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仙山上有着许许多多奇异之地,空晓如今所去的地方,名为沉剑玄壁,此地更是太白奇景中独树一帜之处,至于为何如此,便是此地常年被寒冰覆盖,完全没有春夏秋之分,有的,只有寒冷的冬季,道道如同被利剑削过的巨大冰山巍峨耸立,在阳光下透着奇异的光芒,道道凛冽寒风直透骨髓,直让人心中发寒。
还不仅是如此,在重重冰山深处,还有一常年冰封的湖,此湖中沉着一柄巨大的长剑,沉剑玄壁之名也是因此得来,至于那巨大的长剑是何时沉到湖中的,便是连太白仙山掌门都无法说清楚,端的是年代十分久远便是了。
空晓此时已然是穿过了重重冰山,走在了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他的面前是长剑透出冰面折射出的巨大黑影,宛若一条漆黑色的沉睡巨龙一般,剑柄处,四条粗大的铁链分别向四个方向延展而去,直没入了极远处的冰山当中。
他朝着湖底的巨大黑影看了一眼,便是加快了脚步,朝着远方一处看上去极为不起眼的冰洞走去。
路途虽然看似很长,却是对于空晓这等啸天境强者,根本算不得什么,没过多时,他便是到了冰洞前,目光朝着洞内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后,便是要迈开脚步。
在这时,却是自冰洞内传出了一道沉稳的声音道:“我与这人非亲非故,你要我如何救他?”
“师兄,我自知你已多年不理世事,只是这小子,你却是不能不救。”这一道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便是空灵子的声音了。
“别再叫我师兄了,我哪有那等资格?”那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一声断喝,接下来,便是长久的沉寂。
空晓站在洞山,眉头紧皱,他向前跨了一步,已然是走进了洞口,在这时,那一道沉稳的声音的人又是开口,道:“你刚才说这小子我不能不救?能说说原因?”
“这小子,他是为了千雪才变成这样,这也正是我答应救他的原因。”空灵子道。
“空灵子,我见这小子面孔十分陌生,并不像是我太白弟子,他究竟是何人?怎会和千雪认识?又是如何因为她受的如此重的伤?”那沉稳声音的人道。
“由我来来说吧!”空晓快步走进了冰洞内,他正自看见空灵子正面对着他坐在冰块上,他左边的冰块上,今羽静静的躺在其上,右边是一位披头散发,衣衫破旧,看不清楚面容的人正站在冰面上。
“空晓,你也来了?”那人转头看向了空晓,他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透过凌乱的发隙,直落到了空晓身上。
“凌师兄!”空晓冲着那人轻轻点头,随后很是随意的找了一块冰块坐了下去,便是将之前发生过的事一一同那人道了一遍,最后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同空灵子为何来找你,如今只有你才能救他了。”
“他与千雪,是什么关系?”那人双手抬起,将挡在面部的头发扯到了耳朵两边,露出了他那满是胡茬,却英俊无比的一张脸,此时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今羽,不断流转。
“朋友。”空晓淡淡道。
“朋友?哦,对,是朋友。”那人突然一笑,道。
“我说师兄,你到底救还是不救?再托下去,他可是坚持不到明天了。”空灵子便是在此时开口道。
“救,当然要救,因为,他是千雪的朋友。”那人点着头道。
“何时开始?”空晓问道。
“现在!”那人走到了今羽所在的冰块前,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掌击在了冰块前的冰面上,掌力登时迸发开,冰面咔咔几声过后,迅速裂开,冰面连同今羽一同掉进了冰冷的湖中水,直沉向了湖底。
“凌剑纵!你这是做什么!”空晓神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刚才凌剑纵还说要救今羽,此时却是直接将他打入到了冰冷的湖水中,这万年冰湖水,便是他们这些啸天境强者,都是无法长时间泡在其中,更何况是已经没了意识重伤的今羽。
“我在救他!”凌剑纵转头看了空晓一眼,完全不在意他满脸怒容,平淡道。
“有你这样救的吗?你是不知道这冰湖水的厉害还是这些年在这地方被关的糊涂了?你如此对待千雪的恩人,是想让旁人耻笑我太白仙山忘恩负义吗?”空晓说着,已然是冲到了裂开的冰面前,便是准备投身下去,将今羽捞出来。
“空晓,你莫要心急,也许这真是凌师兄救他的办法呢?”空灵子在这时,却是一把按在了空晓肩膀上,道。
“什么狗屁方法,我看他是见今羽已经没救了,便想要让他沉尸湖底!”空晓甩开了空灵子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又要下到冰冷的湖水中。
“空晓,你怎的还像当年那般冲动?你可是听说过玄寒十冰?”凌剑纵并未生气,依旧是淡淡的道。
“玄寒十冰?这地方,有那种东西?”空晓心中一惊,立即停止了动作,转头吃惊的看向了凌剑纵道。
“你们没我在此地呆的时间久,自是不知道这地方的奥妙之处,你们二人可能知道这地方为何会变成这般,却是不知,沉在湖底的那柄剑为何物。”凌剑纵低下头朝着已然是变成了小黑点,几乎不可见的今羽看了一眼,手上掐诀,向前一划,沉入到了湖中的今羽顿时向上拔高了十几丈,透过冰面,可以看见他一身白衣,在之后,凌剑纵一挥右手,控制着今羽,慢慢游走向了远处的巨大黑影。
良久后,凌剑纵方才收起了印诀,看了空晓一眼,道:“这柄剑,应该便是传说中的屠魔剑,此剑集五行之力和天地间风火雷电之力于大成,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先上沉到了这湖中,多年以来,经过我的观察,在冰湖奇寒的湖水影响下,屠魔剑上的冰剑意已经出现了异动,凝结成了玄寒十冰,有了它,便可以同这小子身上的灵魂之火相攻,以冰火之力激发他潜在的意识,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传言这玄寒十冰奇特无比,是以为冰,霜,雪,露,华,意,魄,归,心,剑十种属性集于一身方成,有着起死回生,彻底改变体质的特性,想不到此等绝世奇宝,竟然会在此地产生,真是天地造化!对了,师兄,你刚才说这剑是屠魔剑?”空灵子先是侃侃而谈,在之后却是神色一变道。
“当年神魔大战,屠魔剑斩杀妖魔无数,之后便销声匿迹,想不到竟然被沉到了我太白仙山的冰湖中,此等神物,还是永远沉在湖底好啊!”空晓转头朝着远处巨大的黑影看了一眼,只是冰层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到的,只是冰面。
“太白仙山如此多的奇景,正好造就了这玄寒十冰,若是换成别的地方,诞生这等神物,绝然不可能,屠魔剑的事,只有我知,你知,他知,明白了吗?”凌剑纵先是看了空晓一眼,随即看向了空灵子,道。
他们二人皆是点头,明白其中的利害,同时道:“师兄放心。”
凌剑纵一摆手,道:“都说了别再叫我师兄了,我没那等资格。”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师兄,谁都改变不了,当年若是没有你,我等恐怕早就死在清玉谷手中了,我空晓若是将此事忘了,枉为人。”空晓突然有些激动的道,他此言一出,空灵子便也是开口,应和空晓。
“这话你最好别让他听见,否则你们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凌剑纵突然一笑,笑的如同当年一般潇洒,只是,在潇洒中,却是带着一丝苦涩,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对了,这小子便暂时沉在湖底,我会时刻看护他,直到他将玄寒十冰吸收完毕。”
“要多久?”空晓问道。
凌剑纵缓缓摇头,道:“不知道,这个要看个人的造化,也许是一月,也许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十年,还有可能是一辈子。”
空晓闻言,不禁一窒,随即叹气,道:“但愿今羽小子能够夺天地造化,捡回一条命吧。”
“千雪她,如今怎么样了?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吧?”凌剑纵看向了空晓,苦涩一笑,道。
“师兄放心,千雪如今是我座下弟子,不仅修行刻苦,天赋更是惊人,以她的悟性,不出百年,我太白仙山便又会出一名啸天境强者。”空晓看着凌剑纵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说起来,我还真想见见她。”凌剑纵不住的点头,道。
“师兄……我们对不住你……”空晓眼眶突然一红,竟是哽咽道。
“你们两个小子,都大把年纪了,怎的还像当年那般,我只是无端感慨下罢了,来来来,今日你们难得到我这,我们好生聊聊天。”凌剑纵一怔,随后一拳打在了空晓肩膀上,大笑了起来道。
太白仙山,从来不受四季影响,常年草木常青,虽是如此,却还是会受到外气候变化的影响,二月过后,仙山上已然是受到了外界风雪的影响,空气变得清冷了许多,仙山上弟子除了那些早已不惧寒暑的太虚境强者外,皆是为自己加上了衣服。
唯独有一处,却是常年如冬,那便是沉剑玄壁,今羽沉入湖底已然是有二月有余,其间空晓和空灵子也是前去看了几次,在得知了今羽依旧沉在湖底后,便是又回到了白仙山上,由于事务繁忙,空晓在去过几次后,便也是很少再去了,直到今羽沉到湖底五个月之后,秋毫道长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太白仙山,他见了空晓后便是询问今羽的情况,空晓一时半会也是无法解释清楚,只得带他去了一次沉剑玄壁,秋毫道长在凌剑纵口中得知了今羽的情况后,不禁黯然叹气,五个月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湖底的玄寒十冰已然减少,他甚至以为,今羽是不是死了。
秋毫道长心急归心急,却是知道凌剑纵的手段,不敢多次前去打扰,便是自己在仙山上显得有些郁闷,在之后,他先是去见了师尊,后又找到了空晓,将紫环和九媚之事同空晓说了一遍,空晓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五个月以来,他也是暗中调查清楚了今羽的身世,可以确定他和他的朋友并非是敌人,便是决定将紫环和九媚接到太白仙山上来,算是为今羽做一点事。
空晓更是亲自前往大炎,在半月后到达了无双城,将来意说明后,紫环自是焦急无比,五个月没见到今羽,加上她已然是自应无双口中得知了今羽身上发生的事,几乎是彻夜难眠,日日思念,一听空晓邀请她去太白仙山,她自然是十分愿意,只是让空晓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九媚却是开口拒绝了他的邀请,至于原因,九媚并未说,他也不便开口询问,便是同紫环一起和九媚道别,火速赶回了太白仙山,至于纪念和幻七,却是在今羽出事之后不久便是离开了应府,为今羽寻找治伤良药,却是至今未归。
半个月后,空晓已然是带着紫环到了太白仙山,刚一站稳脚根,紫环便是要求去见见今羽,空晓当时便是点头同意,一路上紫环虽然话不多,以他老辣的眼光,自是看出了她对今羽有着特殊的感情,于情于理,都应该允许他前去禁地沉剑玄壁一趟。
只是,今羽早在半年前便是沉到了冰湖底,几乎同屠魔巨剑巨大的黑影融为一体了,紫环哪里还能见的到他,她怀着既担心又有些激动的心情前去,回去时却是又沮丧又有些绝望,空晓于心不忍,只得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这才为她安排了住处,紫环便是这般,暂时在太白仙山上住了下来。
不仅紫环如此,还有一人,她的心情虽然是不像是紫环这般低落,却也在这半年的光景中度日如年,时常叹气,此人除了凌千雪,便还有何人?
今羽倒下那一瞬间的画面,非但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自凌千雪脑海中淡去,反而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今羽胸口处那流着鲜血的伤口,是那般的狰狞刺目,如同梦魇一般在凌千雪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凌千雪长期如此,便是在修道上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空晓自是看出了这点,时常开导她,只是收效果甚微,空晓空叹气之余,心中更是担心他这徒弟,怕她会因为今羽在她心中产生的孽障而毁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