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环,师尊他……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要……”今羽在说此话时,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却是被紫环突然打断。
“你说,我爷爷他死了?你在胡说什么?我之前还分明看见,我爷爷他活的好好的,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晕我?”紫环用几尽噬人的目光看着今羽,两行眼泪悄然流下。
“紫环,师尊他确实已经不在了……我们离开之前施展了四象神力,师尊他……他与虹羚一起,被淹没在了神力中,生死未卜,之后也没见师尊他冲出来……即便他老人家还活着,我想虹羚也不会放过他……”今羽紧紧的攥着拳头,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有一枚钢针在扎着他的心,他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上,在此时更是毫无血色。
紫环盯着今羽看了良久,突然冲着他吼道:“你这个逆师的叛徒!”
“啪!”
一声脆响,紫环冲到了今羽面前,一耳光打在了他脸上,纤手微动,紫色匕首一闪,刺进了今羽胸膛中,鲜血如同泉涌一般喷洒而出,瞬间将今羽的衣衫染成了红色。
“紫环,你做什么!”这一幕来的实在是太快,等九媚几人反应过来,今羽胸口已然插上了一柄匕首,鲜血直往外淌,九媚冲到了紫环身边,一把拉住了她,便要出手将她击晕。
“由她来吧,也许这样,她心里会好受一些。”今羽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冲着紫环凄然一笑,沙哑着嗓子道。
“紫环,你可知今羽为了救我们,受了多重的伤?在上官长老未逃之前,他便施展四象神力,固然是他的错,他却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这样做,我们都会死,你知道吗?”九媚没有放开紫环,眼中满是担心的看了今羽一眼,之后转头对着紫环说道。
“那我爷爷呢?我们还活着,他老人家呢?没有了爷爷,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宁愿陪着他一起去死!”紫环眼泪簌簌流下,凄然道,她此时恢复了一些理智,看向了今羽,心中顿时后悔,不该刺出那一刀。
九媚抚摸着紫环的秀发,心中颓然叹气,她与紫环相处两年,最是了解她,为了今羽,她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如今对今羽出手,可想而知,她在听到了今羽之前所言后愤怒到了何等地步,只是九媚现在不仅担心紫环,更担心今羽,他在重伤之下,又被紫环捅了一刀,身体已然在摇晃,眼见倒要倒地。
“紫环,你不要恨今羽,他所承受的痛苦,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深,要恨,便将仇恨都记到魔岩城身上,来日,我等必将杀上魔岩城,替上官长老报仇。”
“姐姐,你不要再说了。”紫环表情痛苦,捂着嘴放声大哭,她看向了今羽,却是猛然发现,他正冲着自己笑,笑容却像是苦茶中的一枚枯黄的茶叶一般。
“你疼不疼?”紫环冲到了今羽身前,伸出手想要拔出匕首,只是她的手抖的厉害,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今羽缓缓摇头,转过头看向了一边的黑暗,树木在火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黑暗中,透骨冰冷……今羽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隐约间,他听见了九媚和紫环同时一声惊呼。
滚滚青光,浓浓血海,如山一般的尸体,满目血红,苍蝇乱飞,灵剑宗秀丽的景色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末日一般的炼狱,在炼狱中,今羽在熊熊火焰中被焚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上官峰回那句话如同梵音一般的天际回荡,久久不散,突然,他出现在了半空中,身体猛然胀大。
“羽儿,快带环儿走!”上官峰回的身体轰然爆开,能量风暴在空中肆虐,周围的空间被尽数震碎。
“师尊,我不走,我死也不走!”今羽抱着头,痛苦的喊着。
“今羽,醒醒,快醒醒!”九媚和紫环一脸焦急的坐在今羽旁边,自他被紫环刺了一刀后,便一直处在昏迷状态,这一昏迷,便维持了三天,九媚在之前虽然担心,却是在为他处理伤口时发现,他的经脉竟然是恢复了一些,想来便是因为他身体本身强健,又身怀龙体,只是她没想到,今羽在后来竟然发起了高烧,一直在说梦话,不断重复着我不走,死也不走这一句话。
紫环经过了三天的调整,对今羽的恨意逐渐淡了下去,思前想后,也想明白了大半,她对于今羽满是愧疚,如果不是她之前刺的那一刀,让他重伤上加伤,恐怕他现在已经能恢复一些伤势了。
“水,水……”今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喉咙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般,只想喝上几口清凉的水。
今羽醒来,九媚和紫环顿时喜出望外,九媚取出水袋,将今羽轻轻扶起,喂他喝了几口水后,这才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今羽深吸了一口气,顺手将头上的湿布拿掉,又往胸口摸了一把,他这一动牵动了伤口,登时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喘了好一会儿,重重的甩头,被烧的糊里糊涂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这才道:“除了伤口还有些疼外,其它还好。”
其实今羽并未说实话,他自己身上的伤,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紫环那一刀,距离他的心脉仅仅偏了一寸,若是再刺的准些,他已经没命了,他经脉之前便是创伤不小,这么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只是他并不想说出来让九媚和紫环担心。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九媚连道,暗地里却是眉头一皱,今羽能瞒过紫环的眼睛,可瞒不过她,此时她真想把紫环叫过来骂上一通,只是他懂今羽的意思,只得作罢。
“对不起……”紫环咬着嘴唇,慢慢的道,说完,便像是做错事一般,到了一边坐了下去,看向了远处。
今羽暗自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不禁苦笑,以他目前的状态,莫说是赶路,就是走路都成了问题,九媚几人为了等他醒来,已经在死亡荒漠边上多停留了三天,虽然魔岩城的人还未追过来,却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
与九媚几人商量过后,他们便是决定离开死亡荒漠边缘,只是要去哪里,却是成了问题,幻念本便是孤身一人,没有几个朋友,幻七倒是朋友不少,不过都是在遥远的天府郡,路程过于遥远,他们便是打消了去天府郡的念头。
两三考虑下,他们便是决定去无双城,虽然今羽与应无双交情不算深,却也不浅,他几次都在全力帮助今羽,也算是个可靠的人,再者便是无双城距离灵溪城颇为为遥远,也不属于灵溪郡范围,魔岩城想要到那里抓人,想来也要思量思量。
几人打定了主意,便动身向无双城赶去,今羽不能赶路,由九媚带着,幻念和幻七则负责打探路,紫环落得个清闲,她虽然表面上原谅了今羽,九媚和幻念三人却是看的出来,她依旧还处在伤心中,不忍心去使唤她,才故意如此做。
他们在路上不仅易了容,还尽量保持低调,除了半夜时分才敢御空而行外,其余时间都是在步行,醒来便是小心翼翼,又带上今羽这么个重伤员,速度可想而知有多慢。
直到一月之后,他们辗转了数个城池后,终于来到了无双城应府上。
一路上颠簸,加上小心翼翼,使得几人显得风尘仆仆,刚一到应府门前,九媚便是走上了前去,拉起了门环,轻轻扣着,道:“无双道友可在?”
她敲了好一会门,门才被缓缓打开,开门的人却不是应无双,而是一个面黄肌瘦,一身酒气的青年人,这人在见到了九媚几人后,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你们找谁?”
“这位小哥,请问应无双应道友可在?”九媚朝着青年人一抱拳,道。
“原来你们是找无双大人啊,真不巧,他带着娘子回娘家了,恐怕要过几日才回来。”那青年人虽然心中对这几个陌生人打扰了他的好梦有气,却是见这几人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便客气道。
九媚面带失望之色,轻叹了一口气,应无双偏偏在这个时候带着妻子回娘家,今晚他们恐怕又要露宿荒野了。
“既然如此,打扰了。”九媚转身到了今羽几人身边,边走边道。
“几位想来也是无双大人的朋友,如果不嫌弃,何不先在府上住上几日,等他回来?”那青年的目光直落到紫环身上,虽然她易了容,容貌却还是十分的美,险些看的那青年口水流下来。
九媚显然没有看到那青年的表情,心中暗道这青年还挺识相,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催动灵识将应府上上下下探测了一番,确定没有其它人后,这才转身道:“如此,便麻烦小哥了。”
那青年连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
如此一来,今羽五人便暂时在应府住了下来,在上次今羽几人走后,应无双便是找人将偏房重新修建了起来,不仅加宽了长度,内部装饰更是布置的如同富贵之家一般,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想来便是用来做为客房用的。
今羽几人在应府一直住了三天,期间那面黄肌瘦的青年人表现的却是十分殷勤,不仅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对紫环更是照顾,还时不时的去套近乎,只是紫环仍旧未从悲伤中解脱出来,不管那青年人如何献殷勤,紫环都像是没看见一般,三天来连一句话都没跟他讲过,这青年人不仅没有因为紫环不理睬他感到郁闷,反而认为那是紫环在暗示他,若是紫环知道此事,不知道会怎么想。
这青年人所表现出来和种种九媚几人自然是全部收进了眼里,心中顿时便有了决断,这人想来是见紫环长的美貌,便想来套近乎,只是紫环对于他是一丝一毫的兴趣都没有,此外这人不仅嗜酒,还好赌,三天来时不时的找个几个狐朋狗友,聚到一起边吹边赌,使得九媚几人十分的反感,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他们现在是住在别人家。
三天下来,九媚几人也和青年人熟络了不少,得知此人名为离小堂,是玉儿的远房侄子,家乡受了洪灾,投奔玉儿而来,刚巧玉儿要回娘家,便让他留在应府看门,只是应无双不知道的是,这离小堂在他走后将应府当成了赌场,弄的是乌烟瘴气。
今羽几人本以为再等上个几日应无双便会回来,却是不曾想,他们又足足等了四天,应无双还是未回到应府,他们几人心中着急,却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他们已经无处去,只得继续等,不过他们这一番等待也并非没有好处,今羽倒是在这几天以内身体恢复了不少,勉强能自行走路了,只是经脉上的伤却还是未痊愈。
直到半月之后的一天早上,平日里一身酒气的离小堂不知为何,在前一日便滴酒未沾染,一大早上便早早的出去了,回来时手上多了几条抹布和一把新扫帚,进了院子后便风风火火的打扫了一通,将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后,又将房间皆数打扫干净,这才收起了抹布和扫帚。
今羽顿时觉得离小堂此举异常,出了房间后,到了院子内,忍不住问道:“小堂兄弟,今天并非是什么节日,怎么打扫起来了?”
那离小堂顿时满脸堆笑,面带尴尬的道:“今羽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无双叔叔要回来了,他老人家一身爱干净,若是见了我将他家里弄的如此狼藉,恐怕要发火了。”
今羽登时有些哑然然,暗地里不禁偷笑,原本这离小堂是怕应无双见到了房间被糟蹋的不像样子发火,只是他有些好奇,这离小堂是如何知道应无双要回来的?
“小堂兄弟,你是怎么知道应前辈要回来的?”今羽问道。
“应叔叔走之前便交代过,要在半月之后的十六回来,今天刚好是十六,想来他老人家现在已经到了无双城了,我一会儿便去接……”这离小堂虽然一副痨病样,记性倒是极好,他正说着,大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之后响起了敲门声。
“回来了!”离小堂冲着今羽挤了挤眼睛,小跑着到了大门前开了门,应无双正带着玉儿站在门外,手中还拿着不少东西,离小堂便是很机灵,赶忙接过应无双手中的东西,道:“叔叔,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