争论的办法的!”
英宗赵曙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王静辉把颍王引去居然是告诉他如何快速解决濮议争论的?这怎么可能?!濮议都快有一个月了,大臣的反对出乎意料的强硬,连枢密使富弼这样的威望盛隆的老臣都莫名其妙的反对,这濮议如何才能快速平息?!
蜀国公主赵浅予看到自己的父皇听后脸色大变,但眼神中透出一种期待的神情,所以便大胆的说下去:“王静辉和我们谈起濮议的时候,帮助皇兄分析了濮议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状况,还分析了各个大臣心中所想的事情,指出了解决濮议的关键,并给皇兄出了上下两策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