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衣服的宋岩很快就出来了,张玉环一直站在门口,她开口道:“衣服还挺合身,这是家丁的衣服,委屈宋公子了。”
“张姑娘如此照顾,我应该谢谢张姑娘才是,哪来的委屈。”
张玉环宛然一笑。
“我该出去帮忙了。”宋岩道。
“不急,我已命人备好了饭菜,你吃一些再走。”张玉环道。
“这不太好吧。”
“恩?”张玉环又用那个女主人的眼神看他。
宋岩撇了撇嘴,表示无奈。
张玉环觉得自己又赢了,开心地笑了。饭菜都很可口,宋岩也饿了好长时间,吃的很快,一会便吃完了。张玉环没有再留他,只是嘱咐道:“千万别用大力气,以防把伤口崩开。”
“恩。谢张姑娘关心。”宋岩道。
“明天上午再来换药。”
宋岩点了点头,“谢张姑娘,我会来的。”
“以后你我不要再讲谢字。”张玉环说道。
宋岩愣了一下,然后心领神会,轻点了一下头,轻轻笑了笑。
“那我走了。”宋岩轻生说道。
“嗯。”张玉环微笑着回应。
“千万别把伤口崩开了。”张玉环看着宋岩的背影又嘱咐道。
宋岩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快乐,走起路来都带着风。到达东门时人们还都在忙活着,但可以几乎所有人的的头上和身上都带着孝。尸体被一排一排的摆放,已经摆出了好大一块地方。
见宋岩来了,牛大柱上前迎上去,道:“宋公。”
宋岩问道:‘尸体运的怎么样了,都运到这儿来了吗?’
“乡亲们的尸体运的差不多了,但是城外敌军的尸体还刚开始。”
“我让你准备的柴火和火油呢?”
“都准备好了,但是不知道宋公要柴火干什么?”牛大柱问道。
“当然是烧尸体了。”
宋岩径自向人群中走去。牛大柱在后面跟着,牛大柱说道:“宋公,尸体可烧不得呀,那都是我们的亲人呢。”
宋岩道:“我知道,可是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掉,这样的大热天有可能会形成瘟疫。”
“可是相亲们不会同意的。”牛大柱说道,他这话说的很是肯定,宋岩猛的停下了脚步,忽然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他看了看牛大柱,然后继续走。
段世明在人群中看见了宋岩,向前几步迎过来,两人打了招呼,宋岩道:“段捕头,天气炎热,如果尸体不烧掉的话有可能带来瘟疫,那将是一场没有刀枪的战场。”
段世明为难的说道:“这些百姓都有亲人在,他们都要好好安葬,怕是不会同意你的做法。”
“同意不同意都要这样做。”然后看着身后的牛大柱说道:“牛大柱。”
牛大柱凑近了宋岩,“在。”
“找个宽敞的地方,让人把所有的柴火都架起来,然后在上面浇上火油。”
牛大柱和段世明同样的难为情,道:“宋公当真要这样做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要确认一下,但是在宋岩听来这里面含着三分威胁,宋岩回以冷峻的目光,“怎么?你不愿意?”
牛大柱道:“宋公之前的一袋米救了小人的老娘,宋公就是小人的恩人,宋公说什么,牛大柱就做什么。”说完转身就走了。
宋岩的火更大了,这分明是一种很不情愿的态度。但是牛大柱走了,宋岩只有把气生在自己肚子里。
“这不是宋公吗?”一个老者喊道。
宋岩看向他,还认得他,那日领米的第一批人中就有他,宋岩打了个招呼,“老伯。”
老伯不知因为伤心还是因为感动,满眼泪水的说道:“多亏了宋公才保住了康州城,宋公是我们的大恩人呢。”
老伯说着开始弯下腰来,宋岩忙上前一步将他扶起,“切不可如此。守城守到这个份上,死了那么多兄弟,宋岩惭愧。”说到这儿,宋岩眼里泛起了泪花,不知是真心,还是因为周围的哭声感染了他。
老者哽咽着不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
宋岩又向别处看去,有两个娃儿也在人群中哭喊着,宋岩走上前去问道:“孩子,你家大人呢?”
稍大一些的女孩差不多有十岁,她哭着回道:“都死了,都死了。”一边说一边呜呜的苦。她身边的弟弟年龄稍小一些,也在不住的哭,他的哭是那样的单纯,也许他还不理解感情是什么,但就是这样才显得更加的可怜和无辜。
宋岩问道:“你们愿不愿意跟着叔叔,叔叔家里有饭吃。”
小男孩突然止住了哭声,喊道:‘我饿,我饿。’宋岩看着一阵心酸,那女孩的哭声也慢慢小了,看她的样子,可能也饿了好久了。
宋岩此时也脱不开身,于是唤来身边一个士兵,说道:“将这两个孩子带到知府大人的家里,去找夫人,就说这两个孩子已经很久没吃饭了,夫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士兵领命,对两个孩子说道:“跟我走吧。”
小女孩半信半疑,走的时候只回头看宋岩。
牛大柱来报:“宋公,已经准备好了。”
“将尸体扔进去。”
“是。”
牛大柱吩咐眼前的一队士兵,道:“把尸体都架到柴火上去。”
众士兵面面相觑,以为听错了命令,牛大柱道:“怎么,没听见吗?”
一个士兵问道:‘牛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士兵们看向牛大柱,乡亲们也看向牛大柱,牛大柱看向宋岩,宋岩选了个显眼的位置,对着百姓们说道:“各位乡亲,我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天气又是那么热,尸体若是不及时烧掉,则有可能酿成瘟疫,到时候会引来更大的灾难,希望乡亲们都能理解,暂时割舍一下感情,将尸体全部焚烧,才能避免瘟疫的发生。”
气氛一下安静了,没有人说同意,也没有人说不同意,这时候是非常敏感的,宋岩立刻又补充道:“这些死去的弟兄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们能够活着,若是再发生病情,有人因病而死,那这些兄弟岂不是枉死了。”
场面依然很安静,还是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