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孜罗山后山,只有一座峰,并不像前山那样是连绵起伏的。但是这座峰很高峻,山顶却是很平很广,也不像其他高山一样,冬季山顶白雪皑皑,而是常年绿树成荫,百年前,后山曾经是孜罗山派面壁思过的地方。
山顶有个白色墙壁的几进的院子,他们称之为白院,这些年萧长青没有回山,这里就住着成海和尹念,成海住左间,尹念住右间。
一个粉衣的高挑少女站在门口,敲门,无人应答,便熟门熟路的推门进去,直奔右间了。在房间里看了一圈,自言自语道:“不是回来了吗?人呢?”
屋后传来了咚咚的钉东西的声音,她循声而去。
院子后方,离山壁不远处,尹念正挥汗如雨的把木板钉好,竖起来搭建房子墙壁。正在新建的房子,现在才有三面墙,空荡荡的没屋顶。
“小念,你这是干啥呢?”高挑少女问。
“林师姐,你来啦。”尹念一看笑了,不顾满手污泥扑过去。
“定!”林小雨手一点,立马定住尹念,再一点:“净!”尹念张开的手指上污泥纷纷落下了。
尹念终于可以动了,她上前抱了抱林小雨,有点担忧的说:“师姐,我惨了!师父说让我也参加孜罗决……周师兄也参加,你看你们都这么厉害!我怎么打得过?”
“孜罗决也不是都比武力值的。你担心什么?周师兄怎么舍得打你?”林小雨很暧昧的一笑,说:“听周师兄说,你穿女孩的衣裙很好看,但是你看你现在!”她用力的扯着尹念绑成马尾的辫子和灰色的男装。
“疼,疼!师姐饶命!”尹念努力的拯救回自己的辫子,解释说:“女孩子的发式和衣裙都不合适做工!”
“……你在建房子?”林小雨看着房子的半成品,疑惑的问:“住得好好的,干嘛建房子?”
“师父让我搬出来、在这边建房子!不许我住院子里了。”尹念哭丧着脸说。
“……我还以为你和你师父出去,孤男寡女的,能有点粉色事件发生。”林小雨补充评价:“看来是发生了。不过不是粉色事件,而是黑色事件。”害得她一听说后山师徒回来了,屁颠屁颠就跑来听八卦,结果只看到郁闷的少女在搭建墙壁。
林小雨环视一周,确定成海真的不在附近,才附到尹念耳边:“真没有什么发生吗?牵手?搂抱?亲吻?”
月圆夜师父安抚自己的牵手和搂抱应该不算吧?平时也这样的。这回出门,好像真没让师父和自己更亲近……尹念沮丧的说:“没有!真没有!”
作为尹念的狗头军师,林小雨也知道成海这颗顽石难以被攻克,这两年她见过成海很多次了,但是从没发现成海有什么大喜大悲,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淡得就像一池平静的湖水。
林小雨叹息着说:“他肯定不可能主动。但是你不会主动扑倒他吗?”
扑倒?……打死也不敢!尹念脸红了,转移话题且还击:“你的亲亲师兄是你主动进攻的吗?”林小雨的恋人是同系师兄,夏博的另外一个弟子严炎。
“哪需要我主动?他粘我粘了好几年了,我才答应的。”林小雨得意洋洋。
林间响起一阵鸟叫,好像在互相呼唤归巢。夕阳西下了。
尹念一看,连忙继续扛起一块拼好的木板墙说:“师姐,今天就不招呼你了,我得快点,师父限我三天建好房子!”
“小尹,你的念力这么差啊?……算了,我帮你吧。”林小雨闭目凝神,眉心出现金色的光点,指尖凝力,控制着木板浮起来,稳稳妥妥的移向新房子的地基,竖在了最里面,成为了最后一堵墙。再用了几次念力,连屋顶也搭好了。
尹念赶紧到新屋子去把墙角钉牢。林小雨跟着进去,一边喘气休息,一边质疑:“山上这么多石头,为啥用木板建房子,经不起风雨哦。”
“我们后山没那么多风雨?只除了……”你来的时候!尹念心想。还没想完,西边金色日落,但是头顶已经聚集一朵黑黑的乌云,雨说下就下。
门外有人喊:“小雨,回去吧,可别被淋坏了。”
两个女孩出门,看见英俊的年轻男人严炎正撑着大纸伞在等师妹林小雨。
这位林小雨姑娘,各方面都不是很特殊,但是,运气之差无人能敌,一出门就遇到雨!林小雨对尹念抱怨:“那我走了……我老爹也太会取名字了!淋小雨?他怎么不干脆叫我‘淋大雨’“淋暴雨”呢?”
尹念笑嘻嘻的和他们道别。林师姐走了不多时,斜斜的金色阳光又照进了新房子。
把木床柜、木桌椅摆好,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尹念看着周围,心想:师姐,山上的石头是很多,但是你不知道我们是借助林木的术者吧?多用草木,有利于我们。
尹念在屋子中凝神聚力,念念有词施了好一会术法。再细心的在屋子周围撒上了一些彩色粉末。
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下了。师父去看它,也快回来了,要去做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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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海走进院子时,尹念刚好从中厅后面绕出来,端着菜,她盈盈一笑的招呼:“师父,吃饭。”
摆放好的菜是鲜活的金色、红色、绿色,黄金烧烤鸟,辣椒炒野猪肉,葱爆鱼。这才是师父爱吃的!尹念得意洋洋的想,欧小师叔,师父肯定看不上什么粥的!你以为我们后山的和你们一样,就吃点惨白的吃食吗?我们吃香喝辣的,还不照样修行?
成海从容的端起饭,优雅的吃着,状似不经心的问:“房子建好了?”
塞着满口的鱼肉,尹念不清楚的回答:“建好了。”
“种子撒好了?”
“撒好了!”
“撒了什么种子?”
“……绿荆棘。”
“但是你屋子周围现在长出来的,为什么是大白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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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鸟欢叫,阳光洒在尹念的屋子上。但是屋子和昨天已有了不同。木板墙壁不再是竖在地上的,而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那般牢固,有些地方甚至生出了些小绿芽,充满了活意。屋子外也有了个小院,用竹篱笆围着,外头是低矮的绿色的灌木。
成海闭目施展术法时,低矮的小绿苗迅速的长高了,并抽出了很多藤蔓,攀上了小屋的院子竹篱笆,藤蔓的分枝处长出了一根根的细针。
尹念把最后几颗大白菜搬进白院后,回到自己的小屋外面,惊喜的看得绿荆棘已经长好了。
“尹念,我给绿荆棘下了禁制。林小雨的话,你记得要给她开禁,不然她下次会被绿荆棘攻击的。……这样,月圆夜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了。除非法力高强的修行者,一般人和鸟兽都进不去。”成海接着吩咐:“收拾一下,待会带你去小湖修炼。”
孜罗山后山山顶有一道清清小溪,流过萧长青和成海所住的白色院子后面,现在尹念的小窝也是依山伴水搭建。小溪在最北面的低洼处形成了小湖,小湖周围林木成荫。
成海和尹念师徒就站在小湖边。
成海看着湖水,问:“你自己在搬大白菜?你的念力甚至不能支撑你搬完?”
昨天大白菜长得太茂盛了!一晚上长了几百斤。尹念不好意思的说:“……是的。昨天切木头、打地基和搬木板开始还能用意念,但是后面木板就不听话了。”所以林小雨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尹念没有用念力,纯粹靠自己的体力在干活。
“念力的使用必须凝神,你太容易分心走神了。”成海分析着尹念的念力不强的原因,建议道:“你要找准能够让你拿出全部意志、激发你热情的目标!你自己试试。”成海指着小湖。
激发热情的目标?
尹念闭目,心里默念:我要成为人见人爱的美女!双指指出。
湖面上腾起巴掌大的水球。但是立刻又落入湖里,激起小水花。
成海摇头。
尹念心里继续:我要吃尽天下美食!
湖面飞起的水球还是那么小。
成海又摇头。
那……我要拥有堆满房间的黄金!
湖水开始波动,双指指处的湖面向天空腾出一间屋子大小的大水球。
成海点头:“这个不错。你继续练习操控,待会来桦树林找我。”
大水球稳了很久,才缓缓的落入湖中。
尹念睁开眼睛,看着师父远去的身影。她轻轻的说出不敢让师父听到的心里话:“真正可以让我不顾一切的目标,应该是……你!”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她悠远的目光移向小湖,两指凝力。
小湖底隐隐传出了轰隆声,湖面变得很不平静,湖边的水开始迅速退向中间,湖水全部都响应了,被念力在空中凝成了个巨型水球。被湖水抛弃的很多鱼虾在淤泥和湿哒哒的水草中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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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都在白墙院子的中厅,虽然成海把尹念赶出去“住”了,但是并没有把尹念赶出去“吃”。原因无他,自六年多前捡到尹念时,成海就发现自己做饭还不如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从此师徒的伙食都是尹念开的。
看着尹念端上来的菜:红烧鱼块,清蒸鱼,椒盐鱼虾,成海感慨一句:“今天鱼儿得罪你了?”
尹念有点尴尬的笑了:“今天练功时,发现了一个抓鱼的好办法。”
成海不喜清淡菜色,但是对于各类浓墨重彩的荤菜还是不挑类型的,鱼,他也爱吃。
夹了一筷子鱼肉,成海边吃边说:“看来,你对念力修炼有了点心得。那好,我问你,我们修炼,是和前山的人更相似,还是和普通的术士更相似?”
尹念沉思了一下,迟疑的回答:“修炼方式,其实我们和前山的人挺像的,林师姐、周师兄他们就是修炼心,修炼念力,用意念控制武器或者法宝,不断升级自身能力。”
成海点头赞同:“我们孜罗山派的基础修炼确实是一脉的。只是意念修炼升级后,我们会更多的借助于天地间的活物。借助他物,看似像术士的方式。然而,一般术士使用的术法不是靠自身意念修为,而是很久前源于魔界或者妖界的一些操控方法。我们确实不同于一般术士。不过主支修炼者们,是分不清的。”
“‘万物记’的术法,归根结底也是练心,和他们的修炼,其实是一样的。”尹念接着说。
孜罗山第二代年纪最小的萧长青,是个想法与众不同天才,修为即将登顶时,却迷恋上了“术法”,按照主支修炼者的话,便是误入歧途了。从此以后醉心术法,与其他师兄也就渐行渐远。为了修炼术法,他满世界的搜罗术法奇书,十九年前甚至在边陲小国宛兹的邪教盗取了一神秘典籍,就是《万物记》。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自己并未开始修炼《万物记》里术法,而是火速收了个小少年当弟子,简单教他入门修炼之法后,即让他自行修炼《万物记》的上半册,自己却跑得无踪无影。他总是数年才出现在后山一次,看看徒弟修术的进度。他的徒弟,成海,基本上是自学成才。
“小念,你修习到第几层了?”成海问。
“第六层……还没突破。”也就是才到第五层。尹念也着急,除了打基础的第一年,光是万物记已经学了五年了,和前山的师兄师姐比较,自己很努力了,但是每一层都很难突破,第六层就是控制花草树木快速生长,但是它们根本不理睬自己,依然慢悠悠的长着。偶尔成功加速,却常常长出其他植物了,比如说种上绿荆棘,却变成了大白菜。听说师父当年自己修习,不到一年时间已经到第九层了。
“师父,我是不是资质不行?”听前山的师兄师姐说,他们的师父挑徒弟很严苛,需要天赋秉异或者骨骼清奇。而师父捡到自己,好像没看资质,很随便就带回山里了。
“资质?还行吧。至少不是那种完全不能修炼的。”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随便收徒!”尹念激动的站起来。收徒都这么不经意,我们后山派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啊?
成海带点隐含的笑意,说:“你觉得给我丢脸了?那你怎么不好好修炼?”
尹念泄气的坐下来,愧疚的说:“……对不起,师父。我一定拼命修炼,希望能在孜罗决给你挣面子。”
面子?这倒真不是成海在乎的。放下碗筷,成海右手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对尹念说:“小念,你跳过第六层,先修习第七层吧。第七层修好,可以让境界飞跃。”
“第七层?”
“不错。第七层是寻找自己的‘契约灵植’。不管你是睡觉还是打斗,灵植可以一直帮助你吸收天地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