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定北公主府的公主房间。
一个侍女正在公主耳边,悄悄的说起驸马买了个女人的事。
“真有此事?”公主蹙眉,虽然不是太满意驸马,但是也不高兴他沾花惹草:“你如何得知?”
“我听驸马那边的下人议论的。听说这个小狐狸精入府刚做了一天杂扫,就被驸马指派到书房伺候了。”侍女在后院转角听到有人议论此事,本想问个清楚,可是转弯过去,却没有看得人,只看到院里几盆花花草草在随风摇曳,所以只得作罢,先告诉公主。
公主放下手头的茶水,说:“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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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郭聪在翻看一份前两天皇上已批示过的奏折。放下时,发现自己桌上的这些材料是分别放成几叠的,手头的奏折竟不知该如何放。
尹念走过来,轻轻接过,放在了最右边。
“小尹,为何这样整理?”郭聪看着眼前,似乎并不是按照类型分类放置的。
尹念仔细的听着右耳的耳坠传来的雪梅的声音,按照她的提示微笑着说:“驸马爷,小尹虽不通文墨,但是还是会察言观色的。最左边这一些文书,您看的时候是舒坦甚至高兴的;中间的文书您则是皱着眉头看完的;右边这一叠,约莫是不好解决的问题,您很犹豫该如何做。”
郭聪一翻看,确实自己需要再次思量的资料都堆在了右边。原来,前两天买来的小尹不仅心思灵巧,还真是在时时偷看自己。他心里得意,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似乎更讨人喜欢了些。
他吩咐说:“去把策论拿给我来。”
尹念走向书桌后的书柜。背对着郭聪,尹念松了口气,妈呀,按照雪梅的要求用这柔声细语的方式讲话,真累人。
拿出策论,一转身发现郭聪就不声不响的站着身后,吓得尹念差点直接抬腿把他踢出去了,幸亏雪梅察觉了她不自觉的动作,耳边急促的声音响起:“别动腿!”
尹念压住踢人的冲动,勉强的一笑:“驸马爷……”
“小尹在府里可还习惯?”郭聪抬手把尹念围在了自己和书架之中,一脸关心的问她。
“府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姐妹们给我开导,我都几乎忘了悲伤了……”尹念温柔的答道。
郭聪都得更近些,呼吸都喷到了尹念脸上,他伸手,手指轻轻的抚向尹念娇嫩的脸蛋。真恶心!尹念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连忙闪身躲过。
郭聪还当是少女羞涩,正待继续追上,窗子突然开了,几颗枣子被风吹进来,砸到他脸上。
尹念一看,心里大笑:师父,你施术也太明显了……枣树明明在院墙以外,怎么会飞过那么高的院子围墙?话说,早知道会这样,应该在院子里外都种点柚子树、西瓜藤什么的。
尹念并不知道,郭聪心里还惦记着和尚说的转移心之灵气要气息相通,所以想让她早点沾上自己的气息。
都两天了,他怎么还不对自己动手?快动手吧……再不动手,保不定自己先动手揍人了,尹念心想。郭聪取雪梅心的血腥情景历历在目,她实在受不了一个惺惺作态装善良的男人。
郭聪正要喊住尹念,门外有人通传:“公主到!”
门被推开,公主走进来,看了看两人,似乎真有点微妙的气息,她高傲的对尹念说:“你先退下。”
尹念连忙施礼,轻轻的走出去并关上了门。她边走边想:“这样的夫君你也受得了?支持公主,最好把这个坏男人教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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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下人房里,尹念悄悄坐起来,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纸包,倒出些粉末洒出去,紫光点闪烁后泯灭不见了。周围的其他侍女都沉入了深深的梦乡。
一碰右边的耳坠,雪梅现身了。
“白天谢谢你了。”尹念说完,发现雪梅好像十分难过:“你怎么了?难道是为了那个坏痞子?”
雪梅无语,以前白天不可出现,确实没亲眼见过郭聪和公主以外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今天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爱人随意的和别人调情……感觉心好痛,但是自己的心不是都被挖了吗?
“别往心里去啊,他没打算怎么样,不过是想要拿走我的心。”尹念怕雪梅伤心。
一个男声插了进来:“虽然他要拿你的心,但是他似乎,也打算怎么样。”成海现身在了房间里。
白天的情形他在窗外看个正着,他心里有些恼怒,训斥尹念:“你怎么任他揩油?”
揩油?尹念小声的说:“没有啊……”
“还说没有!?”
干吗生气啊?真没被碰到啊。但是尹念只能很狗腿的说:“……师父说有,就是有……”
“……”
成海被噎了一下,问:“你这几年学的术法呢?”
“我正想用呢……但是雪梅叫我不要动手。”害怕师父的怒气,尹念连忙推责任。
成海横了雪梅一眼,雪梅有一种被熊熊火焰烧到的感觉,也只能缩着脖子小声说:“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在成海隐形的怒火下,雪梅有一种报仇事小、尹念被占便宜事大的感觉。
“哼。”成海还是不高兴,虽然不知道怒火从何而来。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尹念说:“他还没施展异术,好像还有我们所不清楚的条件。我明天想去找找那个寺庙,探一下这个邪术来自魔界还是妖界。你自己可以吧?”
“没问题啦。”尹念确信可以自保,今天忍住还是为了帮雪梅彻底报仇。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成海嘱咐:“雪梅报仇还有的是机会。暴露没关系,你保护好自己。”
雪梅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成公子,今天公主前来打断,原来公主并没在我们的计划中的。这也是你做的?”
“嗯,让几株花草幻化,传了个信给公主的侍女。”成海想,这个办法应该不错,公主看住郭聪,尹念应该不至于在这个男人手底吃什么亏。
也许郭聪没什么机会亲近尹念了,但是你挑起的女人的嫉妒也是很恐怖的,雪梅心里默默的想,成公子法术挺厉害的,但好像不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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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和吴城之间是两天的车马路程,其中有一段路临近一座不知名高山,山中云气多,连同官道都经常非常湿滑难行。
成海就站在山顶,他心中默念,双手结印,两掌推出去时山上刮过一阵大风,瞬间吹开了云雾。清晨的阳光普照下来,天地一片明亮。
两手都张开五指,山上各处皆有微小的绿色光点向他汇集而来,没入他掌中。他凝神,仔细倾听树木们传信。很快他收掌,蹙眉:“庙果然在这山上。但是昨天发生变故?”
根据林木传的讯息,他身形一闪,像光一样射向半山腰。
倚靠山腰处,果然有一座不小的寺庙,现在庙里一片死寂,而且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院子里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很多和尚,血流满地,都是被一剑毙命。而正中的大悲殿中一片狼藉,最老的白须老和尚似乎与来人争斗了一番,但是也被捅了好些血窟窿,在观音菩萨像前倒地而死。墙壁上赫然的用血写着几个潇潇洒洒大字:尔等再使魔界异术,结局同此庙。
看起来,有人也发现了这个寺庙里有人用异术。这个术法来自魔界的?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但是,在这个寺庙里,会使用异术的和尚肯定只是极少数人,看着满院的和尚尸首,成海并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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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不便用术法,所以成海骑马回到京城时,已经天黑了。
站在公主府不起眼的的墙脚,成海一抚墙边老树的树枝就知道驸马和尹念不在府邸了。难道郭聪已经动手了?
紫色光点闪过,侍女房间里的女孩们一片熟睡。成海走进来,看到尹念的床上有个东西发出蓝色的荧光,是地芬花籽耳坠。他拿起,握在手心,雪梅现身了。
“怎么回事?小念呢?”成海问。
雪梅一脸愧疚:“晚饭时,其他侍女都去吃饭了,少爷的侍从在门外叫她,说是给她送药。小念开门时,那个侍从把捂住她嘴,把她绑走了。”
“小念是故意让他带走的?”
“应该是吧。她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好像碰触了伤口,就装晕被扛走了。不过挣扎时掉了个耳坠都没发现。”
伤口?发生了什么?成海心突然提起来了:“什么伤口?”
雪梅有些犹豫的说:“……今天上午,公主叫她去,让婆子抽了她一顿,还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雪梅附身在耳坠上,她清楚的看着,心里十分自责,如果自己没死,不管以什么身份一直跟着郭聪,那么这就是自己的待遇。公主的恶言字字扎在雪梅心上,而且小念被打,自己却没法动手帮她。
成海眯起眼,好看的眼睛现在却闪过一丝戾气。居然打他徒弟?不可饶恕。小念有时顽皮,修炼不专心,自己即使再生气,也没打过她。别人更不能打她。
“那你知道他把小念带去哪里了?不在府中了。”成海问。
“我想,他可能去了郭府在京城的别院,那里没有公主的眼线。我,就是死在那里的。快去救她。”雪梅急忙说。
“小念的安全没问题。”成海握住耳坠,狠狠的说:“那个派人打了尹念的女人,也不能便宜了她。所以,应该去知会一声她,她的夫婿在干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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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府别苑。
尹念闭着眼睛躺在长台上,一边尖着耳朵听周围的动静。走来走去摆放香炉的只有一个脚步声,看来就是郭聪。情形和在雪梅记忆中看到的一样。
说到雪梅,尹念知道右边耳朵空荡荡的,不知把耳坠掉到哪儿去了。不过,雪梅没看到这情形也好,省得触景生情,徒惹伤心。不知道师父回城了没有?如果待会这个恶心男人已经开始施术了,师父还没来,那自己还是跳起来直接揍他好了,帮雪梅多踹几脚,想到这里,她的脚都蠢蠢欲动。
郭聪从红绳上取下最后一颗扁圆木珠,放在了尹念的左胸口,说:“我们这么投契,应该已经气息想通了吧。公主相逼,我只能抓紧了。”
他闭上眼睛,开始反复吟诵咒语。
发亮的金色光点从全身各处涌向左边胸口,尹念发现全身动不了了,而且也感受到了手指、脚趾被抽吸了灵气,变得冰凉凉的。
哇,我一个修行者要被个凡人给吃了?这是什么异术,亲身感受才知道法力很大。尹念连忙收敛心神,对抗这困住她的法力。
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过,尹念一抖,立刻发现全身的感觉慢慢回来了,开始听使唤了。是左耳坠,剩下的那颗地芬花籽发出的幽香。难怪师父用这个花籽作耳坠。不过,地芬花籽有这个用途吗?自己完全不记得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回山上后,还是要用功些修行。尹念边自我反省,边准备凝神还击。
郭聪没有发现尹念的变化,他仔细看着大量的光点源源不断的流向尹念的心。
这么多灵气!自己吃了她的心,应该有足够的智谋可以通天达地了。郭聪高兴得眼睛都睁大了。
他没发现身后墙边出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成海,他双手结印,也在施术。
突然,扁圆木珠颜色变深了,还发出褐色的光。光点开始逆流,回到了尹念的全身。郭聪站着旁边,想伸手阻止这一切,身体却僵住了。
郭聪全身各处的光点像洪流一样离开他的身体,飞向褐色的那颗木珠,他觉得天地一片混沌。
一个突兀的尖锐声音插了进来,定北公主冲了进来:“你对驸马干了什么?”
她的干扰断了光点的洪流。
郭聪看着她,忽然迷迷糊糊的笑起来:“这不是那个丑公主吗?若不是丑公主的老爹位置高高在上,谁愿意娶这么个丑女人……丑,而且笨死了,没有七窍玲珑心,吃了你的心我也不会变聪明,我还不想吃你的心呢!”
什么?变聪明……需要吃……心?定北公主惊住了,她不自觉的缩回手。
没了她的阻碍,光点洪流又流向扁圆褐色珠子,只一会,光点变少消失了。
郭聪身形一晃,跌倒在地,再抬眼时,眼神已经是迷茫状了。他看着周围,周围有个穿着素衣的青年男人冷冷的望着他,台子上还坐着一个瞪着眼看热闹的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个呆若木鸡的华服女子,都不认识。
“这是哪啊?你们是谁啊?”平时都有熟悉的人陪着,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奇怪的白蜡烛和香炉围着,光影闪烁,一派阴冷。郭聪几乎要哭了。
周围隐隐形成了两个蓝色的身影,郭聪一看,喊着扑过去:“雪竹、雪兰!”两个少女的身影像轻烟一样飘散了。
“我要回家……雪梅,你在哪啊?”郭聪坐在地上,真的哭了,像个小孩一样。
公主反应过来,喊他道:“驸马?郭聪?”
郭聪不理她,继续嚎哭着:“我要回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愤怒漫上公主的心头,她已经明白了大半了,她被骗了,驸马的聪明是通过某种邪门的妖法获得的,而且现在还失去了,又变回了一个蠢货。她大喊:“来人,把这个傻子给我带走、关起来。我要禀告父王,不,要禀告皇上!他们家居然敢欺君!”
门外的随从涌进来,把驸马架走了。公主还想问一下侍女尹念刚才具体的情况,但是发现尹念和那个素衣青年人早已不见踪迹了,长台子上只有那颗闪着褐色光的扁圆珠,一声闷响后化成了粉末飘散开。