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北辰修挚爱的女子啊,是他的妻儿,他立下誓言倾尽毕生所有也要努力去守护的人啊。
凭什么南宫无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宫无言凭什么将她强行留在东楚整整九个月?
沈君兮有多么厌恶南宫无言,北辰修最是清楚不过,让沈君兮和南宫无言待在一起,不论是从沈君兮的心理来说,还是从孩子的角度,都不合适。
北辰修当时便想满口回绝,除非南宫无言将沈君兮还给他,为了天下安定,他或许还不会那般急切的取他性命。
是白子昭和萧堂宇拦住了他。
说实话,北诏有龙嗣流落在东楚,被南宫无言挟持一事两人也未曾预料到,但这对于北诏颇为单薄的宗室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东楚愿意主动议和止戈,用沈君兮腹中的小皇子要挟北诏退兵,就说明东楚也没有足够的余力来支撑这场战争了。
就此接受这个条件,然后换的两国和平,休养生息的机会,也未尝不可。
白子昭觉得,不论如何沈君兮不过是一个女人,不管她为北诏做了什么,从前是什么身份,若是牺牲她一个能唤去天下昌平,也算是她的造化。
况且,南宫无言肯为她放弃问鼎天下之志,甚至不介意她腹中怀着的是北辰修的孩子,应该……也会对她好的吧。
只是白子昭跟着北辰修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很清楚沈君兮对北辰修而言有多重要,他不敢透露丝毫自己的想法,只是在旁好言相劝。
而萧堂宇就要说的明白一些了。
他向北辰修分析了北诏和东楚两国战况,主张暂时接受南宫无言的条件,然后再伺机将沈君兮和孩子带回来。
那到底是他的亲妹妹,沈家和姑姑唯一的血脉,说到底,萧堂宇也舍不得。
议和只是短期内的权宜之计,先结束这场战争,让两国百姓休养生息,待到南宫无言放松警惕之后,在想办法救沈君兮回来。
总之,两个人都坚持劝说北辰修答应东楚的要求,北辰修心烦意乱,却因为萧堂宇和白子昭在北诏军中地位不低,不得不慎重考虑。
至于云展,虽然也偏向于萧堂宇的想法一点,但他到底是北辰修的人,自是会无条件听他的。
也就是说,要是北辰修执意要战,说服不了萧堂宇和白子昭,北诏的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这便是帝王所必修的权衡之术了。
最终,北辰修修书一封送回了东楚,意思是,给他三日的考虑时间。
南宫无言对北诏局势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自己提出的条件于北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北诏的将领不会容许自己的帝王一时糊涂,为了一个女人坚持开战。
北辰修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怕只怕他为人太过固执,为了沈君兮不顾一切,到时候与东楚来个鱼死网破。
北诏的反应南宫无言并没有瞒着沈君兮,两人从那日商量好过后,他便稍微松了一些对沈君兮的看管,时不时的也能在城主府走动。
沈君兮知道是吕尚武暴露了自己之时,已经是他死后了,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对于南宫无言的决策,自那之后沈君兮不能也不想再干涉半分。
直到南宫无言主动找她,让她给北辰修修书一封,断了他的念想。
两个人都很清楚,北辰修绝不会仅仅是因为南宫无言的逼迫和大臣的打压就放弃沈君兮。
除非沈君兮自己和他说,让他以天下苍生为重。
南宫无言的话说的很明白,或许这世间,能改变北辰修想法的只有沈君兮。
东楚帝王话中的威胁意味更为明显,若是北辰修迟迟不肯答应,再对东楚郢城动手,便只能用沈君兮腹中的胎儿掀起两国之间的风波了。
待到北诏和东楚都用上全力,鱼死网破,那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不论是为了腹中胎儿的生死,还是为了国泰民安,沈君兮没有拒绝的理由,亦没有资格去拒绝。
天下苍生和一人的自由相比,孰重孰轻,谁都分得清楚。
北诏每一个豪门望族的女子,从生下来,开始学习女则、女诫之时,便被教导,女子三从四德,最为鄙夷的,便是话本子里那些红颜祸国的事情。
尤其是沈家世代忠良,将国家看的尤为重要。
沈君兮又何尝能料到,自己也做了一回戏中的女子,辗转于北诏和东楚的帝王之间,坐实了红颜祸国一说。
可她不能当真让天下苍生给自己和孩子陪葬。
最后她还是选择答应了南宫无言,提笔给北辰修写了一封信。
南宫无言给了她最后的信任和尊重,没有主动打开看。
他只淡淡望着提笔一手娟秀字体的女子,肌肤如玉,眉目间满是温情,带着淡淡的惆怅,与面对自己时全然不同。
他明白沈君兮此生心中都只会有一个北辰修,可很多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宁愿放弃所有,只希望这个女人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只希望她眸中有他。
或许情之一字,本就身不由己。
如今东楚本就处于绝对的弱势,他只希望沈君兮能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身边,陪他走过这一段路。
别无他求。
待到沈君兮落笔封好,面上神色已然转淡,看向南宫无言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南宫无言侧目避开了她的目光,将信函交给了陌玄,让他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北辰修手中。
陌玄领命离去后,南宫无言却未曾离开,他轻轻靠在门框上,颇有几分恣意潇洒的味道,只是不论他的面孔如今有多么惊为天人,沈君兮也再不会多看半分。
她的目光似是透过他看向了远方,又像是在通过窗户看着书房外的天空。
时值晚春,春夏交替之际,天色有些黯淡,乌云密布,怕是要下雨了。
只是被这样的天色笼罩着,总是会在心底平生几分压抑和不安。
沈君兮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淡淡的望着。
近来她的身体依旧很虚弱,有些畏寒,便唤弱水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衣,全然当南宫无言此人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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