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一向浅眠,尤其是近期,心事太多,每日清晨她进来时总是能看到自家主子微微睁着眼,看着帐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似彻夜未眠一般。
可今日,舒月却见沈君兮闭着眼睛,面色尚算红润,微微嘟唇,睡得安详。
莫不是生病了?舒月还有些着急的上前,替沈君兮看了看脉象,发现她身子虽然仍旧虚弱,却正处在恢复期,一切如常。
舒月这才放下心来,室内淡淡檀香起着安神的作用,让人一阵舒适。
只是她好像记得自己昨日没有点香?
怔愣间记忆逐渐复苏,昨夜自己好似也是闻到了一股异香,才会沉沉睡去。
舒月行至香炉前,打开盖子。香灰已灭,许是余香袅袅?然她忽有一点警觉,想要捻起一抹香灰试试余温。
不知为何,昨夜她睡得有些蹊跷,总感觉不太对劲。
事关沈君兮的安危,舒月不会疏忽。
然当她用手去试的时候,好似的确是有一阵温热,可这却更像是和外部空气的温差,让人分辨不出来真假。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思索间,舒月听到寝宫内沈君兮嘤咛一声,好似是醒了。
舒月忙转身进了屋,见沈君兮抬着手,放在了自己的唇上,神色有些迷惘,带着初睡醒的懵懂,肌肤如玉,眉目如画。
舒月心中一颤,娘娘这个样子,让她一个女子都有些心动。
沈君兮微微阖眸,她好似做了个十分温柔的梦,梦中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与自己躺在一起,眸中是久违的温暖和心疼,轻吻自己眉间,好似连身上的疲惫都渐渐消散。
当她醒来时,唇边似有余温,让她觉得这个梦真实的有些可怕。
沈君兮掀开被子起来,忽然就连鞋也没穿的就跑到了窗边。
窗子关的好好的,周遭摆设一切如旧,没有半分挪动。
纤纤玉指从窗棂处擦过,纤尘不染。
沈君兮微微眯眸,到底是自己想多了。
那个人如今内力尽失,又怎会如先前一般在宫中如履平地。
或许是太过思念了吧,以至于产生了如此幻觉。
舒月急忙跟了上来,劝道“娘娘,地上凉。”
沈君兮回头,微微蹙眉,“舒月,你昨夜在这里守着,可曾见过有人来?”
舒月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的确是没有任何疑点,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不对。
沈君兮闭了闭眸,复又走回了床边。
舒月拿了些许蔓枝易容的道具,替沈君兮稍作化妆,让她脸色染上些许苍白,微微敛眉,又成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待两人收拾妥当,小皇帝便来了。
虽然沈君兮这几日一直都没有上朝,小皇帝大可不必来凤栖宫等她一起,可小皇帝说担心沈君兮的身体,每日去宣和殿之前,还是会来看一眼。
这也算是这凄凄深宫中,沈君兮所能感受到的一点慰藉了。
只是今日小皇帝来时,好似心情不大好,阿满陪着他进了沈君兮的寝宫,舒月和紫玉便在宫外说话。
沈君兮叮嘱了小皇帝几句,让他谨慎宽和,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小皇帝十分懂事的替沈君兮盖好被子,便离开了。
等到小皇帝和阿满出了门,舒月才回来,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沈君兮微微一怔,难道是小皇帝出了什么事?
舒月看着沈君兮,微微蹙眉,“娘娘,奴婢今日见紫玉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似受了什么委屈,就多问了几句,开始她还有些遮遮掩掩,但后来……”
“后来她说,陛下昨日,将太和殿一半的宫女,尽数斩杀了。”
舒月声线有些颤抖,好似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是那个在沈君兮面前分外懂事听话的小皇帝做出来的。
“为什么?”沈君兮眸色一冷,心渐渐沉了下去。
“紫玉说,是因为有一个宫女,在议论太师的身世,然后又提及了前朝龙嗣稀薄,今朝太后娘娘仁慈宽厚,却莫名染病,莫不是真的与陛下有关…这话着实有些过分,杀了那个宫女也无可厚非。”
“只是那宫女平日在太和殿性子活泼些,干事也爽利,有人替她求情,便激怒了陛下,让陛下下令将与那宫女交好的所有人,都斩杀了。”
“奴婢听紫玉讲,一时间,太和殿血流成河,奈何陛下那时神情嗜杀,着实暴戾可怕,命令众人不可外传,须得守口如瓶。紫玉便不敢多说,是奴婢看出了不对,逼问所得。”
舒月说完,神情也很是凝重。
而沈君兮,已然面色铁青。
小皇帝何时竟变得如此嗜杀?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在凤栖宫门前,那些轿夫冲撞了小皇帝,小皇帝便喊打喊杀,要诛人九族。
纵然后来被沈君兮拦住了,而小皇帝也服软了说是自己不对,沈君兮才渐渐放下心。
如今,竟然愈发变本加厉了吗。
因为她不在,所以也没人拦着他?唐淮在做什么?就由着小皇帝这么暴戾嗜杀下去?成为残暴的君王?
沈君兮一时气极,好似想要做点什么,却感觉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能做什么呢,她不是正在装病吗?
半晌后,沈君兮长长出了口气,道“散朝后,请太师过来。”
舒月点了点头,吩咐了身边宫女去做,难掩神色中的担忧。
时间一点点过去,舒月派去的宫女,也将唐淮带来了。
沈君兮还躺在榻上,阖眸休息。
唐淮不好直接进她寝宫,便只是隔着一层纱帐,看不清沈君兮的神色,行了一礼,问道“娘娘唤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沈君兮偏过头,看着唐淮,“昨日太和殿宫女被处决一事,太师可曾知晓?”
唐淮略一颔首,道“臣知道,那些人冲撞了陛下,罪不容恕。”
“荒唐!”沈君兮怒道“仅一人冲撞了陛下,便要实行连坐,处决那么多人吗?”
见沈君兮怒了,唐淮皱眉,好似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的尊严不容挑衅,难道说区区几个宫女,触怒龙颜还不该死吗?”
沈君兮长长出了口气,怪不得小皇帝是如今这个模样,原来连他的老师,也是此等草芥人命之人,怨只怨她之前识人不清,没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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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淮这是在自己害自己,急功近利,掉以轻心,或许每个人在最接近成功的时候,就是最松懈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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